《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17、卷8 出水芙蓉2

　　门外传来红桃的声音：“启禀王爷，高公公派人送来帖子，今晚在牡丹园有家宴，请你携王妃参加！”
　　“知道了，你去准备温汤，本王要跟王妃沐浴！”

　　“是。”

　　红桃退下，李瑁穿上里衣，起身从榻上拉过一条薄毯，将玉环包起来，横腰抱在臂弯里：“走，跟本王去洗鸳鸯浴！”

　　池中的水上浮着各种花瓣，玉环靠在李瑁背后，掩映在雾气朦胧之中。散开的长发柔软地垂在水里，轻盈如水草。

　　玉环只手舀着水问道：“那天你干嘛不让我击磬了，你说在宫里吹笛的人是谁？”

　　李瑁道：“怎么问起这个？”

　　“不能问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宫里经常有这样的乐声，不足为怪。其实我就纳闷了，父皇怎么喜欢这些莺莺燕燕的东西，玩物丧志。”

　　“有吗？我觉得歌舞可以陶冶情操，你怎么不喜欢呢？”玉环依旧伏在他背上快活地说着，用手拨动起池中的水花。“就像这样，你稍微动一下，都是一首美妙的曲子。”

　　“可我不喜欢。偶尔听听就行了，没必要成日里沉迷在那里面。相反，我觉得比剑和画画更有趣。”

　　玉环点点头：“对，你是男儿，男儿应当喜欢这些。这里的水真舒服，来，我给你擦擦背吧。”她从水里站起来，打开李瑁的手臂，为他擦洗。

　　李瑁任由她摆弄，“这池子根本不算什么，你没见过‘莲花汤’，那是父皇沐浴的地方，大而典雅，池形如石莲花，水也是最好的，清澈见底。”

　　“可以带我去玩么？”玉环好奇地凑过脑袋。

　　“怎么，你想当皇后么？”

　　“不当皇后就不能去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乐意当啊！”

　　“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野心家！”李瑁侧转身子，将她揽进怀里。“玉环，我要怎样才能拴得住你啊，我害怕哪天你趁我不注意，就跑了？”

　　“是吗，我有那么无情么？如果哪天我要走了，一定先压麻你的手，让你再也不能搂紧别的女人。”

　　“你真无情。”

　　李瑁凑近，两人的鼻翼贴在一起。

　　“可我害怕是你不要我了。”玉环搂住他，凑到他的唇上，“要是我真的走，也是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我就再也不回头了……”

　　说着说着她眼里就见了泪。

　　“有时候你真像个任性的孩子。”李瑁为她抹去泪水，“你很美丽、善良、单纯，让我觉得即使把最好的东西给你，都像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要是认定了一个女人，就会爱她一辈子！”

　　玉环破涕为笑，吻住李瑁。

　　汤池边一直点着蜡烛烧尽了半截，也不知洗了多久，等换好衣服，他们走出少阳殿的时候，那边的歌舞早已大作。场面极其铺张华丽，彩灯高悬，位于最上首的位置却空空如也。问了才知，李隆基今天刚到骊山，有些疲惫，喝了点酒就回去歇息了。

　　李瑁不以为意，悄声说：“父皇不在，我们正好尽兴耍乐。”

　　“你很怕你父皇吗？”

　　“不是，只是礼仪很麻烦。”李瑁拍拍玉环的脸蛋，拉她过去就坐。

　　“十八弟！”太子李亨看到他，唤道。

　　“三哥！”李瑁携玉环过去敬酒。

　　李亨道：“好久不见！”

　　“是啊，三哥做了太子一定很忙吧。”

　　“没有，还跟以往一样清闲。”李亨和李林甫向来不和，因此在政务上多有分歧，朝中皆是宰相党羽，李亨颇感掣肘。他掩饰住心底的落寞，问道：“你呢，最近还好么？”

　　李瑁笑道：“没病没灾的，依旧风流倜傥！”

　　相比之下，李亨的心事重重显而易见。太子妾张良娣起身化解尴尬：“早就听说寿王妃美丽非凡，今天有机会好好审视一番。我看看。”说着，牵起玉环的手，“果然，天生丽质！”

　　“太子妃说笑了。”

　　“哈哈，弟妹你甭跟我谦虚，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寿王成亲这么久了，可曾想过要一个孩儿？”

　　玉环羞涩地看看李瑁，说道：“想过，还要等段时间。王爷极重孝道，要为母亲守孝三年，无心考虑生养之事，等过了三年再说。”

　　这么看来，李瑁倒没有什么心思要做太子。

　　张良娣又拉着玉环说了一会儿话，李瑁则跟李亨一起去玩投壶的游戏。

　　第二天，便是几个兄弟相邀一起喝酒。玉环落了单，她再次溜进牡丹园里，去寻没玩过的地方。其实，她倒想看看，皇帝沐浴的“莲花汤”是什么样子。

　　一双白皙的手推开紧闭的殿门。

　　玉环四下瞅了瞅，趁着没人，钻进了莲花殿里。她鬼鬼祟祟地关上门，转过身，被眼前垂下的层层帷幔恍惚了眼睛。玉兰花的香气正在大殿之中弥漫。

　　“这里真美！”

　　她感叹着。

　　“好像……天上瑶池？”

　　拨开帷幔，她用舞步穿行着，宛如游走在花瓣上的仙子。

　　“陛下这会儿应该在飞霜殿……”她蹲在汤池边，用手划水，“这么好的地方不能白来一趟。”

　　那就洗个澡吧！

　　玉环想到，已按耐不住兴奋。

　　她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跑到屏风后面……这里的陈设都很精致。硕大的铜镜迎面而立，照出她丰腴的体态和几分夺人的韵致。

　　她像是被自己的容貌吸引了一样，呆呆看了几秒钟，而后转身在案前坐下，散开长发，褪掉外衣……

　　莲花汤，果真如李瑁所说，水质纯净，细腻柔滑。玉环裹着沐浴的长巾浸在水里，享受香汤的滋润。

　　“哈哈，好快活哦！”

　　她拨弄着水花，开心地笑着。

　　“呵呵……”

　　“是谁在那里啊？”

　　男子的声音突如其来！！

　　玉环当即僵在池中。

　　“是谁？”男子冷声再问了一遍。

　　不好！被发现了！！

　　她左顾右盼，准备起身逃到岸上，却发现身后的帷幔上映出男子的剪影，他正在朝这边走来，如果她起身……岂不……

　　被看光？！

　　玉环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憋住气扎进水里。

　　恰在这时，那人也走到池边。

　　皇袍加身，不是李隆基又是谁呢？

　　“快出来，我都看见你了。这里的水清澈见底，是藏不住的！”

　　玉环在水下努力憋着气，心念转动，思量着要怎么应对。

　　“你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连皇帝沐浴的地方也敢闯。喂，赶快出来吧，我可不想你死在里面，不然这池子就废了！”

　　李隆基施施然，早晨与宁王在飞霜殿饮酒，喝醉了，才到这里来休息。现在，还未完全清醒，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水下，玉环压根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终于憋不住了，方才蹿出水面。飞起的花瓣和着溅起的水花落在李隆基眼前，让他突然想到了出水的芙蓉花。但这花，不是花瓣，也不是水花，而是湿溚溚、大口喘着气的玉环。

　　清新，动人……

　　“你是谁？”玉环反客为主，盯着一脸诧异的李隆基。

　　“朕是皇帝。”

　　“啊！”

　　玉环惊呼，注意到他白色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飞龙。

　　“你是谁？”

　　“我我我……”这可怎么办呢？说出来一定会连累寿王。“可否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玉环指指屏风后的衣物，还是先把衣服要回来，然后再借机开溜吧！

　　李隆基暗想：这丫头还真是大胆，一点也不跟朕见外。

　　“好吧，你先穿好衣服，回头我在内室等你，你得向朕解释清楚！”

　　“是，陛下。”玉环乖巧地点头。

　　“我才没那么笨呢，穿好衣服还等着你问罪？当我是傻子啊！”她自言自语，抱着衣服望了一眼在内室喝茶的李隆基，他的酒似乎醒了一点。“等你完全酒醒后，一定会忘记我的样子，嘿嘿！”

　　不过有个旁人在这里，要换衣服还真是不安心……嗯，想必皇帝都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偷看的。她抱着衣服站到屏风后，肆无忌惮地换起来。

　　一阵珠帘响动。

　　玉环惊恐地转过身子，慌忙拿裙襦捂在胸前，还来不及把衣服穿上，就见李隆基转身走到屏风后，与出浴的她打了个照面。

　　“对不起！”李隆基慌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副景象。

　　“就这样？”玉环愤愤，缩到帷幔后面。探出脑袋。

　　“那还能怎样？难道要朕自剜双目？”

　　“我哪敢啊！”玉环回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李隆基摊开手掌，掌中出现一朵枯萎的牡丹花，“这朵花是你当初在园中掉的吧？”

　　“啊，不是！”她立刻否决，心里嗔怪：这皇帝记性怎么这么好，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噢，不认吗？朕倒想起来了，那天让你悄悄溜走了，这次可不能再放过你！”

　　“你想怎样？”玉环在他的迫视下不得不缩回脑袋。

　　谁知李隆基大胆走了进来，“朕是来骊山寻欢作乐的，自然要找个姑娘相陪，你又想怎样？”

　　“你认为我是伺候皇帝的宫女吗？”

　　玉环向后闪了一下，局促不安。

　　李隆基带着醉意轻浮地笑道：“是不是伺候朕的都没有关系，朕可以让你是。难不成，你是跟随玉真公主一起修行的女姑子？那你可太没有规矩了，不过朕喜欢你这个样子，来，让朕亲一下！”

　　“放肆！”玉环喝道。她异常的慌乱与反抗让李隆基很感兴趣。

　　“怎么，你还会摆架子？‘放肆’两字也是你对我说的么？”

　　“可当今陛下怎么能这样风流？”

　　“为何不能，据朕所知，这是男人的本性。”

　　“我不信！”

　　“不信吗？”李隆基若有所思，“是谁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其实一个更比一个黑！”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得走了。”

　　李隆基摇摇头，堵住去路。“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你走，如何？”

　　“陛下，你醉了！”玉环气极败坏。

　　“其实朕只想一睹芳容。”

　　玉环怔怔的，不明所以。

　　李隆基收敛轻薄的态度，不再同她开玩笑。“那天在花园里看到你的背影，就很想看看你是怎样的女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一般。”这个“不同一般”，有五成是说她的性格。

　　“你到底是谁？你不像女姑子，你是梨园的人吗？”

　　玉环皱眉，“是否我告诉陛下，陛下就会饶恕我犯的错。”

　　“是，朕刚刚说过。”

　　“那好，我告诉你，我……我就是梨园的人。”

　　李隆基纳闷：“李龟年怎么会有这样的徒弟？”

　　“我哪里知道……”玉环嘟嚷着嘴。

　　“好吧，先把衣服穿上。”李隆基转身，“一会儿我带你到梨园去，好好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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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功夫，玉环已经穿戴整齐。她用浴巾将湿发擦干，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陛下，我可以走了吗？”她抿抿嘴角，显得很随意。

　　“你太没有规矩了，不知道成熟的女人应该端庄吗？”

　　“可我还很年轻啊！”

　　“是，你很年轻，可不能没有起码的姿态。你得多向长辈学习！”

　　“陛下以为如何呢？”

　　“你说话的语气就该改改，应该轻言细语！还有，你的眼神，你怎么能直视我呢？别不服气，这是礼貌问题，作为乐技，李龟年把你惯得太不像话了！”

　　李隆基趁着酒兴，劈头盖脸地一顿调教。

　　玉环不乐意了，扭头就走。

　　“站住，朕还没让你走！你太任性了！”

　　“对，我年轻任性，需要你指点，”玉环回过头来，“但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什么？”李隆基插腰指着她道，“我跟你说话，你岂能顶嘴？”

　　玉环低语道：“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陛下，我要走了！你知道的，我是偷跑出来的。谢谢你饶恕我，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她挥挥手，逃也似地跑开。

　　“这个丫头！朕忘了问她的名字……”

　　“龟年，你可知道你底下有个冒失鬼？”

　　晚上，李隆基酒醒，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他啼笑皆非。

　　“恕臣愚钝，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

　　“今天，有个梨园乐技跑到朕的莲花汤去洗浴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吃了哪颗雄心豹子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