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温暖的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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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4th, 1975.
中午斯内普在走过餐厅长桌时，听到了有同院的学生在谈论：
“……是的，我敢确定他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傲罗指挥部。我爸爸对我说过，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前几个月遇到的事故其实也和他们有关。虽然我爸说我应该保持审慎和耐心——但是我不在乎。世界要变了，谁还要守着旧秩序过活呢？我知道如果我想加入的话，我可以……”
斯内普听到的句子到此为止。那张长桌上，他所目见的脸孔依旧是幼稚的——孩子气，面庞圆润。不管那学生所用的词汇是怎样的故作成熟，斯内普却知道那人比自己的年级要低下去不少。
他们用着自豪和狂热的神情，谈论着有关黑魔王的事情。斯内普明白他们希望看见强权的崛起，也渴望引来一个“更迭的时代”。
那样的表情是有传染力的。就连斯内普自己，都憧憬着那样一个时刻的来临——巫师的身份变得至高无上。拥有无法被践踏的尊严。绝对的强者光环。权利，无法让人拒绝的力量，重新规划这个社会的秩序——
——“他们杀了我的姐姐！他们，杀了，我的姐姐！”
就在这是，餐厅的另一头猛然爆发出了一阵绝望却愤怒的嘶吼。那吼声回响在这大厅里，带来了短暂的静寂。
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这么吼着，似乎是想向斯莱特林的桌子冲过去。在半路上，和他同院的学生们面色铁青的把他拦下。靠近斯内普的地方，一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站起来，高傲的扬起了下巴，对那情绪不稳的学生轻蔑道：
“别在霍格沃兹乱吠！收起你的指控和那副丧家犬的嘴脸，这里只有斯莱特林的学生，没有什么凶手！”
赫奇帕奇的学生痛吼一声，挣开了束缚，猛地扑了过来。接着是两道斜飞的咒语，和人体碰撞的闷响。
斯内普隐入旁观的人群中，听见有些人，知情的不知情的，在议论着：
“这是怎么回事？”
“……据说克劳德的姐姐在探访朋友的时侯，忽然就被一条飞来的恶咒击中了……当时说是有至少十几个麻瓜目睹了一道绿光，但是当他家人赶到的时候，记忆注销指挥部已经把所有麻瓜的记忆都消除了。”
“等等，那姑娘说是死了？”
“死了。魔法部的人说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谁信呢？有人会在麻瓜的包围下不小心用一条死咒击中唯一一个巫师？敢情是因为那个姑娘是麻瓜关系促进委员会的副会长……”
“这和斯莱特林有什么关系？我是说，再怎么说我们也只是学生……”
“那站起来打架的高个儿，墨菲，他爸爸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专员，就是他让这事以意外结案的。克劳德是把墨菲一家都当成了帮凶了吧？毕竟他们都说墨菲一家是……”
“小声点，这些事情不能乱说！……院长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斯内普冷眼看着身侧那两个拉文克劳的女生低语着离开，又看向了打斗发生的地方。
那个先前嘶吼着的赫奇帕奇正被从地上拖起来。他似乎只有三四年级的样子，不怎么高大，现在脸孔上是一片的血污。他在哭，眼泪在脸上冲出赤红的沟壑。他还拽着那斯莱特林学生袍子的一角，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在台对面，和他对峙的斯莱特林表现得很从容。他只有头发乱了些，现在只猛地将自己的袍子一扯，让那赫奇帕奇手里的东西滑脱。
然后他对着赫奇帕奇的学生，毫不在意的，鄙弃的，笑了。
那个笑容里有些东西让斯内普猛醒。
……他一直明白，这世界上任一事物都存在着支持者和反对者。他也的确不喜欢那些不可理解，甚至反对他们信念的人。所以他会将一条红线划下，将他们彻底的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
但是他还没发现那并不足够。
反对者和支持者，不会是全然平等的。这一条红线还划分了践踏者和被践踏者，剥夺的和被剥夺的。
强者会迈入对方的领域，屠戮那里的住民，然后将异议封死。
这才是唯一巩固权力的方法。
而现在斯内普所眼见的这一幕，大概就是这道理的一次小小的映射。
他知道自己总会面对这些，只是还是变得犹豫起来。
——为什么？
……
斯内普的表情一直都不怎么好。但是这一点，没什么人会发现，更别说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不过一个人例外。
詹姆波特伏击在转角处的扫帚间，现在猛地大张双手冲出来，带出一身的积灰：
“Surprise！！”
然后斯内普吃惊的看对方掰开自己的下巴——他的身体竟然下意识的默许了这个动作——接着把一颗粉红色的糖果丢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不许阴沉着了。吃到甜的东西就笑一笑吧？”
——詹姆发表了这故作帅气的发言，可惜马上便被灰尘呛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斯内普看詹姆波特手忙脚乱的把头上的灰拍干净了，让那一头凌乱的黑发又显出本色来。然后波特讪讪的笑起来，讨好的对着自己看着。
斯内普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声：
“……谢谢。”
詹姆波特诧异地指着自己的脸：
“你刚刚笑了！你笑了！！你竟然笑了你还说了谢谢！！！”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好吧，我有。”
“你没有……哎哎哎？”
……斯内普一个人走在前面，在詹姆波特看不到的地方，非常细微的扬了一下嘴角。
他听得见詹姆慌忙跟上的脚步声。
……
——为什么会觉得犹豫？
——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一些能让自己觉得……
斯内普忽然就在走廊上站定，怔怔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样的句子。
——那时他还未曾满十七岁，也不明白爱情。只是长久以来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不可以再想下去。某处拉响了无声的警报，他必须清空自己的头脑。
波特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并不是紧贴着的距离，却能感觉到幻觉般的体温。
那温度，非常危险。
斯内普忽然想起万圣节上的锡纸人来。孩子们抓着一把一把的锡纸人，扬起手扔进火炉里。锡纸噼啪地闪一下光，倏地消散在炉火中。孩子们为了那光亮拍手叫好，火炉里的火焰跳跃一下，一切也就都如常。
而斯内普现在只感觉，自己和那锡纸人并没有区别。火光看来温暖又温和，但那只是对小孩子们来说。
但是自己如果再靠近那温暖一点，就要瞬间变成灰烬。
他一直都很聪明，所以他会想要逃离这样的结局。
只是他还没有明白，锡纸人的命运，从来就不握在他们自己手中。如果别人觉得看戏有趣，他就要慷慨赴死。
的确，那时的斯内普不明白爱情。后来他长大了，经过种种之后的种种，也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伤害到自己。
那不过是因为，他在并不明了的时候，已经为了爱情，丧过一次命。
——在那天过后的三周是圣诞节。那天傍晚，斯内普看见詹姆波特站在及膝深的雪中对着自己笑。
那个瞬间，他甚至没有把自己惊讶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地改换过来。
而那个人的表情那么耀眼，他功亏一篑，不能抵抗。
——要不要伸出手？……要不要往前走一步？
斯内普将冻得通红的手自袖管里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颤抖的手指迟疑着伸出去，好不容易才抬高到了一个目视可见的高度。
然而不需要他做出反应，詹姆便直直地向自己跑了过来——那奔跑的结束，是詹姆给自己的，紧紧的，撞得胸膛生疼的拥抱。
没有来得及伸出去的手指蜷在胸口，因为来人冲击，觉得指节都断了一般地疼。就像是皮肉都要裂开，有流血的错觉——一股热意从四肢的末端传过来，汹涌着蔓延到胸口。
斯内普闭上眼睛，放弃般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詹姆波特的背上。
冬天里太阳落山的速度很快。等到斯内普再睁开眼，只看得见青紫色的天。詹姆波特的背后是一串长长地，因为奔跑而边缘模糊的脚印。茫茫雪地里这一串深色的印迹，让人觉得宁静，又有些浪漫的意味。
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斯内普不再挣扎。他想，就算自己落到了火光里，在燃尽的那个瞬间，或许也有种不留后路的幸福。
那天是圣诞节，全英国都在下雪。有一个男孩敞开心扉，放另一个人进来。
那是多好的季节，人们和家人爱人坐在一起，谈笑着，拆开礼物。
然后一天一天，新下的雪，缓慢而无声的，覆盖了地上原本的脚印。
毕竟斯内普从来就没天真过，所以在这天之前他就隐约地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会为了自己，停留很久。
但是他那时想，就算最后是那样的结果，也并没什么所谓。等到有一天波特离开，自己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生活而已。
于是日后，他果真没有挽留。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似一个空洞的房子，严实的大门一旦崩塌，便再也合不上。
他允许了那一个人进入他的生活，于是对方可以轻易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却一天一天的守在了这房子里。
等到他死了，他都没有发现，这被人破门而入的房子每日都有冷风灌入，比起过去来，更是悲凉寂寞。
没错，他一生只感情用事过一次，却把一切都赌输。
但当他已经心如死灰，又怎么会在乎这区区的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温暖的微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