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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家宴风波(三) ...

  •   “老婆子我只是心疼孙女,现下连最年纪小的五丫头一下子都有了着落。那湉湉的婚事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哪有妹妹比姐姐更早嫁人的道理。”邱老太太道,“你不愿女儿为人妾室,那干脆换一换,让湉湉嫁到侯府。五丫头还小,这亲事可以慢慢看。反正啊沈家出了一个世子妃妃又出了个侯夫人,还可以再往高了看,总能选个比李家更好的。”

      邱老太太的心思昭然若揭,沈湉湉原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渊清高,断不许门风受辱,不会让女儿为人妾室,哪怕是贵妾。

      再大度地退而求其次跟沈思漓换亲,反正沈思漓没有靠山不甚受宠,婚事抢了就抢了,无甚所谓。

      沈思漓心下无奈,邱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怎地依旧上不得台面,觉得什么事情都能靠撒泼打骂来压迫他人纵容她。

      这一套在吴兴那个小地方多喊一些族老亲戚还能起些作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再拿出规矩旧例,实在不行就拿孝道说事,沈渊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下来。

      这招她用过很多次了,自是尝到了甜头。

      可惜了,脚下这块地是胤都。一个背后利益盘根错节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需要权衡利弊、思量再三的鱼龙混杂之地。

      沈思漓倒是巴不得能换亲,李郎中虽说是沈渊下属,看在沈渊面上嫁过去断不会叫人为难。且家中人口简单,李夫人又是个和气的,这门亲事当真不错。

      她曾远远地瞧见过,那次子生的俊朗,为人正气。若能够与这样的男子相知相守,也是甚好。

      至于这李家为何迟迟不来下定,真是叫人好奇。

      就算沈高两家无旧怨,莫不是忘了定安侯高靖远凶蛮克妻。这样的亲事送她都不想要,邱老太太到底是真疼爱孙女还是为了权势富贵就难说了。

      邱老太太看向沈思漓,颐指气使问道:“五丫头,你可愿把婚事让给你姐姐呀?”

      “漓儿自然是愿意的。”她掩嘴偷笑,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卢夫人在背后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要不掺和到沈湳乔的婚事上,她无所谓侯府亲事落在谁头上。

      面对老母亲无理要求,沈渊这回无法听之任之。往常邱老太太开口想把沈思漓那份归给沈湉湉也就罢了,一些小物件而已。

      虽说已经做过决定舍弃沈思漓,可面上仍不敢瞎胡来。叫人知道参他一个“大不敬”,就不止脱层皮那么简单。

      沈渊听着母亲说出的荒唐话,激动之下捶胸顿足,声声切切道:“五丫头的亲事可是陛下指名道姓许给定安侯府的,难道母亲是想逼着沈家抗旨不成。”

      那头沈湉湉见沈思漓都愿意让出婚事而父亲仍不肯松口,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祖母别再为了我烦忧,湉湉能得到您的爱护已然知足,是我福薄,怎能奢望能同三姐姐和五妹妹一般嫁入高门大户。”

      卢夫人指着沈湉湉,咬牙切齿呵斥道:“给我住嘴!长辈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沈湉湉陡然收声,捂住嘴嘤嘤呜呜起来。

      见达不到目的,邱老太太摔了碗筷,鼓着一口气朝卢夫人,怫然道:“四丫头可是沈家亲女。纵然你是二房主母左右也不姓沈!沈府最没资格说话的合该是你才是!”

      “老婆子我不管那么多,我跟前就属湉湉这丫头最为贴心。她的两个姊妹的亲事都比她好,你这个做父亲的怎能厚此薄彼。”邱老太太道,“要么你让东阳去找陛下换一换,你是她亲舅舅,东阳还要依仗沈家,肯定无所不依。要么你也给湉湉寻个更好的豪门望族才行。”

      卢夫人当家做主近二十年,为丈夫仕途顺遂,多方打点族中叔伯。为沈渊生儿育女,将几个孩子一把拉扯大,受邱老太太二十多年蹉跎,她呕心沥血全心全意地为沈家付出。

      如今邱老太太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直言自己这个沈家主母地位还不如陪嫁丫鬟之女。

      这般不留颜面地羞辱她,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在沈家立足,思及此处气上心头蓦然呕出鲜红液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卢夫人倏地往后倒去,沈渊眼疾手快地抱住发妻。一时之间慌了神,双臂一抬抱稳了卢夫人急忙往正房跑去,口中交代儿子急急道:“逸行快去请大夫!”

      跑出去一两步,突然顿住,转头对沈逸晋匆匆道:“逸晋,让家里所有人把嘴边闭紧了,若是传出沈家婆母谋害儿媳之类的言论,一律发卖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逸行回过神刻不容缓地转身去请大夫。

      沈逸晋匆匆应下,沈湳乔和幼弟沈逸齐着急忧心母亲,再顾不上他人,追身而去。

      好好地一顿饭,作鸟兽散,徒留邱老太太、沈湉湉呆愣在原地。

      噢,还有沈思漓,她用帕子捂住嘴,装成错愕之下才反应过来的模样趁机溜了。

      到了朝闻堂,沈渊难掩焦急,急的在屋子里乱撞了两圈。心下不耐朝丫鬟婆子吼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沈思漓温声安抚着沈湳乔,陪着她一同守在卢夫人床榻,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她靠近门扉附耳细细听着,原来是沈湉湉扶着邱老太太姗姗来迟,想要进门却被沈渊作揖拦下。

      沈渊言辞诚恳地劝母亲先回去休息,待卢夫人醒了再派人去福寿堂知会。

      邱老太太好心来探望儿媳还被儿子拦下,气不打从一处来。大骂有了媳妇忘了娘,自己生了个不孝子。

      骂到后头骂累了,沈渊仍弓着身子默不作声。邱老太太狠狠淬了一下,甩袖离去。

      约过了一炷香,沈逸行神色焦灼匆匆领着大夫进了里卧。

      众人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大夫让其他人先出去。便只留下沈湳乔陪同,余下的人被赶出寝室,于明堂候着。

      沈逸行坐立难安,撑着膝头唉声叹气道:“祖母这回真是说的太过了,想着换了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婚事也就罢了,怎能这么说母亲呢。”

      沈逸齐怅然失神,大为不解:“四姐、五姐两个都是她的孙女,不论哪个嫁入侯府,又有何区别?”

      兄弟俩齐齐瞥向沈渊,沈渊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动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手渐渐收紧握成拳,对两个儿子的疑惑充耳不闻。

      沈思漓靠着门边,静静瞧着各色人影匆匆来去。心中不经猜想沈渊是在想怎么跟卢家交代,还是真的担心卢夫人。

      她在卢夫人跟前从旁听过几句,倒是知道为什么。

      还不是邱老太太嫌弃自己儿子自恃清高,乃是文官清流砥柱。不肯帮邱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安排差事,让老太太在邱家失了面子,遭人轻视奚落。

      打算扶持听她话的孙女沈湉湉嫁入定安侯府,盘算着待到沈湉湉在高家站稳脚跟。再娇声细语地哄得高将军高兴,为邱家亲戚谋几个差事,看邱家谁还敢怠慢了邱老太太。

      也不怪乎父亲沈渊不乐意提携邱家亲戚,实在是邱家过于扶不上墙。

      几十年前,吴兴沈氏势弱沦为寒门,朝中无人,族中子弟青黄不接。沈太老爷的父亲撑不起家业日渐衰败,便寻了个邱姓秀才之女定亲,对方更是奉上盘缠相助。

      后来沈太老爷沈柏舟考上贡士,应诺迎娶邱家女。为感恩邱家低谷相助,能力范围内提携了许多邱家亲族。

      可邱家非但不知足,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如有不应便挟恩图报。

      反正随便求一下沈家就有好处,族中子弟日渐荒费学业。学着狎妓赌博,挥霍无度,渐渐败光了产业,这才又求上了邱老太太。

      好在沈老太爷临终前特意跟两个儿子嘱托,让他们切记莫再沾染邱家人,邱老太太明面上才作罢。

      过了半个时辰,门扉从里面被推开,吴嬷嬷恭敬地送大夫出府。

      沈渊眨眼间便窜到房门口,差点迎面撞上神色颓然的沈湳乔,他急急问询道:“你母亲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沈逸行两兄弟和沈思漓反应慢了一步,等着沈湳乔开口。

      “大夫说母亲是常年操劳过度,郁结于心,一下子气急攻心伤到了內腑。”沈湳乔强忍着不适,双眸尽显疲色,扶着门框,嘶哑着嗓子回道,“好在钱大夫医术高明,已经施过针稳住了体内脉络。这些日子母亲需得好生静养,莫再动气。”

      “大夫还开一些补血益气,疏肝理气的药,吃上一阵子便可好转。”

      接着像是后怕极了捂住心口,泫然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是母亲这些年保养得当,如若不然……大夫说……母亲今天很可能就过去了……”

      “竟如此凶险……”沈逸行张目结舌惊慌道。

      “父亲求您怜惜母亲,莫再让祖母磋磨母亲了。”沈逸齐焦急恳求道。

      沈渊倏地一拳锤在门框上,叫众人一惊,他似不知痛般面如土色,道:“你们母亲为沈家殚精竭虑,是为父没用。护不住她,无颜面对岳家啊。”

      沈湳乔抹去泪花,重重咳了几声,沈思漓附肩轻拍她的背部,帮着理顺气息才好些。

      沈湳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父亲,做女儿的本不该说这些话,可为了沈家,女儿不得不说。都是沈家女,谁嫁入侯府不好,偏要四妹妹嫁过去,怕不是为了邱家。”

      “女儿提醒提醒父亲,祖父让邱家吸了一辈子的血,难道父亲还想让邱家再继续吸沈家子孙后代的吗?依女儿看祖母是巴不得把邱家全族接到胤都来,让这个沈家变成邱家才好!”沈湳乔道。

      沈渊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以及邱家一堆烂糟事,心有余悸。却不容儿女妄议尊长,不痛不痒地责骂几句:“为父自不会给邱家任何接济,母亲也是无心之过,别再说对祖母不敬的话。”

      “三妹妹少说几句吧。”沈逸行重重叹了一口气,劝慰道。

      一滴清泪划过沈湳乔的脸颊,似是豁出去般对着父亲沈渊,高声道:“女儿还有更大逆不道的话没说呢!若是母亲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日我嫁入云昭王府站稳了脚跟,第一个杀得便是邱家全族。”

      沈渊闻言,瞬间怒目横眉:“混账!不要以为有云昭王府给你撑腰就能如此狂悖!”

      “这种话别让为父听到第二。罢了,你自己好生想想,为父先进去陪陪你母亲才是最要紧的。”沈渊道。

      言罢,沈渊甩袖进屋。

      沈逸行和沈逸齐看了沈湳乔一眼,轻声宽慰了她一番也迈入房内。

      沈思漓扶住姐姐,认真地看着她,用极低的声音小声道:“姐姐,你是对的。”

      沈湳乔意外地瞧了她一眼,旋即忍不住破涕而笑。见明堂四下无人露出一抹狡黠笑容,歪头和她靠着,低声道:“大夫说母亲吐血昏厥是看似凶险,实则歪打正着把多年结藏体内的郁气,一口血都吐了出来。我这是想让父亲认清祖母的盘算,不要着了邱家的道,四妹妹受祖母掌控,今日这事一闹,怕是连李家的婚事都保不住了。”

      沈思漓恍然长长地“哦”了声,沈渊是怕沈湉湉嫁去李家,跟李家开口帮衬邱家,想到这连她都觉得丢人更别说沈渊了。

      余光瞥见院外人影憧憧,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窥探情况。

      沈思漓眼尖的认出几个是福寿堂和蘅芜苑宋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

      她拐到檐下随手招来朝闻堂一个丫鬟让她去把院门外的人赶了去。

      沈宅内外院嘈杂的喧闹声尚未平息,沈湳乔思量着沈思漓今日经历太多算计也累了,招呼品月、晴山先送沈思漓回听雨阁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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