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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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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殊勋点头,接着又道,“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路斐问。
“我要一同去。”
路斐给听笑了:
“为什么?你太显眼了,而且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明天还要和那些媒体打交道呢,早点休息吧。”
“我和媒体的关系一向不好,随他们去吧,”殊勋淡淡地说,“你要去下东区吗?”
路斐一愣,不知道殊勋是怎么猜到他的打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是。”
下东区是首都最贫穷和混乱的区域。路斐快速回忆了一遍今天自己的言行举止,想找出是什么地方让殊勋突然间起了“和自己一同去下东区”的念头。最终,只想到了一件:下午他递交上去的关于莉莉娅斯的情报里,提到了莉莉娅斯在刚到首都的那段时间里,暂住在下东区。似乎只能是这个原因了,但路斐不觉得殊勋提出这个要求,是出于什么“想找到莉莉娅斯”的迫切心情。
似乎看出了路斐在疑虑,殊勋主动解释:
“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想去看看。不会待很久,一天而已。”
路斐绷起的神经微微放松,试探问:
“去下东区一日游?玩什么?参观街头火拼吗?”
殊勋也笑了。
“好几年前参观过。”
路斐有些意外:“你去过下东区?”
“去过。我来到这里的第四年,里亚斯出过一起走私大案,就在下东区。那一年起,亚提斯对里亚斯稀有矿的进口需求突然增长了很多,但矿产出口手续复杂,税务也很繁重,有些黑矿想要分一杯羹,就会各自拉拢有渠道的地下势力,把货品从下东区偷偷流出去。当时,有一伙黑手党帮派利欲熏心,想要吞掉另一个帮派手里的货,所以引发了火并,规模不小,最后不得不派出警力镇压。那一次,我是去到场监督,只不过当时在任的另一个执政官觉得这是丑闻,想办法把这件事对外界压下来了。”
路斐也想起来了:“……噢,264年那一次。那次动静不小,我记得。”
“你知道?”殊勋微微讶异,随后,反应了过来,“我忘了……你也是下东区出身。那一年你还在读军校吧?”
路斐笑道:“大二,暑假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那时候我刚好住在附近,下面打成什么样,打开窗户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返校之后,莫里斯还当成新闻,又跟我讲了一遍。”
殊勋说:“这件事他知情也不足为奇。斯图亚特家族是里亚斯的矿业巨头。那一年之后,我们开始打击矿产走私,这背后也几乎都是他们家族在施压。莫里斯对于内情,知道得可能比你我更清楚。”
“没想到我们还有过这样的交集。那一年之后,你还回过下东区吗?”路斐问。
“没有了,没有合适的机会。对我而言,去哪里,做什么,很多时候都不自由。”
“你想去做什么?”
“看看。看下东区真实的样子,看看这么多年过去,它有什么变化。”
路斐当然不信这就是殊勋的最终目的。
殊勋站起来,伸手去拿衣架上路斐的外套:“回去吧。你大概有很多准备要做,我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明天或后天,我来之前,会先和你联络。”
路斐知道殊勋不会再透露什么,也劝阻不了了,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那我走了。”
他没有如殊勋所想的那样,回住所准备什么,而是开车直接奔向下东区。
殊勋的话中,有一点说得很有自知之明,这位执政官确实是来过下东区,却不见得看到过真正的下东区。暴力冲突不是这里唯一的危险,甚至不是最可怕的。这一点,作为一个从小在这里讨生活的孤儿,路斐在十岁之前就已经明白了。
在距离下东区只有一河之隔的地方,路斐没有上桥,而是调转车头,朝一片依岸而建的社区驶去。
与白天造访过的亚米尔.费斯家相比,这片社区明显高档了很多,每家每户都是带庭院的独栋别墅,相互之间,种满了许多在里亚斯的环境里并不那么容易栽培的高大乔木。
路斐来到其中一栋房屋前,放缓车速。
紧闭的前庭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门边还坐着一个卖柑橘的小贩,看到有车过来,立刻高声叫卖道:“柑橘,买点柑橘吧。”
路斐看到小贩,没着急进去,就在大门前停下,降下车窗,趴在窗口,笑眯眯道:“嘿,斯奈德,怎么卖起柑橘了,你的酒类经营资格被吊销了?哪里搞来的柑橘?”
名叫斯奈德的小贩看清是路斐,也答:“赚点外快!柑橘是咱们自家的果园种的,托了点关系才拿到,只有这一筐了,您都买走,我也好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去送酒呢!”
路斐想了想,说:“好吧,搬到后面去。”
“好嘞!”小贩拖起那框柑橘,扛进后备箱。路斐刚付完钱,他就挥挥手,扶起靠在一边墙上的自行车,飞也似的蹬走了。
路斐看着好笑,摇回车窗,驶进庭院里。
院子里有几个荷枪实弹的看守,路斐视若无睹,径自走进房屋。门厅里有几个正在做清洁的佣人,路斐交代他们把后备箱的柑橘拿出来,然后三两步冲上二楼,走向长廊尽头的房间。
推开门,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却没有人。
路斐一愣。
身后,一名路过的佣人提醒道:“您要找S先生的话,他在卧室。”
“我知道了,谢谢。”路斐和和气气地道谢,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从屏风后的一道旋转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楼上是起居室,没有开灯。窗帘半拉着,亚提斯星反射的柔光从窗口透进来,在地毯上形成一个斜长的四方形,提供了微弱的照明。
和下方的办公室一样,这间起居室也用屏风分隔出不同的空间。路斐轻车熟路地绕过去,一边向里走,一边轻声说道:“先生,我回来了。您睡了吗?”
重重屏风后,露出床尾一角,显然是房间主人的寝室。
一道柔缓而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过来吧。”
路斐走进去。
一双拖鞋摆在床边,但床上的人还没有睡,正坐在床头,似乎等待路斐已久。
那人的上半身隐没在阴影里,借着起居室里微弱的光亮,只能看清对方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金托的黑钻戒指。
路斐在床边蹲下,看了看床头柜,问:“睡前的药您吃过了吗?”
“吃了。”那人语气平静,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抬起来,抚过路斐的头。
路斐暗暗松了口气。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人问。
“很顺利。”路斐说。
“好孩子,”那人的语调依然异常地平静,但似乎笑了一下,“辛苦了,去休息吧。”
路斐应了一声,对床上的人道了句“晚安”,向寝室外走去。
然而,走到屏风旁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住了,做了个深呼吸,回身说道:
“过两天,执政厅可能有人要来下东区……到时候,您不要出面,让我处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