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食铺》酥酥桃酥

9、桃干

　　距离苏家食铺开张还有三日，铺子内一应物什皆已齐全，苏棠又同一对孔家兄妹签了雇契。
　　这对兄妹还是花婶推荐的，是恒哥儿夫子的孩子，这对孩子识字且知礼，记账、接待、洒扫都没问题，是两个能干的孩子。因孔家兄妹的母亲生病，急需银钱，孔夫子这才舍得将这俩孩子推出来挣些银钱。
　　苏棠看不得这些，便给两个孩子支了半年的银子。两个孩子拿到钱告了半天的假，便出门给母亲抓了三个月的药。
　　孔夫子是位秀才，因着多年中举无望，便在马行街内开了间私塾，教的孩子都是些附近普通百姓的孩子，每年的束脩也就二两银子，一年下来，挣下的钱也将将够给孔家娘子买药，孔家娘子也不舍得一家人围着他过着苦日子，平日连药都舍不得喝。
　　这日，孔夫子从私塾回到自家院子后，就看到孔家大郎和二娘拿着药抱着母亲哭着。
　　“阿娘，我和阿妹都找到活了，家里有钱喝药了，你往后每日都要听大夫的，好好喝药，苏姐姐给我们支了六两银子，够阿娘三个月的药了，苏姐姐还说，如果我们干得好，过年还要给些红封呢”
　　“是呢是的，阿娘，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大夫说，您好好养上两年，身子就好起来了，我和阿兄往后好好跟着苏娘子挣钱，给阿娘买鸡做鸡汤喝。”
　　“好孩子，阿娘一定听你们的，好好养身体，等往后身子好了，就给你们煮鸡汤喝。欢儿他爹，你愣着干嘛，怎么不过来。”孔娘子搂着两个好孩子，看到孔夫子站在门外，便喊道。
　　“娘子，都是我无用，连份药钱都要难为孩子们出来挣。”孔夫子看着妻儿，一时未忍住，眼眶也红了起来。
　　“阿爹，你放心，我和阿兄会好好挣钱的，咱们一家会越来越好的。”
　　晚食过后，苏家宅子内处处都静悄悄的，常叔、刘婶都各自回去休息了，苏棠挑着灯想把剩余的一份竹简写完。
　　铺子内菜品已经确定好，苏棠也已经把做法都交给了花婶，花婶厨艺不错，这些菜色又是些家常小菜，很快便上手了。
　　铺子的菜品初定为：
　　鸡鸭：豆豉烩鸡、醋烧鸡、清蒸鸡、蘑菇煨鸡、醉酒鸭
　　猪羊：扣肉 东坡肉、葱煎腊肉、蜜烤肉炙、椒末羊肉、葱煎羊肉
　　鱼虾：油泼鱼、紫苏鱼、醋溜鱼、胡椒醋鲜虾、金钱煎虾饼、清炒虾
　　时令蔬菜 、时令水果、东坡豆腐、葱煎豆腐
　　小食：红丝馎饦、酸辣粉丝羹 、时鲜馄饨、老鸭粉丝汤、油泼面
　　汤：洒金汤、酸辣豆腐羹、冬日老鸭汤、羊肉汤、鱼肉圆汤、豆腐鱼头汤
　　粥：赤豆粥、鳜鱼粥、山栗粥、薏仁粥
　　饮子：姜枣膏 梨膏
　　主食香米饭 乌梅蒸饭碎金饭时令馒头肉油饼
　　小菜：酿瓜 蒜瓜 茭白鲊
　　任意赠送一例：果子点心五香糕 芡实糕
　　等写完最后一份竹简，便已到了戌时了，苏棠躺在床榻上，不停回想着过去的这半个月，想着小铺若是以后醒来后是否会感到惊喜。
　　苏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前几日刘婶烤的桂花蜜芋艿，又想着铺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几乎都红透了，突然想起家里之前收拾出来的一堆茶叶，忽的有了个主意。
　　第二日，苏棠便拿着自个画了图，让常叔带着他去了泥瓦工处。
　　苏棠见了上次砌灶台的阿伯，忙把手中的图递过去，“阿伯，这图给您，上次你给我家砌的灶台确实不错，这次想跟您这边订上六个火炉子，尺寸没那么大，您看看两天能否赶的出来。”
　　“这炉子忒小了些，苏家娘子，我倒是建议你做的再大些，大些能多烤些东西。”
　　“我那位置太小，放这几个小的，刚刚好。”苏棠听到叶阿伯的走心建议，不知如何解释，不免感到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随便扯些别的。
　　“那行罢，这几个我今日提前做，后日午后，我亲自送过去。苏娘子也是我家老客咯，这次便收您二两四钱。”
　　苏棠谢过这叶阿伯后，又让常叔带着找了家打铁铺。
　　“你这东西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但这也不难，明日就给您送过去，一个镂空圆盘一两银子，这十二个您就给个十两银子，余下便当是同苏妹子交个朋友了，往后若还有这些奇怪玩意儿，苏家妹子直接找我变成。”
　　“那是自然，陈大哥，马行街苏家食铺，十八日开业，您有空便来给妹子撑个场儿。”
　　因苏棠还想买些轻薄的瓷器，常叔寻思半天，又带着苏棠去了州桥边，那边有家鱼儿瓷器店，专卖些次品，什么有个小裂纹、有些黑点、烧的太薄的盘子、被子、茶壶等都有，价格是平日里的一小半。
　　苏棠走进去便觉着眼前一亮，店铺的墙面挂着上千块碎瓷片，兰色、白色、土色、碧色的瓷片皆穿了孔，风一吹，还能听见瓷片碰撞的声响。
　　各式颜色的瓷瓶、盘碟堆在店里，有种异域又清新的美感。苏棠让常叔帮忙拿着篓子，因价格极为合适，便找了不少颜色好看、瑕疵不多的碗碟杯盘，又拿了二三十个薄胚子的茶壶茶杯。
　　“这位娘子是要开店吗？”铺子掌柜的是为年轻女子，褐色头发微卷，睫毛浓密，眼睛是琥珀色，应是西域人。
　　苏棠因瓷器店内柜子堆叠，进铺子时只看到坐着喝茶的侧脸，这一转头，才看到这铺子的掌柜“的确，我家开有一食铺，恰好听说贵铺瓷器实惠，这一过来，便觉着颜色清透好看，虽有些小瑕疵，但这个价格我非常满意。”
　　这西域女子听后，眉毛一挑，“倒是直接，我这儿的价格在整个汴京城里都找不到第二家，这些都是我自个儿烧的，寻些乐子罢了，若你感兴趣，可到楼上一看。”
　　“我这俗人，光这一楼便让我觉着耳目为之一新，掌柜的这般一说，我自是要去看看的。”
　　二楼同一楼大有为不同，枫叶红、天水碧、墨色各式颜色亮的眨眼，堆堆碟碟，却没什么逼仄感，窗边还挂着不少瓷片，随风作响。
　　“娘子合我眼缘，这二楼的物件，随便挑，我给你便宜些。本想送你，但想着少不得以后要去娘子的食铺里坐一坐，还是别整这些麻烦事儿。”
　　“阿姐爽快，在下苏棠，不知阿姐姓名？”
　　“唤我阿鱼就好，小鱼儿的鱼。”
　　因这么一遭，苏棠在阿鱼的铺子了买了一车的瓷器，虽这州桥离马行街也没多远，但担心瓷器碎掉的三人，还是在铺子里老老实实地包了半天。等到了铺子，又被刘婶数落一通。
　　“等你们还等不来了，买些什么东西用了一上午。”等再一看到一车的瓷器，又气得说道“老常，你也不劝着点，铺子里的碗碟这些都没地儿放了，你也不说几句。”
　　常叔把刘婶拉到一旁，“这些便宜，加一起也就十来两银子，比前些日子买的那些没用的香料啥的实惠多了，再说了，娘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我不想扫她的兴，你也别说了，娘子今日可开心了，还在州桥那边同一个西域的娘子交了朋友，正开心着呢。”
　　不知情的苏棠在铺子里喝着刘婶做的老鸭汤，看着堆的到处都是的各色瓷器，开心地两只脚上下点着地。
　　也不知阿鱼这是怎么烧的瓷器，竟还有蔷薇色的茶壶、茶杯，苏棠今日在二楼挑了六个粉色瓷器，准备放在铺子里留着自个儿用。
　　这些日子，苏棠心里其实已有些急了，东西已备好，人也齐了，都怪她之前定日子比较随意，非将这开业的日子定在了十八日，如今便只能一直等了。瞧了瞧院子里红得差不多的柿子，苏棠方觉着有些安慰。
　　这秋日里的小火炉，配上一壶茶，再配上一碟柿子，应当是不错吧。
　　苏棠吃完午食，便趁着日头还在，天气还没怎么凉，将之前定做的木制立牌放在院内，用墨笔写上“围炉煮茶”四字，又蘸了些红色，画了几个柿子。光是这木制立牌，还是不够，苏棠又将家中晒好的柿饼点缀在铺子内，这么一装饰，整个铺子都显得暖烘烘的。
　　“刘婶，铺子里栗子、山药、橘子、芋艿、榛子可备好？”
　　“备好了，都放着呢，各有二三十斤，我瞧着是够的。这橘子是常叔找宋家郎君买的，他家橘子比热闹街的甜，你常叔找他买了两筐，宋郎君不愿拿钱，说都是邻居，后面推辞不过，说是想要之前送的桃干，我就让你常叔拿了三斤又拿了些柿饼送过去了。”
　　“这几日咱们可以好好休整，准备开业咯。”苏棠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喝了口桂花茶，慢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