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63、雪山

　　“不知道。你拿天玦试试？”这次妖王的回答和萧元一样干脆。

　　冰冷的海风吹开萧元的斗篷，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天玦在萧元的引动下缓缓飘起，在黑夜中泛着淡黄色的荧光。很久，都无事发生。

　　“要不，你问问有字天书？”

　　萧元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被天魔言抢走了。”

　　妖王气得在萧元的肩膀上对着萧元的脖子狠狠撞了一下，言语更是直接失态：“你脑子进水了啊？是瀛洲的人使唤不动了了？还是你已经原地飞升成神了？……算了，你没事就好，这次又是谁把你捞回来的？”

　　萧元想起了高上仙，一时间悲情弥漫，忘了对天玦继续控制。天玦当时就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他赶紧低头把天玦捡起来，幸亏是神器，不然非得摔个粉碎不可。

　　萧元再抬头的时候，眼前竟已是另一番景色：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海面消失了，一条由灵力组成的路从天门台延伸到远处，尽头是一扇门。

　　石门笨拙地打开，里面金光四射，看不清景物。

　　萧元回头看了眼妖王，妖王肯定道：“这就是神界的大门了。”

　　没想到萧元难得清醒了一次：“进去了之后，你知道怎么出来吗？”他停了一会，在智商上线之后又补上一句：“你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一定不知道怎么出来。”

　　妖王选择用沉默来冷处理，虽然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但既然萧元如此笃定他不知道，索性就先让萧元自己折腾，然后等他主动来求自己。

　　萧元召出快雪剑，剑锋为笔，灵力为墨，在天门台上绘出一个定位符。待灵力注满符咒之后，萧元点了点头，又把唐瑢叫到长生殿，云里雾里把自己要出去一会儿的事情告诉她，请她暂代瀛洲事务。至于出去到底要做什么，就让唐瑢自己猜去吧。

　　……

　　金光之后是一片茫茫大雪，石门和天阶转眼间消失在风雪之中，只剩下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挡在前面。

　　仓鼠怕冷，妖王蹲在萧元的肩上瑟瑟发抖。萧元见状，轻轻把他塞到了袖子里。

　　妖王没有说话，萧元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面对一座普通的雪山，他实在不相信这就是神界。于是，他摘下面具，轻念符文，面具螺旋上升，淡蓝色的符文映在萧元眼中，把他的视野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一个天真可爱小姑娘拖着一把几乎和身高一样的银色长剑，步履轻盈地踩着残砖碎瓦闲逛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认真地审视着废墟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孩子专心地玩着玩具一样。废墟中已无活物，只有点点碎金碎银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曾经的豪华辉煌。

　　“你这样做是图什么呢？”蓝光倏地闪过，一位白发半束的青年挡住了小姑娘的去路。此人气色沉静从容，尽显仙人之姿，虽手握双剑但并无攻势。

　　那双剑正是快雪、时晴！

　　小姑娘停下脚步，歪头打量着面前的人，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异常甜美：“萧涵？”

　　萧涵点头：“你弑杀众神，罪无可赦。但本君想知道原因，难道你杀人只是因为有趣吗？”

　　小姑娘眨眨眼，轻快地点头道：“没错啊！不过不是杀人有趣，而是游戏有趣。最大的趣味在于不确定性，就算你现在把我斩于剑下也是人生游戏可能的结局之一，挑战未知可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你愿意如何找乐趣是你的事，可那些无辜的生命为何要做你游戏下的亡魂！”

　　小姑娘先是“哼”了一声，紧接着又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教育道：“夏虫不可语冰！你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怎么会知道神的乐趣，还是回去吧。你现在还不在我的游戏范围。”

　　说着，小姑娘随手一挥剑，就在天边撕开一道黑色的裂缝，接着就化成一束光消失在裂缝之中。

　　萧涵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掷出双剑。双剑在空中盘旋，一圈圈符文展开。萧元正想仔细观察那些符文的内容时，忽觉白光一闪，再回神时眼前已是刚才的雪山。

　　他仔细端详着雪山，心想这应该是解箨君定下的封印，只是神界已经被堕神毁得一团糟，还能剩下什么是值得保护的呢？

　　萧元正想着，就听袖子里的声音抗议道：“喂！你还要沉思多久啊！我要被冻死啦！去山顶看看，神器应该在那！”

　　萧元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御剑起飞。

　　越接近山顶风越大，而且萧元隐约觉得在这个地方施展法术所消耗的灵力是外面的好几倍，可眼见着越飞越高，脚下已是茫茫白雾，再想落回地面几乎不比飞上山顶容易。萧元便只好硬着头皮往山上飞去。

　　又升高了大约一丈，萧元连在剑上站稳都已经很难了，更别提往上飞。袖子里面的小东西更是紧紧抓着衣服里的布丝，稍有不慎就会被狂风卷走。

　　这样硬撑着不是办法，反正灵力还足，萧元索性召出时晴剑，一招定风波平了凛冽的山风。霎时间天朗气清，漫山银装素裹，再加上阳光点缀的斑驳碎金，景色到还算不错。

　　萧元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山顶飞去。这时袖子里又传出妖王的警告：“不要用法术定风！你的灵力会很快耗竭的！”

　　“没事，就快到了！”萧元不假思索道。结果说完才发现，他现在连说话都有些气力不支。不过山顶就在上方不远处，萧元紧咬牙关，一鼓作气向上飞去。

　　没过多久，妖王的话果然应验。一串串汗珠顺着萧元的鬓角争先恐后地淌下，眼前轮廓分明的雪山渐渐化成一块没有层次的白色。他站在剑上摇摇晃晃，明明山顶就在眼前，可剑却没法上升分毫，勉强在原地坚持了一会儿之后，竟觉脚下一空，直接从剑上摔了下去。

　　萧元失去意识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袖子中的妖王扔到了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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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里暖意袭人，萧元的斗篷不知道被谁脱了下来盖在了身上，不远处还有一团火焰，下面没有任何燃料。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朝洞口看了看，外面狂风大作，应该还没离开雪山。快雪剑、时晴剑已经被收入鞘中，整齐地放在手边。

　　萧元隔空召过双剑，灵力居然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收起剑，正想出去寻找小仓鼠的下落，忽然一个人影闪到山洞中，吓得萧元赶紧抽出快雪剑，定睛一看，竟是玄衣白发的妖王，除了颈上少一条蓝宝石项链之外，一如往常。

　　萧元惊得快雪剑差点掉下来，只听妖王捋着头发笑道：“其实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了，当年洛华带走的神器有两件，一件是离刃，一件是秋兰簪。你身上的秘术已经解了，而秋兰簪主生生不息，自然可以恢复我的修为。”

　　萧元缓缓垂下快雪剑，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话，似乎在寻求妖王的答案：“所以……你是在利用我？”

　　妖王爽朗地笑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间之人的相知相识其实大多始于利益，但不见得都止于利益。”

　　萧元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当时我已经掉下去了，你又没马上找到神器，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妖王又笑了，走到萧元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坐下。然后他自己坐在了萧元身边，靠着石壁，目光延伸到洞口之外，直到远方。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其实解箨君的金丹一直在我这里。我能从天雷之下捡回一条命，也是因为这个。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天星陨落只代表灵力消失吧？当年我赶到万里荒原的时候，解箨君已经击溃了堕神所有的灵力，但他还能依稀感觉到堕神只是逃走而并没有死。可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不久于人世，为了能让一些法术在他死后依旧可以维持，所以他把金丹留给了我。”

　　萧元心头一紧：要知道，金丹是修士最重要的东西，只能在自愿的情况下取出，而金丹一但离体，修士死后便不能入轮回，只能化作游魂飘荡在人间，永受阳光炙烤。据说这种感觉比十八层地狱还要难熬。

　　“我在做妖王之前，是解箨君的一只宠物。我叫他‘先生’，他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墨黎，万年来，除了先生和我自己，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如果你喜欢，以后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说着他站起来，给萧元深施一礼：“刚才在山顶的时候你救了我，墨黎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