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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东阳长公主喜雅,躺椅铺上雪狐软毯安置在庭院梨花树下。椅侧茶几摆上围炉煮茗,葡萄经过侍女剥皮送入东阳长公主口中。

      正值花期,梨花飘零散落,沈思漓单臂撑脸将花瓣收集起来,顺道受着一对一单独教学。

      “君子有六艺,女子则有八雅。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东阁魏祭酒抬头瞥了她一眼,抚须道,“沈姑娘出身书香门第,令姐又是闻名胤都的全能才女。所谓近朱者赤,想是耳熏目染之下也不会逊色。”

      沈思漓一阵心虚,她琴棋书画诗一概不通,对酒茶的品茗只看合不合口味。

      沈家书香是门第不假,当家主母卢氏年轻时也曾是闺阁少女的典范。可卢夫人亲自教习,耐心只给了沈湳乔。她也就是替沈湳乔抄写文章经书之时认字学道理罢了。

      阿姐这会儿该到永潭了吧……

      “敢问沈姑娘八雅中,尤为擅长哪几种?”魏祭酒问道。

      沈思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烹茶吧……”

      魏祭酒微笑颔首,当她羞涩,鼓励她继续往下说:“沈姑娘不必自谦,在下得先清楚您的水平,再重点教学薄弱之处。”

      “都……都很薄弱……”沈思漓实话实说道,“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入门。”

      侍女候在侧旁打扇,东阳长公主咬下葡萄果肉闷闷发笑,她早料到沈思漓底子里虚的很。

      腹中既无才学,不通技艺。能活到现在多靠的是处变不惊、临机应变的能力。

      “全都一窍不通吗?”魏祭酒怔怔地看着沈思漓。另两位师长面面相觑,暗道任务艰巨。

      沈思漓倒是坦然,家中没有请嬷嬷来教,又不是教了却学不会。反正丢脸也是丢父母的脸面,沈渊最近已经很丢人现眼,也不差这一个了。

      沈思漓道:“定远侯不是武将吗?我学八雅也是对牛弹琴,不妨让我学君子六艺,更易投其所好。”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礼提升品德,乐弹奏鉴赏,书明理通达。而算学、车御、骑射,朝廷官员出征公办皆可用之。

      女子八雅,许多世家名门的贵女自小教习,以彰显家族诗礼传家底蕴。要不怎么说沈家出了个沈湳乔,沈渊与卢氏在外鼻子都翘得老高。

      除了陶冶情操、修身养心之外,可以艺抒情增进夫妻情趣,亦可成为夫家夸耀的谈资。

      君子当配淑女,门当亦要户对。不然一个讲之乎者也,另一个谈芝麻烙饼。

      简而言之,对沈思漓来说,学习八雅并无大用。反倒是骑射,她较为感兴趣,深入险地既能策马逃跑,又能挽弓打猎吃肉。反正她是没听说过,拿笔杆子捅死人的事迹。

      “这……您是当侯夫人,又不是去当士大夫。”魏祭酒为难地看向东阳长公主,“这男子大多中意善解人意、温柔贤良的女子,哪有人……哪有人喜欢盘马弯弓的。”

      “再说了,琴棋书画诗好歹精进一门。您将来是要出席皇家宴席的,莫要丢了脸面,与定安侯生分了。”魏祭酒劝道。

      沈思漓不以为意,她本就上不得台面,与高靖远连感情都没有,谈何生分。她道:“侯爷有本事,谁敢给我甩脸子。侯爷没本事,我就算是大才女也是任人奚落。说到底,该勤勉的当是定远侯才是。”

      魏祭酒仍想再劝,让东阳长公主抬手制止了。

      沈思漓私以为,倘若东阳长公主不在场,魏祭酒怕是顷刻间拍案而起,呵斥她“成何体统,难以管教”。

      东阳长公主抚掌大笑,眼中洇出泪来,示意侍女给沈思漓喂几粒葡萄,她道:“既然表妹想学,六艺中挑出礼、御、射。八雅选棋、酒、花、茶,先学着这七门吧。”

      “表姐,”沈思漓接过葡萄,看向东阳长公主,问道,“能只学骑射吗?”

      “当然不行。”东阳长公主断然摇头道,“这五礼又指祭祀吉礼、丧葬凶礼、军旅军礼、宾客宾礼、冠婚嘉礼。这都是一府主母要操办的事,你避不得的。”

      “品酒、插花、煮茶,这三门本宫可是行家。屈尊姜维地亲自教学,感动吧?”东阳长公主道。

      沈思漓悲催地咬着果肉。礼制方面还好,至于围棋,沈湳乔教过她,她总是记不住规则。

      东阳长公主眼瞧着沈思漓仿佛泄了气般颓然趴在书案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番舒爽。如今也是轮到她看人为学业苦恼受折磨。

      陆砚出列温声道:“殿下,既如此不妨由魏祭酒教导礼仪规矩,张录事教习下棋,下官则负责管家之职。”

      “至于骑射……下官不曾涉猎,沈姑娘也不便由男子教导……”陆砚迟疑道。

      沈思漓看向身后侍女问道:“莫莉不行吗?”

      莫莉摇头:“奴婢不达精髓,不足以教姑娘。”

      “本宫想到个人选。”东阳长公主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人物。

      陆砚心领神会道:“下官明日派人去请。”

      沈思漓伸手一把抓住空中飞花,摊开手心露出纯白无瑕的梨花瓣落。

      檐下走出晨间见过的那个名为栗桃的侍女,她行礼后道:“殿下,沈姑娘的母亲托奴婢来问,若沈姑娘回灵仙院用午膳便知会儿一声。”

      “表姐……”沈思漓眼巴巴地望向东阳长公主,“磨刀不误砍柴工,读完书要是能小憩一会儿就更好了。”

      东阳长公主不去瞧她,只问栗桃:“结姨娘午膳备了什么?”

      栗桃答道:“回殿下,姨娘向厨房要了些粉面时蔬,说是做原平特色面食。”

      “阿娘亲手擀的面可好吃了。尤其是扯皮子,撒上辣椒面拿热油一泼,可美味了。”沈思漓撑着书案上身前倾,眼睛亮得惊人,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那本宫可不能错过,让姨娘辛苦一回,多做一碗给本宫尝尝味。”东阳长公主被她的喜悦波及,心中莫名情绪泛起涟漪。

      沈思漓起身小跑直东阳长公主躺椅身侧,留意着力道为她锤腿,道:“我阿娘的面食比不上皇家御厨的山珍海味,表姐勿要介意。”

      “无妨,总归是用想品尝原平面食这个由头打发了沈逸晋,也该尝尝。省得言语之中有了破绽。”东阳长公主甚是受用她这乖巧模样。

      东阳长公主想了想又道:“府上没有待客之时,让你母亲走动走动,别整天待在院子里闷坏了。”

      她不可置否,她们关系远没亲近到亲密无间。对沈思漓的包容,已然超过了沈湳乔的嘱托。

      甚至可以说过于上心了些,明明只是个见过几面的表妹罢了。

      怎么可能因为沈思漓想救她母亲出沈府,她就动容起了恻隐之心。

      她不过是为了弥补母亲郁郁而终的遗憾而已。

      宫城很大,母妃走不出后宫。宫城也很小,母妃一眼走到了头。

      魏祭酒的课,从祭祀吉礼流程步骤开始讲。细致到从祭品选用,到发蜡成分通说了一遍。

      沈思漓记录抄写下来,过一轮还要教考过了再讲下一个。

      东阳长公主用完午膳便回屋午睡,也不来旁听。

      待申时下了课,沈思漓问莫莉:“茉莉,你们的武功身法能往外教吗?我特别特别想学。”

      莫莉答:“很苦,姑娘你学不来的。”

      沈思漓正视前方,目光坚定道:“再苦我都要学。”

      “那明日卯时,奴婢唤您起床。”莫莉道。

      沈思漓僵硬地扭过头:“……练武要起那么早的吗?”

      “一般不用,但您用过早饭就得读书,没多少时辰留给练武,”莫莉直言道,“奴婢想着您每日卯时晨跑,戌时举重,先练基本功。”

      沈思漓艰难地应下。

      灵仙院正房烛火通明,沈思漓对着烛光背诵笔记。

      结姨娘散下发髻掀起珠帘而入,沈思漓放下纸张,唤道:“阿娘,在长公主府可还适应?”

      结姨娘遣人出去,才落座。她开门见山问道:“现在仅有我们母女俩,你同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沈思漓沉默良久,道:“阿娘还记得赐婚那天吗?”

      结姨娘想起那日沈思漓神魂无主的模样,点了点头。

      “父亲不愿投靠长公主,”沈思漓淡淡道,“想将我弃了。”

      结姨娘惊愕不已:“怎么会!老爷向来宽厚,是不是你听了旁人挑唆。”

      “我躲在墙后亲耳听到。”沈思漓道,“昨夜,我觉察到四姐姐的计划,联合长公主将计就计,就是为了带你离开沈家。”

      结姨娘不敢置信沈渊虎毒食子,抓住沈思漓手心:“除非你父亲主动将我扫地出门,不然逃不掉的。”

      沈思漓回握住结姨娘:“阿娘,我答应过要带你回原平的。”

      “阿漓,你不知道,外边的日子并不好过。易子而食、买卖妇人、地方官滥用私权手眼遮天才是常态。”结姨娘道,“我们逃不远就会被你父亲抓回去的。”

      沈思漓阖下眼眸,道:“我明白,我没想逃。我想着在出嫁前,将您妥善安置了,让父亲为难不了您。”

      结姨娘将她搂入怀中,泫泣道:“是阿娘没用。”

      “阿娘别这么说,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沈思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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