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星》饮光Lucem

7、007

　　虽然已经再三申明殊勋的到来绝对没有挑衅的意思，但在得到了妥协答复后，路斐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隐约感觉不安。
　　桌上摆放了一盘新鲜的柑橘，路斐顺手拿了一个，走到窗边，在手里抛着玩。
　　窗外，植物的气息下还混杂着一丝硫磺的气味，那是来自河水的气息。
　　里亚斯没有大型的地表水域，却有很多间歇泉。远处那条河，就是大量间歇泉的水经过处理后汇聚成的景观，虽然依旧算不上什么淡水，但也相当奢侈了。
　　对路斐来说，这样的气味还算能接受。分化之后，他为了遮掩河面上飘过来的硫磺味，在窗外栽了两棵果树，一棵是柑橘树，另一棵也是柑橘树。柑橘类植物的芳香，对于他这种Alpha来说足够掩盖硫磺或其他异味了，但对于感官更灵敏的Enigma而言，作用不大。
　　今天的硫磺气味似乎比往常更浓一些。路斐盯着自己那两棵柑橘树，出神地想着后面的事，看着看着，他忽然脸色凝重下来。
　　手里把玩了半天的柑橘还是散发着舒缓的清香，但是，窗外的两颗柑橘树却光秃秃的，挂果的季节里，往年这时候都缀满了柑橘，今年，树枝上却只有橘叶。
　　路斐看看窗外的树，又看看自己手里似乎越看越眼熟的柑橘，陷入了怀疑。
　　两天后的傍晚，路斐换了一身打扮，出现在下东区的街道上，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下东区里治安好一点的街区，看起来似乎与普通的城市景观无异，只不过透着一种疏于规划的散漫和无序，像是被杂糅拼凑起来的，很多时候，显得拥挤而局促。街头有不少看起来形迹可疑的闲散人员，但更多的，还是形形色色的商铺，还有疲于奔命的民众。
　　路斐拐进一条暗巷，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捅进锁孔。
　　门边，斑驳肮脏的墙壁上，挂着陈旧的灯箱，上面用一串串小灯泡缠绕出几个字。此时灯箱还没有通电，上面积年的尘垢使得那几个文字看起来几乎是黑褐色的，差不多和墙壁的颜色融为一体：海风酒吧。
　　下面又有一行印上去的小字标注：后门。
　　路斐打开这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钻进了后厨。
　　距离开始营业还早，老板不在，其他员工也还都没来上班。他来到前厅，把正门上挂着的牌子换成“准备中”，坐到吧台内侧，给殊勋发送了一条定位。
　　发完，他环视了一圈酒吧，取下一边墙上的围裙系好，挽起袖子，像个真正的员工一样开始清理吧台。
　　夜逐渐深后，酒吧里的人才多了起来。
　　人声嘈嘈切切，路斐站在吧台后面，边擦拭杯子，边闲来无事地听酒吧里人们交谈的内容。正听得投入时，面前忽然伸来一只手，敲了敲台面：“来杯酒。”
　　抬头一看，果然是殊勋。他没有穿那一身看着就吓人的军装加勋章，打扮得休闲又低调——但也没那么低调，衣饰搭配显然被精心挑选过，再搭配上脸和身型，从进门起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路斐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如果是走过来，凭着这么惹眼的外形，大概已经被下东区街头的各类“特色”招呼过一遍了。
　　“什么酒？”路斐憋着笑，放下杯子，指了指一旁，“本店的啤酒是招牌。”
　　殊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块悬挂起的小黑板，上面用各色彩笔写着推荐酒品，看字迹是路斐的。
　　而在酒品单的最下方，还有另一行不起眼的小字，笔迹陌生，看起来已经写上去很久了。内容不同寻常，迅速吸引了殊勋的注意力：“纸巾：千元每张。”
　　“你确定招牌是啤酒，不是纸巾？”殊勋收回目光，好笑问道。
　　“你可以买一张看看。”路斐说完，终于绷不住了，低声问，“你的造型谁给你做的？你套个麻袋过来都比现在低调。”
　　“是谢蕴。”
　　“她还有这技能？”
　　“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觉得她不如直接写个牌子，‘望之不似凡俗’，挂在你脖子上当靶子。”路斐给他倒了杯淡啤，推过去，又取出方冰和冰锥开始凿冰球。
　　殊勋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推了回去，竟然有点嫌弃。
　　“好一般，换成威士忌吧。”
　　还挑上了。路斐扯扯嘴角，头也不抬：“叫你不是来喝酒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殊勋说。
　　“好消息是，我们的人追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能确定莉莉娅斯离开别斯兰医院后，果然往下东区这边逃了。”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直到今天也没有莉莉娅斯的行踪，倒是有元老院的人在下东区出没。好在这边的街区都有自己的帮派，给他们点钱，他们就能帮你留意自己地盘上的生面孔，元老院那几个就是这么揪出来的，已经解决掉了。”
　　“也不算太坏。”
　　“当然，这里是我的地盘。”
　　路斐把手里凿得歪歪扭扭的冰球丢进酒杯，倒上酒，再次推过去：“不过，只靠小帮派和我的人肯定不行。下东区范围太大了，零零散散地获取信息，效率太低，精确度也差，我们需要更有效的方法，本地的情报黑市。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和组织，在下东区，就算是情报局，也比不上他们。”
　　殊勋很快反应过来：“海风酒吧能提供情报？”
　　“能。海风酒吧是下东区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但我们要做的不是购买情报，”路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巾，放在殊勋面前，“我买了一份，但直到现在，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况且，我能从黑市买，元老院也可以，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买断情报。”
　　殊勋神情一动：“怎么买断？”
　　路斐接着道：“下东区所有黑市的情报买卖，都得看海风酒吧老板的眼色。如果某一份情报他同意买断，那么除了买方外，其他人出价再高，也没有情报贩子敢卖。”
　　殊勋晃了晃酒杯，冰块在里面“咔啦啦”作响。
　　很快，他做了决定：“可以。另外，我想见见这里的老板。”
　　路斐对吧台最边缘扬扬下巴，那里有一台很小的自动售货机，上面的付款区却不是读卡器，而是条刷卡槽：“买一张纸巾，他就会出来。但这只是入场券，情报本身的价格视其价值而定。我们要的情报，买断价很可能是天文数字。”
　　殊勋不以为意，从胸前暗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黑色卡片，丢在桌面上。
　　路斐拿起，在售货机上刷了一下。
　　一分钟后，从吧台旁的侧门里，走出来一个浅灰色长发、五官立体、轮廓柔和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