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开养生饭馆的日常》李行行行

6、春盘

　　男子的吃相算不得文雅，但饱含激情。江悦流偷偷看了几眼，暗道他是个当吃播的好料子。

　　有人被他的吃相勾出了馋虫，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要了两个菜。

　　然后就变成了第二个吃播。

　　江悦流都省了吆喝，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前面的顾客为什么吃得这么香，试着试着，自己也变成了吃播大军的一员。

　　“好吃。”这是最精简的评价，王柳的嘴巴只顾着嚼了，顾不上说话。

　　他与王之北买了一份鸡胗并两碗汤，本想着吃点便宜的垫垫肚子，谁知道根本没吃够，又买了一碗香椿拌豆腐拼凉拌马兰头，加上隔壁摊子上的饼，吃了个肚饱。

　　说实话，他俩就是卖菜的，他们村儿满地都是野菜，家家户户都做过，但怎么在家里吃起来又苦又没滋味儿的野菜，到了人家手里就这么鲜美可口呢？

　　王柳胳膊撞了撞王之北：“诶，不然把你弟还有你小侄子换过来，让他们也尝尝？又不贵。”

　　王之北仰着头喝光碗里的汤，点了点头。

　　叔侄俩正在收摊，今日的菜卖的不多，还剩下不少。唉，卖不掉又吃不完，都要在地里放烂了。

　　他接过手，摸了把小侄子的头：“我来收吧，前边有家小摊，我跟你小柳叔尝了尝，挺好吃的，也不贵，你俩去吃点。咱们回村儿得俩时辰，饿得慌。”

　　王云生扯着王之南的胳膊，咧嘴一笑：“谢谢四叔，五叔五叔，走走走。”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围坐着，中间是两个仙女一样的姐姐。王云生的腿倒腾得更快了些。

　　好不容易到跟前，王云生一脸欢喜地掏出铜板，话还没说，仙女姐姐就满脸歉意地看向他：“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的菜都卖光了。”

　　“啊？”王云生心碎了，“姐姐，一点点剩的都没有了吗？”

　　江悦流捧起盛菜的陶罐，倒了倒，马兰头只能铺满碗底，香椿拌豆腐一点儿都不剩了，她都把老翁的香椿买完了。鸡胗稍贵一些，但也没剩多少，倒进碗里，也不过能平铺一层。

　　江悦流又看了眼倒不出一滴水的汤桶：“小郎君，就剩这点儿了，你要是愿意吃，就送你，不收钱。”

　　“愿意愿意。”王云生又笑开了，捧着碗坐到地上，支使刚买完饼的五叔回摊子上拿些菜：“怎么能白吃呢，姐姐，你这里生意好，卖得快，明天肯定得多备些菜，我家正好就是卖菜的，我让五叔拿一些给你。”

　　江悦流扑哧一笑，这小孩儿看起来不过十岁，还真会做生意。虽然没直说，但摆明了是想做她的蔬菜供应商。

　　倒也无不可。

　　王之南拎着一大篮子绿叶菜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菜都是早上现摘的，放到现在，有些蔫了......”

　　江悦流笑着接过篮子：“应该是你们别介意，这可比我这剩的一点点菜要贵。”

　　王云生等他五叔来了，才准备开吃，一边儿吃一边儿哼哼：“这野菜怎么也能这么好吃？娘要是也会这么做就好了，我绝对不挑食。”

　　又道：“姐姐，您明天要做什么菜？”

　　江悦流跟他闲聊天：“还是这些，怎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王云生的嘴比他五叔来捂嘴的手更快：“春天最适合吃春盘啦，姐姐，您做春盘肯定更好卖，芹菜、藠头叶子、韭菜、香菜、油菜薹，还有萝卜缨，我们家都有，您要是一起买，我能给您便宜些。”

　　瑞雪在一旁笑：“年纪不大，还很会做生意嘛。你能给我们便宜多少啊？”
　　王云生伸出两只手：“一共六种，每种每束两文，该收您十二文，您给十文就行。”

　　瑞雪故意逗他：“我们要是再多买些，还能再便宜吗？”
　　王云生一本正经：“可以，多买些，就多给您便宜些，还能直接送到您家里。”

　　江悦流扑哧笑了：“你若是再大些，我都想雇你来跑堂了。”

　　王云生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自告奋勇：“姐姐，姐姐，您缺算账的吗？我会算数，我算数很厉害的！您可以考我！”

　　“噢？”江悦流有些意外：“七九多少？”
　　“六十三。”

　　唔，乘法口诀肯定会背，单纯的计算题不行，还得出应用题。江悦流眯起眼睛：“假设我要开一个饭馆，店铺月租四千五百文，帮厨、跑堂各一名，月钱各一贯，加上每月买菜的成本十两，假设每月客人总共三百人，那么每日营收多少，才能不亏本？”

　　“月成本一万六千五百文，一个月按三十天算，那么一天至少要收五百五十文。如果一个月总共只有三百位客人，那么每位客人大约消费两文钱即可。”

　　小少年飞快地算完帐，又追了一句：“姐姐，您的饭馆肯定不止一天十个人，一个客人肯定也不止消费两文钱，所以您的饭馆肯定会挣大钱的。”

　　王之南在一旁点头附和，他不擅长做买卖，但擅长给小侄子发挥的空间。

　　江悦流这回是真动心了，她侧过头去想问问瑞雪，招童工犯不犯法，结果瑞雪还在掰着手指头算题。

　　王云生似乎看出江悦流的犹疑，又开口道：“姐姐，我爹娘身体不好，我还有个小妹妹，才五岁。我是长子，我想挣钱养家，可我现在还小，锄不动地，也担不动菜，只会算数......”

　　“您给我一半的钱也行，我要是做不好，您就把我赶回来，绝不给您添麻烦。”

　　江悦流沉思半晌：“饭馆我还没开，所以暂时还不需要招账房，但之后我若是需要，一定先找你，好不好。”

　　王云生也不失落：“好，姐姐您肯定很快就能挣够钱，开饭馆的。”

　　江悦流没忍住捏了捏王云生的脸蛋：“县衙你知道吧？明日我要做春盘，记得早些给我送菜来。”

　　今日的出摊成果还不错，江悦流和瑞雪收起碗碟，张锦娘笑呵呵地搭话：“明日还来么？”

　　“来。”江悦流回头看着她笑道，“婶子，明日您可得多做些豆腐，我还要买来拌香椿的。”

　　“好，好。”张锦娘目的达成，眉开眼笑地准备回家，抬眼看到马车等在路边，羡慕道：“小江啊，我刚听你说，你是住在县衙里？想必是不愁吃喝的呀，来回还有马车接送，何必来受这个累呢？”

　　江悦流抬头，正对上褚明昭向外望的眼睛，他竟然也跟小丰一起来了？

　　张锦娘眼神暧昧：“那是未婚夫？”

　　“婶子可别误会，我只是借住几天，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日子总要靠自己过起来。”这话也给江悦流提了个醒，她得抓紧把江家的院子修整好，搬回去住，不然太容易招误会。

　　张锦娘显然不信，哈哈笑着推车走了。

　　第二天一早，王云生就来敲门：“姐姐，我们送菜来啦。”

　　叔侄二人把菜筐放到厨房，跟瑞雪结了账就走了。江悦流出来一看，发现人家还送了几把萝卜缨。

　　春天是四季之首，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人体生发之时，所以需要发散，把旧年积存的一些浊气排出去。
　　在五味当中，辛味的作用就是发散，人们在吃一些辛辣之物后，就会全身发热、发汗，毛孔都张开。

　　而春盘，其实就是春饼卷菜，由于里面的菜都属于辛味，所以又叫五辛盘。现在菜有了，江悦流就开始做春饼。

　　春饼有薄有厚，薄的如蝉翼，厚的如纸皮。江悦流想到买饭的大多是饭量大的男性，还是做厚一点的春饼比较合适，省时间，又管饱。

　　在面盆里倒入面粉，再倒入滚烫的开水，把面烫开，和成面团。

　　然后手攥成拳头，沾上凉水，用力搋面，
　　这一步很费力气，但是关乎面团的筋道程度，不能偷懒。

　　面和好后，就盖上竹帘，让它发酵一会儿。

　　江悦流不会生火，现代有电磁炉，有燃气灶，有微波炉、烤箱，她做饭从来都不需要发愁火的问题。可现在，别说电了，连火柴都没有，还得用火镰火石火绒这类工具。

　　她实在是搞不定，只能叫银花来。

　　银花眼角眉梢带着点喜色，声音都带着昂扬的尾调：“江姑娘，多亏了您，外婆昨天吃了蚂蚁菜后确实有些拉肚子，但是拉完之后，高烧竟然退下来不少！人也有精神了。”

　　江悦流放了心，一边擀面剂子，一边嘱咐：“嗯，这几天再吃一吃，水煮也行，炒也行蒸也行，量不要太大，毕竟寒凉，怕老人家受不住。”

　　银花连连应答。

　　银花帮忙控制火候，瑞雪帮忙洗菜，江悦流就轻松多了。先挑起一块猪油扔到锅里，用铲子扒拉扒拉，使锅的四壁都挂上均匀的油脂，以防粘锅。

　　再将事先擀好的饼皮贴到锅里，整齐地排列好，小火烙制。
　　等它由软变稍微有点硬，且色泽金黄之时，再用筷子或铲子辅助翻面即可。

　　与烤肉类似。
　　啊，好想吃烤肉，火锅，炸鸡汉堡可乐......江悦流及时打住，根本吃不到，不能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