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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是谁的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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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席,点茶,成乳 ,成画,分饮。姜弋琤挽起袖,将泡好的茶置于陈灵姝桌前:“娘娘请。”陈灵姝端起茶,浅抿一口,笑道“殿下这点茶手艺不知师从哪位大师,着实不错。”
姜弋琤拎起水壶,又注了些水,冲尽残茶“倒不是宫里什么大师,只是和我母后学的罢了。”
陈灵姝面色一僵,低头饮茶掩去眼中的怨毒“娘娘不愧为大齐第一美人,才貌双全。”
“毕竟医药圣手,安庆王嫡女,比不得什么乡野人家,要学的很多,自是要辛苦许多。”置了杯,姜弋琤抬头直视陈灵姝“娘娘此次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喝茶,还有别的事找孤吧。”
手上缓了劲,陈灵姝端着笑“听闻殿下前几日接了阮家的案……”
姜弋琤打断了她:“孤自会仔细探查,不必娘娘操心,而且,这前朝的案子,娘娘在后宫还是不要多管了,倘若是父皇想知道,也无需娘娘代劳,等案子有了着落,孤自会禀告父皇。”陈灵姝还欲争辩,姜弋琤已起身逐客“娘娘还请回吧。”宫外树荫下,暗卫悄然迎上去“娘娘。”陈灵姝绞着帕子,愤恨道“盯紧阮家的人,必要时斩草除根。”顿了顿,“那个阮燕澜也一并除去。”陈灵姝将帕子扔在地“绝不能让他查出来。”
待人离开,姜弋琤从暗处走出,他侧头看向阮霆“现在,阮先生相信了?”
阮霆皱眉,他看向姜弋琤,恭敬的做了个揖“还请殿下护我女儿周全。”姜弋琤抱臂:“阮小姐我已经接她到公主府了,至于其他的,这可得看阮先生的诚意了。”
大理寺,姜弋琤揉了揉眉心,继续翻看案卷。烛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他抬头,便看到了陈序因站在一旁。
“麻烦让让,挡着光了。”姜弋琤指了指笼在阴影里的卷宗。陈序因低头瞥了一眼,退开一步,姜弋琤低下头继续翻看案卷,陈序因也没有打断他,垂着手在一旁等待着。
翻过最后一页,姜弋琤方才抬头看向陈序因:“陈相深夜前来大理寺所为何事?”未答,陈序因拿出本子,放在桌上:“殿下辛苦了,更深露重,还是早些歇息的好。”说罢,陈序因转身欲走。“等等,”姜弋琤拦住了他“孤还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求教。
“不知大人,你是谁的臣?”
“苍生之臣,黎民之子。”
姜弋琤含笑点头:“懂了,感谢先生赐教,慢走不送。”他伸手捞过陈序因带来的账本开始翻看,依旧是熟悉的数据,只是署名却换了个人。“永王,苏遇安……”姜弋琤合上账本“看来得去趟江南了。”
021 不解:“你就这么相信他了?”
点了点下颌,姜弋琤歪头看向桌上的账本:“嗯……直觉告诉我,他可信,至少,目前可以。”
半月后,永王府。
永王笑呵呵地看着姜弋琤:“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想到本王这来了。”姜弋琤捻了块茶点:“这不是去查案嘛,正好路过皇叔这,就想着来歇个脚。”
“这是出了什么大案子,还得让殿下亲自去。”姜弋琤笑了两声,永王立马道:“哦,对,太子殿下查案怎么能透露,倒是本王多嘴了。”
“无事,”姜弋琤摆摆手,“皇叔又不是外人,无妨,这不是查到阮家与苏家老二勾结,倒卖官银嘛。欸,你说这和苏二这是要毁了苏家的名声啊。”
永王点头附和:“可惜苏家这百年忠烈的好名声了。”姜弋琤叹了口气,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皇叔你这茶不行啊,正好安庆王给我带了点,改日捎些给你。”
“哟,安庆王的茶那自然是不得了的好了,多谢殿下了。”永王犹豫片刻“本王离京已久,不知皇后娘娘如今可还安好?”
“母后很好,不饶皇叔惦念了。”姜弋琤起身,“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孤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
目送姜弋琤离开,永王回到正厅,拿出封信在手中端详“倚诗楼……”信纸被烛火点燃,永王松开了手“安庆王,你知道的太多了。”
路上,021 问道“接下来去苏家?”
“苏家?”姜弋琤摇头,看着远处露出一角的青黛瓦。“我们的目的地是倚诗楼。”
倚诗楼歌舞升平,看台前挤满了人,姜弋琤挤在其中,拍拍其中一位大哥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人回过头,看了眼姜弋琤的打扮“外地人吧,今天是花魁评选,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看台上拉起了轻纱,女子登上了台,掩在轻纱下的身形影影绰绰,但仍可窥见舞姿曼妙。不少人吹起口哨,囔囔着。轻纱落下,女子的面容一览无余。
长裙落地,女子扫了眼台下,抿唇轻笑,眼带微波,眸若桃花。女子从一旁取过琵琶立于怀中,指尖扫过弦,乐声泠泠。
身旁的男人点着下巴评论道“如果没有琼瑞那种,这位定是花魁了。”
“琼瑞?”
另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搭上姜弋琤的肩,“放在前几十年,谁人不知道琼瑞。”男人指了下台上倚诗楼的牌匾,“二十三年前倚诗楼捧出的花魁,一夜成名,如今的这些个花魁哪比得上琼瑞半分。”
大哥点头道“那可是啊,自从那年评选后,倚诗楼便不让琼瑞出来接客了。身价一翻再翻,只有每年年底才有一次演出,次次都是万人空巷,怕是皇宫里除了皇后的那些个娘娘也没几个比得过琼瑞的。”
另一个男人搭着低声道“欸,听说前朝王爷,就当今圣上,曾来过江南,点的可不就是琼瑞嘛。怕是皇宫里的王爷也没见过此等美人,特来寻她的,嘿嘿”
“慎言,没头没尾的谣言罢了。但琼瑞确是有个女儿,长得和她年轻时一个样,水灵水灵的,前两年的花魁呢,可惜被苏家老二买走了。欸,叫什么来着……哦,对!嫣鸾!”
姜弋琤点头“比她母亲还美吗?”
大哥道“那我到没见过真容。”
另一个男人拍拍手“嘿,那我可见过。她只登台了两年,拿了两年花魁,半年前刚被苏二赎了身。实在是可惜了,长得比她母亲,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欸,可惜,进了苏府以后都见不上一面了。”
“苏遇安买她回去也不怕败坏了苏家的名声。”
“非也非也,美人在怀,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出了倚诗楼,影从角落里跟了上来“主人,拿到了,这是嫣鸾的卖身契。”影将卖身契递上前。
进了客栈,姜弋琤打开“嗯?三份?”
影拿出其中一份,放在桌上“那份是嫣鸾的,这份是阮燕澜的。”
姜弋琤挑眉,“阮燕澜也是倚诗楼出身?”“是,她是收养在琼瑞名下的,二人倒算是姐妹,只是后面阮家无子,便找到了这个流落在外的唯一的女儿。”姜弋琤点头,他仔细比对了下嫣鸾的两份卖身契,一份的买主是苏遇安没错,但另一份……
“果然是高穆。”姜弋琤拿起了阮燕澜的卖身契“这位倒有点出乎意料了,此行真正的意外之喜啊”三份卖身契在桌上依次摆开,他接过递来的笔勾出了卖身契的时间“永历二十六年秋,同一年呀,这可真是巧了”姜弋琤放了笔“影,你怎么看?”
“属下愚钝,不知有何关联。”
“你觉得是一对出身青楼的姐妹,姐姐沦落风尘,妹妹享受富贵荣华,二人惜惜相依的剧本好呢?还是姐姐不甘命运,让妹妹替自己入嫁高门为妾,而自己则享受家人的幸福的剧本更好呢?
“手足情深比不过三尺衣帛,说着什么若高贵自然不会相忘,可倘若她记着我千万般旧事前尘,自是盼着她夜夜不安,横死当场。倘若你知道了我的阴谋,也应当了解,你会是我今后的阳谋。”
青瓷杯轻磕在桌上,姜弋琤抽出张宣纸,挑起一点墨,半晌,将写好的信用蜡封好,折起卖身契,递给影。
“你现在回京,把这些东西交给母后,顺便……”姜弋琤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不远处嬉笑热闹的倚诗楼“留在公主府,看着阮燕澜。”
次日,安庆王府。
姜弋琤陪着安庆王在府外看诊。江南富庶,即使远在京城也有所耳闻,只可惜,富庶的大多数,不属于平头百姓。此刻,府外,鳏寡老幼已经排起了漫长的队,眼巴巴地张望着,盼着从王公贵族手中漏出的那么一点“好处”。一个老人领了药,不住地鞠躬道谢,或许是沽名钓誉,或许是别有图谋,可在这世道,有谁在意呢?至少目前,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而他就是是他们的活菩萨。
等煎完最后一服药,天色已然昏暗,收了棚,姜弋琤搀扶着安庆王慢悠悠地回府,安庆王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说说吧,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姜弋琤笑道:“只是来看看您罢了。母后长居宫中,留外祖您一人在江南难免寂寞,母后特意嘱咐了,让我借这次查案的空闲顺便来陪陪您。”
安庆王温柔地摸着姜弋琤的头:“行,我呀,就信你。”他回过头,看着相互扶持回家的百姓:“这些人呐,一辈子老实木讷,和那些世家大族比起来,他们的日子何其困苦,可他们也是最珍惜生命的人,对他们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毕竟,人活着,才有盼头。”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教导:“我呀一把老骨头了,帮不了你什么,但,只要你是怀儿的孩子,是我安庆王的血脉,那么我就能向你保证,江南的人心,只会向着你。”
眼眶温热,姜弋琤背过身去擦掉眼泪,他紧紧地握住安庆王的手:“明天我要去苏家查案,等结束后,我带母后来陪您好不好,她也很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