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62、惊喜？惊吓？

　　瀛洲深居东海，气候温和，冬夏并无太大差别。但每到冬天，白昼时间还是短了许多，现在不过酉时初刻，天边却只剩一道淡淡的红霞还是亮的。

　　仙门已经好久没发生什么大事了，偶尔有些小事，萧元一个人也应付得了。于是，唐瑢便搬离了长生殿，临走时，她居然对霸占萧元卧室的事情表达了歉意。

　　萧元并不明白唐瑢为什么要对这件事抱歉，便实话实说道：“方淳说，让我对你好一点。”

　　唐瑢木然离开。

　　唐瑢走了，萧元并没有回到长生殿。自己生在瀛洲，长在瀛洲，还从未仔细欣赏过瀛洲的景色。正巧今日无事，便想随便走走。

　　他刚下山，就看到无数弟子朝着一个地方涌去，他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便跟了过去，没想到是被人流带到了饭堂。

　　饭堂里并没有萧元想欣赏的景色，他正想离开，却被扯住了斗篷。

　　唐瑢一眼在人群中认出萧元，箭步上前拉住他，愣是把萧元拎到了饭桌前，指着碗里的清汤寡水，恶狠狠说：“君上要不要一起用膳啊？”

　　没等萧元说话，唐瑢一个眼神抛给周围的弟子，众人纷纷围上了，挡住萧元的去路，齐声求道：“君上，一起尝尝吧！”

　　萧元已经没了发言的资格，直接被唐瑢按到椅子上，避无可避，只能拿筷子夹起一片清水煮白菜放进嘴里嚼着。

　　“好吃吗？”唐瑢凑了过来，言不由衷地问道。

　　萧元辟谷多年，早已忘了食物的味道，偶然间吃一片清水煮白菜，那种清脆中带着一点点甜味竟成了一种美味。

　　“好吃。”萧元实话道。

　　唐瑢摁住萧元的手惊得抬了起来，萧元也顺势站起来准备离开，结果又被弟子们围住。

　　“如果……”唐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让你天天吃，顿顿吃，你还会觉得好吃吗！”

　　萧元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有生之年还从没有这种经历，只好如实说道：“不知道。”

　　“你……！”唐瑢对萧元这种大愚若智的行为气得说不出话。另一边，萧元也对唐瑢这种强行让人吃东西的行为十分不解。

　　两人正一个气愤一个沉思的时候，桌角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一个白色娇小的身影跃到桌上，没等萧元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听围观的一个弟子尖叫道：“抓住它！”

　　此话一出，所有弟子都动了起来，施法的施法，找容器的找容器，整个饭堂顿时鸡飞蛋打，乱成一团。

　　这时没人注意萧元，他正想趁乱溜出饭堂，结果又一声尖锐的声音让整个饭堂都安静下来：“吵什么吵！我抓住了！”

　　说话的正是唐瑢，她伸出紧攥着的手，里面是一只断尾仓鼠，毛色雪白，正在唐瑢的手心里挣扎。

　　仓鼠叫声凄凉，不由得勾起萧元泛滥的爱心，他手一挥，就把那仓鼠抢了过来，而仓鼠落到萧元手上之后竟没有跑掉，只是缩成一个毛球瑟瑟发抖。

　　不料萧元的这个行为犯了众怒，围观弟子纷纷抗议，指责他不该纵容这只连水煮白菜都要和他们抢的死老鼠。

　　这时萧元才明白，原来唐瑢逼他吃清水煮白菜只是为了让他知道瀛洲的伙食在弟子们的眼中究竟有多么寡淡。最后，萧元用一大包肉干赎回了这只楚楚可怜的仓鼠，并承诺一定在一个月之内改善瀛洲的伙食。

　　弟子们这才放萧元离开。被弟子们这样一闹，他现在也没心情闲逛了，直接带着仓鼠朝长生殿飞去。

　　这仓鼠浑身雪白，眼睛黑得透亮，与萧元在野外看到的老鼠大有不同，而且他在瀛洲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瀛洲哪里出过老鼠。

　　眼看着就要到了长生殿，萧元突然身子一抖，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摔下来，眼看就要砸到石阶上，他勉强以快雪剑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以头抢地。

　　这一下摔得不轻，而且萧元一时竟无力再站起来。他现在只觉得灵力全失，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半年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自从刚当上仙君在王庄外击杀纸人之后，这种症状就会时不时来一下，开始是几个月一次，随着时间的推移，间隔越来越短，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更可怕的是，任谁也检查不出萧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没法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只能自己熬着。

　　灵力枯竭，萧元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紧握拳头，指甲扣在肉里，用疼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天色已晚，石阶上除了萧元空无一人，他想呼救，可喊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放平呼吸，躺一会儿就会好。”

　　萧元下意识按那个声音说的做，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他的意识渐渐清晰，灵力也开始复苏了。

　　他以快雪剑撑着站起来，寻找刚才声音的来源，可空荡荡的山腰除了萧元之外，就只剩下寒冷的北风，而刚才那个声音，也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最后，萧元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刚捡回来的仓鼠身上，试探性把他捧起来，端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仓鼠突然在萧元的手心里蹦了一下，愤愤道：“别看了，就是我！”

　　那声音格外熟悉亲切，成熟中透着洒脱与不羁，分明就是——

　　妖王！

　　萧元激动得说不出话，捧着仓鼠一路飞奔到长生殿。关好门之后轻轻把仓鼠放在桌子上，喜出望外地盯着他，可话到嘴边，一时竟全都塞住了。

　　妖王找了个桌上的瓷器蹦上去，保持自己的高度正好和萧元的视线水平。尽管他已经被打回原形，但还强撑着所谓的“气势”冷冷道：“你想嘲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萧元颤抖的声音溢出满满的喜悦：“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为什么要嘲笑？”

　　妖王感动得差点没掉到瓷瓶里去，还是萧元一把捏住他命运的后颈，又把他放回瓶沿处。

　　“算了，是我小人之心……妖界……还好吗？”妖王的声音弱了下去。

　　“退居妖都，韬光养晦。”

　　妖王沉默了，萧元看不出仓鼠的表情，不过猜着他应该会把悬着的心放下吧。

　　四目相对，妖王不说话，萧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对视着。幸好妖王对萧元有些了解，主动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萧元拼命点头。

　　“高肃卿抓住我的时候，我看出你想用天雷攻击我附近的东西来让我逃过此劫，但你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败了。”

　　“其实是有人暗中操控了天雷，至于我为什么还能活着，暂时保密。”

　　一个问题被堵死，萧元只能顺着另一条路问：“那个人是？”

　　“是孟锦瑶，而且她和天魔言是同一个人。”妖王坚定道。

　　萧元早有怀疑，对于这个答案，他并没有多大惊讶。

　　“而且此人非仙非魔，他是上古堕神，就是和解箨君决战之后下落不明的堕神！”

　　什么？？？！！！

　　萧元从地上跳起来，声音高了八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妖王看萧元又惊又怕的样子，不禁又摆出来见多识广的气势，嘲笑道：“早告诉你？你又打不过他，除了添乱，还有什么用？”

　　萧元沉默。

　　“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吧！你时不时灵力耗竭的症状其实也来自那个堕神。这是当年解箨君的一种秘术，就算是施术者死后也能保持有效。当年解箨君曾在堕神身上下过这种术。他道行高深，症状远不及你强烈，不过一但发作也能让他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灵力。而你身上的术，估计是堕神照猫画虎的，但如果不及时破除，你依然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术最厉害的点在于你无法用任何方式向别人表达你的状况，而且寻常的人也检查不出这种秘术，除非有一个像我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才能一眼看穿！”

　　没想到妖王居然知道这么多，现在萧元只剩下点头附和的份，半晌，他才想起来问：“你知道解咒的方法吗？”

　　“当然！”妖王说着跳下瓷器，朝屋后石台走去。萧元赶忙上前先打开门，妖王来到石台上，回身问萧元：“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萧元迷惑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答案，只听妖王得意道：“这个石台叫天门台，在解箨君时期是通往神界的入口。而两千年前，洛华曾经得到了一种名叫离刃的神器，这把神器可以分离一切，包括你身上的秘术。”

　　“后来洛华通过神器找到了神界的另一个入口，她在辞职之前把神器放到了位于神界的九嶷山中，只要能把神器找回来，你的命就可以保住。”

　　萧元已经懒得问妖王是怎么知道瀛洲这么多事情的了，从妖王准确的知道食堂在哪里，还能直接找到天门台就能猜到，他应该在瀛洲待过一段时间，而且似乎和解箨君渊源很深。

　　“我知道你还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对吗？”

　　萧元点头，又摇头，转移话题道：“如何打开天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