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走下去 ...
-
生活之所以被称之为生活，就在于他的不可琢磨性，他和G499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A2象征性的给G499和他放了一个主线周的假。
得到这个消息的程风凌并没有显得多么惊喜，他躺在房间里，微微拉开窗帘，G499很顺手的给他关上了房间的灯轻轻阖上了房门，他们似乎都在默许一些亲密却无法挑明事情的发生，程风凌抬头去看那条数据构成的银河，无序的代码飞速闪动，仿佛有个声音在黑暗里呼唤他，。
程风凌皱着眉头看向那个方向，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那不断被填塞街道消弭、房屋扭曲的尽头……
这个假期过的可以说是很不自在，就像是学校给的期限，总给人一种铡刀将下的美感。程风凌味同嚼蜡的吃着G499做的饭，这已经是放假的第五天了，前四天他们都在别墅里带着，说实在的，这大概是程风凌和陆以繁这个人呆的最长的一段时间，即使知道G499不再是那个程风凌依旧习惯性的在他的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
他发现自己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脱离开茫然到几乎无可事事的现状，有的时候忙碌时一种极好的逃避空虚的方式，那个身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G499和他不一样，有的时候仍旧会出去，虽然很快就会回来，有时候会带一些零食一类的东西回来，那些东西大多都被塞进了程风凌嘴里。
即使同在一个空间里，做着同样的事情，程风凌仍然会觉得隔膜，他无数次的尝试去示好，去耍赖，可G499的反应总是退让的，像是包容，又像是满不在乎，这种感觉说实在的算不上很好。
G499的伤好的很快，只是精神怏怏的，既是为了他的身心健康，又因为程风凌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最后两天他俩在被许可的垃圾场安全区溜达。
G499对此保持了他一贯的无所谓态度。
那些被凝固的岁月的眼前呈现，程风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像那天一般往外看，G499就站在窗外目力可及的地方，斜斜地倚靠着窗台，阳光照在他身上，微微眯着眼的样子像只晒得餍足的猫。
只是一刹那，他直起了身子，那些错觉便烟消云散，G499回过头，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瞬间的茫然，似乎在那个时间里他看到了什么本不该存在的人，但也只是出现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侧卧着看他的程风凌也并没能很好的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但他感觉，就在那个瞬间，因为时空带来的隔膜感消弭于无形。
G499朝他走了几步，程风凌眯着眼睛打量着他，恍若初见。
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
程风凌直起身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有这么远吗？G499半垂下头，他们就这么看着对方，呼吸交错在一起，荧蓝色的数据波动，谁也没先别过头，两个人似乎都想从对方的视线里读出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来。
却是徒劳无功。
“咳咳……虽然不是很想打断两位，但是现在却是有些急事。”这样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个声音打断，D99站在不远处，若无其事撇开眼，他依靠在墙面上，学着程风凌的样子撑着下巴，作为曾经的同一个人，若不是戏谑的眼神，他们实在是找不出多少不同，可G499并没有去看他，或许就像他说的，除了编号，他们的区别依旧是非常大的。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D99也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虽然你俩现在在休假，但现在的事情比较严重，A2让我通知你们也跟着去一趟主线，我们到J时间段了。”
主线，一个让多少坟场生活着的他们热血沸腾的地方，但当他们到达时却又会发现，他们所期待的地方是那么的满目疮痍。
就像是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子一般，主线的每个角落都可能存在冗余体，他们和主线上的自己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像是活在另外一个图层里，不被察觉便不被发现，那里的冗余体比垃圾场更多，也更不稳定。
那些能够留在主线的冗余体无论看上去多么弱小都曾经能够拥有打破时间界限的能力，他们的核能量会更为稳定，也更加难缠。
在出发之前他们都会做好彻底回不来的准备。
穿过构建好的隧道，他们正式的着陆在主线。
光亮透过窗户粘在隔板上，照亮那个不知道是谁拍死的蚊子尸体。
不应该啊？程风凌靠在墙壁上有些无奈地看着天花板。
此刻他和G499正被迫躲在厕所的清扫隔间里，时间在垃圾场与信息坟场是紊乱的，但主线却是诡异的线性，仿佛有什么东西刻意扰乱了两者间隙的磁场，以至于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方法“预知未来”。
现在他们现在所处的是J时间段，出现编号数量极为庞大的一个时间段，几乎和G时间段并驾齐驱。
根据已经出现的J段与之后的同僚拼凑出的剧情，他们已经大致了解了现在的现状，也明确了此刻大概应该做的。
坟场里没有日月晴雨的明确概念，只需一念，就会变化无常，程风凌早在之前的任务中就明白了这一点，永恒的数据构成了世界的主要框架，被困在其中的他们也没有可以得知明确的日期的方式，因此用主线时间计时确实也是不得已的做法。
为了锻炼默契度，也是为了拉近距离，不让他们之前配合不再那么生疏，程风凌有和G499一起进行H233他们技术组本来只是做着玩的VR模拟训练。
可能是运动细胞过人的原因，G499似乎对他的举动异常了解，甚至他有的时候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G499的配合已经跟了上来。
程风凌把视线拉了下来，注视着同样靠在墙壁上的人。
被注视的人缓缓叹了口气，那张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波动，似乎对现在的状态也很无可奈何。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也不知道是谁把隧道口建立在了厕所门口，程风凌非常庆幸这位还没糊涂到把隧道口建在女厕所门口。
至于为什么他们现在被困在卫生间里，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倒也不是他俩本身出了什么毛病，至少被困的两个人不是不想出去的。
程风凌靠在学校不是很牢靠的厕所隔板上，隔板很脏，但他实在是不想靠自己的力气站着，程风凌偷偷的去打量G499，却在直视上对方眼睛的时候悄悄地撇开了眼。
一些没有人会在意的污言秽语被刻画在角落里，他目光空茫地看着那些字迹与划痕，捂着微微发红的脸叹气。
也没人告诉他主线里的他们俩会外头正亲的不可开交，还是他先主动的，这样的事情真的很丢脸，尤其是和另一位男主角一起的时候。
事情大体是这样的，刚从厕所门口探头的两个人就差点撞上了主线上的自己，要不是G499眼疾手快，他俩现在就依旧和对方碰上头了。
程风凌实在不太懂自己，即使他知道主线上自己的存在大概类似于一个小说男主，但厕所这味道是真的冲，尤其是阿姨刚刚拖过酸，感觉不带上防毒面罩都算是给面子的了。
自己是真的饿了啊。程风凌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G499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红了白，白了黄的表情，似乎觉得有那么几分的乐趣。
程风凌他们实在是没法出去，至少现在不行。
一来，他们不能被主线的自己发现，主线是个极其容易崩塌的时空，后续的修复非常麻烦，之前是负责后续修复的G499和他解释过这样的原理。面对他，G499总是莫名地很有耐心，或许是之前同甘共苦让他也认可了程风凌作为他的“同伴”。
据他解释，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主线就是这条河，他们与主线上的自己的编码数据是相似的，甚至在很大一部分上是重合的，他们平时是用屏蔽器隐藏起来的，并不会对主线的运行造成干扰，一旦被发现了，主线就会产生报错，引发短暂的卡顿。
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若是引起主线自我的思考，便会产生大量冗杂的思维数据，大量的冗余数据产生会直接冲垮主线的运行，为了主线上他们的存在和正常运作，于是旧的自我被丢出主线，新的“自我”在主线再生，如此恶性循环。
打个恰当的比方，主线就像是一个硬盘，随着过量自我在同一时间叠加产生，一个副本多次的复制，本就容量狭小的主线容纳不下那么多信息，就会崩坏，同时在回收站一样的垃圾场投放大量的“怪物”，产生大量具有核的东西，挤压他们本就不算太大的生存空间。
负责初级教导的R9在给新人的集体科普中说过，他们不会轻易被那些冗余体污染，至少简单的皮肤接触并不会导致坍缩，除非他们躯体被切割融合，或是干脆被吞噬殆尽，亦或者他们接触到了那些东西的“核”里坍缩的内容。
他们的组成要素都是数据，一旦开始坍缩，那就是不可逆的，至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希望变成那种东西。
但同时，他们又需要冗余体合成的怪物作为筹码，那些核里能量的释放应用是他们回到主线最快也是效率最高的方式，而那些冗余体需要富集能量，除了吞噬同样的冗余体，他们这些活体源源不断产生的数据力量更是重要的力量来源，那些彻底堕化的东西本就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它们根本就不会介意自己是用什么方式回到的主线。
那些不够庞大的冗余体通常也能顺利的进入主线，而不是导致“狩猎”的开始。
无论怎么讲他们从始至终就是猎手与猎物的双向关系，即使知道都曾经是“他们”，也不可能存在和平共处的局面。
程风凌垂着头看着地面，那些甜言蜜语几乎要迷糊了他的耳朵，他更是不敢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陆以繁，虽然知道了“他俩”在未来会恋爱的现实，但是这样实打实的围观“自己”和“对方”酱酱酿酿确实是让人有点尴尬。
G499收起了刚刚的样子，恢复成和往常一样的没什么波动的表情，可能是有些习惯了这样的事实，他显得很淡然，甚至看上去有些无聊，他黑色的虹膜上倒影着窗外的光景，喧闹的“现实”与那个死寂的空间始终是不同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然流动的，存在着因果的，人总是会期待一些美好的东西，他们不可能不留恋这里。
只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完成，他们要先活着，然后才能讲生活。
主线清扫，其实和打扫并没有什么关系，几乎可以这么说，这个名叫“清扫”的活动写作“搭桥”，他们就是在该时间段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不断顺着剧情走下去，事实上这是A2那第一批次出现的人在打一个大的赌，他们赌这个T时间段后的结果。
他们要走到那个被截断的时间点。
他们要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