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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诅咒书信 ...

  •   下午,卫絮果然被带走了。

      数学老师一开始就认出了卫絮的笔记,但她想等卫絮主动承认错误。半天过去,卫絮无动于衷,教导主任只好把她提过来。

      女儿都结婚了的数学老师捏着纸巾,不顾形象地在办公室门口嚎啕大哭。

      周天子用肩膀撑着她,眼睛瞪向卫絮,让她道歉。卫絮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白眼狼!白眼狼!”数学老师大哭着锤周天子的肩膀,“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我到处夸你,让你当课代表,你进步了我比你妈都高兴!我对你说过一句重话没有?!”

      卫絮还是什么也没说。

      办公室门口叠满看热闹的小毛毛头,教导主任挥舞着三角尺赶人。但学生的好奇心抽刀断水水更流,他赶走一边,另一边就凑上来。

      最后他也绝望了,干脆把门一关,企图将所有目光拦在外面。可拦不住课代表和班干部们打配合,作业的收齐率前所未有地高,办公室的门开开关关,门口的人层层叠叠。

      康烁影撑在颜阎肩上,边伸脖子往里看边感慨:“卫女士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们中午把银芯梅从烧烤店拽出来,让伊把寰宇匣拿出来,给她们算一算推理的真实性。最后算出来的正确率还算高,但是还有许多漏洞。

      “因为世界是一个混沌系统,所以有很多不确定性。”银芯梅说,“万一有个人就是脑子一抽把纸条叠上了呢?万一有人就是闲得慌,专门等着两张纸条传到一起才舍得扔给下一个桌子呢。”

      “那没办法。”刘征兰说,“我们是安乐椅侦探,我们只能在逻辑里推理,没有逻辑的选项自动被我们跳过了。我们只是歪打正着。”

      为了证实推理的正确性,三个人整个下午的课都上得不太安宁,直到卫絮被传唤,推理才被证实。

      “这么看卫絮好惨哦。”颜阎扒着门框,卡吧卡吧吃郁霖雨送的葱油饼干。

      康烁影揪她马尾:“数学老师比较惨吧。”

      “不要拽头发!”颜阎左右甩头抖开她的手:“写老师的死法是有点……呃……吓人。但是我们也写自己的死法。我们平等地希望所有人死。”

      高压的生活里,“死”的幻想成为了精神解脱的代名词。大家对“死”熟练运用,它的出现率甚至超过“吃”,仅次于“睡”。

      死成为了一个很轻易的词,它像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她在学生们心里的重量,远比老师想象的轻盈。

      “比如你也经常对我说去死。”颜阎指康烁影。

      “……话是这么说,但被人背后诅咒去死,还是有点恐怖。”

      刘征兰站颜阎:“你什么都没做错,但老师太喜欢你了,到处夸你,到处给你优待,搞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你连朋友都没有了,这不也很恐怖吗?”

      “她可以拒绝呀。”康烁影说。

      “这就是权力的不对等哦。”颜阎在最下面给两个人递饼干块,“对权力小的那方来说,对权力大的人提出质疑,是很困难的。不仅容易把自己处于一个不知好歹的位置,也可能没有效果。更别提对方带来的压力是好意转化来的。”

      康烁影评价道:“有点像狡辩。”

      颜阎说:“主要是她指名道姓骂人被发现了。你敢说自己没有背后骂过老师?俗话说得好,你骂学校我叫好,你骂校长我逃跑。要是不骂具体的人,她说不定还可以逃过一劫。”

      嗯……有点复杂,这种太幽微的人际关系对高中生本就不太正常的心理状况很不好,大家自动过滤了。

      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会把这件事情遗忘。

      刘征兰暂代卫絮的数学课代表之职,跑前跑后拿作业,上课前还要问老师这节课干嘛。这种苦差事她干了半天就不想干了。

      数学老师断断续续哭了好几节课,哽咽得喘不过气,直咽速效救心丸。刘征兰站在那儿等她发布下一节课的命令,等了一个课间,数学老师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看不下去的语文老师坐着转椅滑过来:“给老师拿张纸啊!”

      “哦哦哦。”刘征兰把桌子上的纸巾盒递给她。

      语文老师的眼神变得怜爱了:“算了,你帮老师倒个垃圾吧,桌子也顺便擦一下。”

      刘征兰从课代表惨变奴隶,倒了塞满纸团的垃圾桶,又跑去厕所洗抹布。

      在厕所的水池前,她和卫絮撞见了。

      卫絮撑着洗手台,肩膀仿佛山峰耸起。脸悬在洗手台上,任由眼泪雨点般滴落。

      听到有人进来,她赶忙用胳膊擦脸。发现是刘征兰后,勉强笑了笑:“当上我替身了?”

      刘征兰痛心疾首:“你真辛苦。”

      卫絮笑着:“我在做的都是批作业的活,洗抹布很少的。”

      “那我还是不如旧人。”刘征兰叹息。

      卫絮低眉。防晒乳在她脸上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泪痕淌过霜地,仿佛凌乱的车辙,象征着一场心灵的败走。

      “有点不知好歹,是不是?”

      刘征兰摇头:“没有。”

      卫絮靠在水池上,手臂支着自己的身体:“数学老师也很喜欢你吧?”

      “那是因为我成绩不错。”

      “那也是喜欢,是不是?”

      “……那只算是喜欢成绩,不是喜欢我。换个成绩好的扳手来她也喜欢。”

      “那我呢?”卫絮微笑着,“你觉得她对我是什么样的喜欢?”

      “是对扳手的喜欢?还是对‘我’的喜欢?”

      刘征兰毫不犹豫地说:“是对扳手的喜欢。”

      卫絮无意识地搓着手指:“喜欢扳手还好呢。扳手可不会写小纸条骂她。”

      “没事,我理解。”刘征兰去她旁边的水龙头下面洗抹布,“诅咒老师是有点过分。但是每个人都有一点点黑暗的想法。谁没有背后骂过老师啊!”

      卫絮把她手里的抹布拿过来,和她一人拽着一个角拧干:“高一你还没转过来的时候,我跟她说了,不要拿同学和我比较,不要只让我一个人去办公室,大家会有点介意。然后她上课前把全班骂了一遍,说他们小心眼。”

      “那你尝试过了嘛!”刘征兰说,“很不错了。”

      卫絮苦笑起来:“我知道她不是个坏人,我做的不对,她不是活该挨骂的……”

      刘征兰静静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可我就是坏人吗?我就活该吗……”

      刘征兰非常想帮卫絮,她太共情了。想找出一些让数学老师忘掉小纸条的方法。律易棋说没有这种东西。

      “意识比你想象的要神秘。它不是物质,就算是我们的文明,也无法真正理解它,更别提准确地捕捉一段电信号(记忆)再把它消除。”

      “……你们的科技连《黑衣人》都比不过吗?”

      “你们就没想过他们的记忆消除棒是怎么通过简单的挥舞,删除掉他们想要删除的特定记忆的吗?”

      ……好吧。

      这个事件的最大受害者其实是颜阎。怒气上头的老师把颜阎的《自杀大全》拍给了她妈妈,妈妈搂着她流了一阵眼泪,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自杀。

      颜阎实诚地说:“呃……差不多吧。主要是想结束痛苦。自杀和退学的效果是一样的。”

      妈妈把她抱在怀里:“再坚持一下好不好?马上就毕业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

      颜阎嘴上说好,实则听了这话就应激。为了舒缓身心,她晚上让刘征兰把呼叫中心打开,她搬着刘征兰的平板看推理日剧,边看边抄英语。

      康烁影没来,她喜欢的小偶像出了新MV,她去控评了。

      颜阎写了一半被电视剧gay到难受,按了暂停缓一会,真心实意地觉得还是《妙女神探》的解说有意思。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别人帮了我忙,我送什么回礼好?”

      刘征兰头也不抬:“你帮回去。”

      “……你也知道我的懒惰。”

      “谁帮了你什么忙?”

      “周真真。轮到我去老师办公室倒垃圾,结果我忘了。她给我倒了。”

      刘征兰隐约记得这个人:“哦,那个豆豆眼的小姑娘。我一直觉得你俩能玩到一起。你俩名字都是abb格式。”

      颜阎抗议:“我的名字是Il格式!一个大写I,一个小写l。它俩看起来一样读起来不同,我是读起来一样看起来不同。你懂吧?”

      “不想懂。”刘征兰把自己的平板抱回来,强迫颜阎看物理网课好好学习,“你请她喝瓶可乐好了,还了人情还接地气。”

      一转头,颜阎已经因为物理老师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倒头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诅咒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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