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蚕沙竹茹陈皮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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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淡淡吃了餐饭，又烧了锅热水泡了泡脚，江悦流倒进被窝沉沉睡去。
清早醒来，身上被汗湿透了，酸酸黏黏，但幸好头已不痛，额头也不烫了。
瑞雪端来热水帮她擦洗，又捧来一身崭新的浅色衣裙：“昨天晚上褚大人回来，路过成衣铺子买的，有四五身，我都帮您收到柜子里了。”
褚大人还真是贴心。
江悦流木偶一般伸着胳膊，任由瑞雪帮忙系那些繁复的带子：“褚大人怎么样，没发烧吧？”
瑞雪手上不停，头也没抬：“烧了，还挺烫的。不仅发烧，昨天夜里还吐了，宴席上吃的鸡鸭鱼肉都吐了个精光。”
抬起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亮给江悦流看：“您昨天喝的那个葱姜陈皮水，我也一模一样煮给褚大人喝了，但是好像没用。”
“不一样，我是单纯的外感风寒，褚大人说不定已经由风寒转为风热，又肠胃不合才导致高烧呕吐。我去看看。”江悦流头发也不梳了，随意找了根簪子挽住。
褚明昭屋内并没有丫鬟伺候，只有小丰睡在耳房，听候差遣。
褚明昭躺在床上，烧得脸色通红，鼻息滚烫，皱着眉睡不安稳。
江悦流吩咐瑞雪：“瑞雪，要你帮忙去搜集三样东西，分别是蚕沙、竹茹和陈皮。”
“蚕沙就是蚕的粪便，竹茹指的是竹子刮掉青皮之后，里面白色的部分，尽量找已经晾干的。陈皮好找，多买些，以备不时之需。”
她说的这个方子，其实是叫“蚕沙竹茹陈皮水”，用到的这三样也都是很常见的：蚕沙，入肝经可以祛风活血，入脾经可以燥湿止泻，入胃经可以和胃化浊，这些效果综合起来，就可以退烧、止吐，还能缓解感冒引起的疼痛。
竹茹的作用是清火：可以清心火，凉血；可以清肺火，化痰；可以清肝火，除烦；可以清胃火，止吐。
陈皮是最关键的一项，它能解表、温中散寒，既能散风寒、化痰止咳，又能温胃止吐，缓解消化不良，且性温，正好可以中和竹茹的凉性。
“好......好。”瑞雪在心里念叨了几遍，牢牢记住。
蚕沙和竹茹都不难找，洛青县地处偏南，本就有许多人家女子养蚕，男子削竹做器，瑞雪虽然不觉得蚕粑粑和竹子芯儿也能吃进嘴里治病，但她知道江姑娘是懂医术的，自己不懂，那么能听话照做就够了。
毕竟大人曾经跟她千叮咛万嘱咐过：决不能吃丹药。
大人这话跟许多人说过，然后就由京官贬到南方来做了这么个小县令......
褚明昭头痛欲裂，迷蒙中看到江悦流坐在床边，惊得以为自己在做梦。
做梦都该把自己扇醒。
“江姑娘，我没事，你在这里不妥......”
江悦流撸起袖子，微笑道：“只有瑞雪知道，不会传出去的。褚大人，头一定很疼吧？来，我帮你推一推，疏风解表。”
褚明昭想摇头，但一动就酸胀不已，他只能慢慢地扭过头去：“多谢江姑娘好意，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叫小丰过来吧。”
江悦流无奈，退后表示理解。等小丰进来，她就站到一旁，道：“褚大人有些不舒服，我教你些手法，你来给褚大人按一按。”
小丰点头。
褚明昭沉默。
江悦流指挥：“把你的拇指放在褚大人两眉中间，由下至上，轻轻推动至前发际。两只手拇指交替推拿100次，力道要柔和。”
“接下来，拇指还是放在眉心，由眉头向眉梢横向推动，100次。”
“拇指按在太阳穴，也就是眉后按之凹陷处，环形推动，100次。要轻柔些。”
小丰一一照做，褚明昭昏昏沉沉的头终于清明了一些。
“现在按这根手指，”江悦流摇动自己的无名指，“由指根向指尖方向直推，200次。”
“不是手背，是手心那面。”
“把褚大人的胳膊露出来，小臂内侧的中线，自腕横纹上至肘横纹，两指并推，200次。”
“最后，在小臂尺侧，也就是小指那侧，用拇指自肘向腕直线推动，200次。”
褚明昭慢慢不再躁热。
江悦流见小丰上手很快，就放心了：“学习能力很强。就这样重复按，褚大人能舒服些。我先回去，有事情再去叫我。”
小丰点头答应。
这其实是给小孩儿退热的推拿方法，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退烧的药，只能先用来缓解了。
瑞雪想要集齐蚕沙竹茹陈皮也要些时间，得先换个方子给褚明昭平稳一下。
牛蒡汁很适合治疗风热感冒。
当小丰好不容易把褚大人按舒服些，出来问江悦流是否还要继续时，就见到这位江姑娘正蹲在地上扒拉墙根的杂草。
“江姑娘，您......”
“小丰？你怎么出来了？”江悦流只顾着回头看了一眼来人，就又埋头苦寻。
“褚大人睡着了，我想问一下您，我还要不要继续给大人按。”
“噢，那你先帮我找找牛蒡吧。”
“牛蒡是什么？”
“就是鼠黏草，一丛一丛的，叶子很大......”
“噢！我知道鼠黏草，后花园就有！”江悦流还没说完，小丰就眼睛一亮，跑向后花园。
江悦流急忙跟了过去。
“江姑娘，您看是不是这种草？”小丰很快就找到鼠黏草，指给她看。
江悦流眼睛都亮了：“没错没错，小丰你帮忙，把这草的根挖出来。”
江悦流扫视了一眼，上一任县令也许并不爱花，这后花园像是一直荒废着的样子，杂草丛生——牛蒡、马齿苋、繁缕、荠菜、车前草、婆婆丁、马兰头、灰灰菜......这简直就是草药天堂啊！
牛蒡根挖出来不少，江悦流又带着小丰去小厨房，将其洗净，捣碎，绞出汁。
“给褚大人喂下去。”
小丰捧着碗，迟迟不动，脸色纠结。
江悦流不动声色，又拿了一只碗，将小丰手里的药汁倒了三分之一给自己，仰头喝了下去。
小丰见状，羞愧得脸都红了：“江姑娘，我......”
江悦流笑了笑，轻松道：“只是我也感觉喉咙肿痛，有些要烧，这牛蒡汁正好对症，褚大人肯定愿意分我一些的。”
小丰垂着头，端着碗走了。
等日上梢头，江悦流准备去厨房煮碗面吃的时候，瑞雪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江姑娘，都准备好了，要怎么做啊？”
江悦流接过她手上的包袱，转身进了厨房：“做法简单，把陈皮洗净，蚕沙包在纱布里，和竹茹一起放进冷水锅里煮，水开以后再煮三分钟。就可以盛出来给褚大人喝了。”
江悦流还顺手煮了一锅面，面条细如龙须，清水煮，加些盐，再扔进去几株早上采的野菜。待出锅后，加入酱油、少许醋和香油，又切了一撮嫩绿的葱花进去。
瑞雪肚子咕咕响：“闻起来就很香，江姑娘，有没有我的份啊？”
江悦流逗她：“那要看褚大人胃口了，褚大人要是吃得多，把这一锅都吃光了，那咱俩谁也吃不着喽。”
瑞雪扑哧一笑。
褚明昭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对于吃喝的要求就是饱腹即可。
喝完牛蒡汁又和蚕沙竹茹陈皮水，他竟然还对江悦流端过来的这碗面产生了莫大的食欲。
面煮得很软烂，入口即化，汤清淡又有滋味儿，正合他的口。连汤带面吃完一碗，褚明昭意犹未尽。
瑞雪要再去盛一碗，江悦流不让：“吃太多，胃的负担太重，六七分饱刚刚好。”
褚明昭眉头微蹙，难得露出些许委屈神色。
江悦流假装没看到，嘱咐他好好睡觉，出门前又回头道：“对了，褚大人，后花园那一片长了许多野草，我看都是好东西，暂且先不要除了吧？”
她看园子里还有大片荠菜呢，阳春三月，正是该吃荠菜的时候。
《黄帝·内经》有写：“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也就是说，在冬天受了冻，如果没有及时化解，让寒气潜伏于体内，等到了春天，阳气升发，寒极生热，就特别容易发烧。
而荠菜祛陈寒的功效特别强，尤其是三月里的第一茬荠菜，药性最佳。
江悦流打算晚上包顿荠菜饺子吃！
炊烟升腾，烧火丫头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一边偷瞄厨房里这位白净美丽的江姑娘。她是新来的粗使丫头，上午在水井旁洗衣裳，下午在柴房门口劈柴。还是看见江姑娘不会生火，她才敢靠近帮忙的。
她一边儿烧火，一边儿欣赏江姑娘做饭。江姑娘脸上总挂着笑，手指纤长，揉面团都养眼。
江姑娘也爱聊天，跟谁都和声细语。县令大人身边的瑞雪来过几趟，说褚大人喝了什么水果然退烧了，嗓子也不痛了。
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不小心。她大胆地在心里猜，这位江姑娘，是不是会治病？
那她能求江姑娘救救外婆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蚕沙竹茹陈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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