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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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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述飞给安言买的票是5月1日早上的,下午四点左右才到荣县。
早上起得太早,安言从上车就开始打盹,昏昏沉沉醒来,已经过了中午,车厢里一股浓浓的泡面味。她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上车时她给于述飞说了声“出发了”,直到半小时前于述飞才回了她一个“好”。
猜他应该在忙,安言也没再多问,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当作午饭。
列车准时到达荣县站,这是一个小站,只停靠2分钟,安言早就背着书包在门口候着了。一边等着列车开门,一边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几分钟后,她跟着人流从车站出来,刚看见有司机接单,就接到于述飞的电话。
“下车没?”他问。
“下了,正出站。”
“等我20分钟,我现在过来。”
于述飞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和谁交代着什么。
安言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赶紧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已经打好车了。”
“没事,我这边刚好忙完。”一声关门声,紧接着又是车子打火的声音,“你把车取消了,在里面等着,等我到了再出来。”
安言虽不愿他这么赶,但嘴上也没拒绝,只交代了句:“你慢点开,不急。”
她知道,她内心是欢喜的。
于述飞任何一次的主动和热情,对她而言都是小小的胜利。
这次回来只待几天时间,安言没有提行李箱,只背了个书包带了些换洗衣物。于述飞给她打电话叫她出去时,她步伐轻盈地走在人群中,就像一名刚刚放学回家的高中生,和当年的那个女孩并无两样。
荣县车站很小,安言一眼就看到在出站口等着的于述飞,还是一件黑色T恤,一条休闲短裤,依然风尘仆仆,依然眉目俊朗。
安言笑着和他招了招手,然后一路小跑过去。
到他跟前,也没说什么话,于述飞接过她背上的书包,领着她就往停车场走去。
上车后,于述飞把书包放到后座,这才问了一句:“中午吃什么了?”
安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牛奶面包。”
“就这?”
“其他也吃不下,车上全是泡面味。”
于述飞打燃火准备出发,又问:“想吃什么?吃了再回去。”
安言想了想说:“小区门口那家牛肉米线。”
于述飞看了她一眼,干笑一声:“出息!”
*
毛鬼的婚礼是5月2号,在蓬镇老家办,他们三人今晚就得过去。下午于述飞已经处理完手里的急事,等安言吃完饭,去店里接上陈白就可以出发。
有于述飞在场,陈白见了安言也只是正常寒暄几句,不敢乱说话。安言也听说了陈白相亲失败的事,在他面前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所以这一路上,几人的话题也就只能围绕着毛鬼来展开。
安言听他们聊天才知道,毛鬼这场婚礼也实在不易,为了满足女方要求,不仅拿出了全部存款,还找亲朋好友凑了好几万。毛鬼没有父母,一手抚养他长大的奶奶也拿不出什么钱,这所有的压力和债务全都压在他身上。
“这以后几年,全还债了。”陈白摇了摇头说:“哥,你说结这婚到底图个什么?”
于述飞也回答不出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打算结婚。
安言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干脆扭头看向窗外,同样不回答。
“不过他这个还好,至少没让买车买房。”陈白一副心有不甘的语气,于述飞和安言都能听出来他话里有话。
车子停在毛鬼家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远远就看见闹腾腾的一片。
陈白先下车走到了前面,安言下车前,于述飞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交给她。
“这什么?”安言一脸茫然。
“你给毛鬼的红包。”
安言打开一看,里面有1200块,赶紧还给他说:“我不要,我自己准备好了。”
于述飞没接,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拿着吧,你辛辛苦苦赚的那点钱留着自己用。”
说着,人已经跳下车了。
安言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红包放进包里,也跟着下了车。
毛鬼见他们到了,赶紧拽着媳妇过来迎客。尤其是看见安言大老远赶回来,更是激动地两眼放光。
三人一边说恭喜,一边递上自己的红包。安言递的就是于述飞刚刚给她的那一个,她自己准备的红包里,其实只有600块钱,她一个穷学生,已经尽力了。
农村办婚礼要吃好几天,当天晚上亲朋好友就已经摆了好几桌,于述飞和陈白跟他们喝酒聊天,安言则是和新娘子待在一起。
新娘子只有20岁,叫李佳佳,娘家就在隔壁村,看着老实,长得也挺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的,很让人舒服。安言心里想着,毛鬼能娶上这媳妇,再苦再累也值了。
“你和于哥什么时候结婚?”李佳佳突然问安言。
“啊?”安言差点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又才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想过。”
“你们真般配,他长得好看,你也好看。”李佳佳又说。
安言下意识往于述飞那边看了一眼,感觉脸颊开始发烫。还好距离比较远,那边的人根本听不到。
她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问:“他平时会在你们面前提到我吗?”
李佳佳笑了笑:“有几次。”
“说什么了?”安言又问。
“具体也没说什么,就是随口提到。”李佳佳眯着眼悄悄对她说,“不过毛鬼跟我讲过,他师傅很在意你。”
安言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烫,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于述飞对自己的态度。
晚上九点过,周围的亲朋好友陆续离去,只有一两桌年轻人还喝在兴头上。于述飞突然朝安言走过来,一把提起她背后的书包:“先送你回去。”
安言起身问:“去哪?”
“镇上宾馆也行,回你家也行,看你。”
“那去宾馆吧,我家太久没住人,还没收拾。”
于述飞却说:“我已经打扫过了,你想回家就回家。”
安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前几天。”于述飞提着书包就往门口走,“走吧,送你回去。”
于述飞是有她家钥匙的,她上大学后特意给他留了一把备用。这两年他偶尔会抽时间过来打理一下,不至于让房子老化太严重。
安言走之前先去跟毛鬼和李佳佳打了个招呼,看着屋里这闹哄哄的阵势,不到凌晨是不会散场。
*
走出屋子,外面黑黢黢一片,于述飞在院子里等着她。她小跑几步过去,刚到他跟前,就看见他的右手向她伸过来。
“磨蹭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将她的左手牵住。
“和毛鬼打了个招呼。”安言故作镇定地回。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哦。”安言抬眼看着他的侧脸,顿了片刻后问:“你今晚住哪?”
“他家吧,毛鬼有安排。”于述飞回。
说完后,见她不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想和我一起?”
安言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车子停在路口的黄角树下,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四下也没有一点光亮。于述飞下车后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牵着安言,熟门熟路地回到她家。
院子里的杂草被除得干干净净,打开门,房间里也没有太大异味,安言看窗户是开着的,猜测应该通风好几天了。
于述飞放下她的书包说:“你去铺床,我去烧点水。”
安言点点头:“好。”
卧室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安言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铺上,老家熟悉的味道瞬间裹袭全身。
看着父母留给自己的这个房间被于述飞呵护地这么好,她又怎么能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呢?
他不是玩玩而已,他只是惧怕有真心。
“水热了,你去洗个澡吧,等你洗完了我再走。”于述飞过来说。
安言知道他是怕她刚回来有些害怕,也没多说什么,拎着个袋子就去了卫生间。
她家是老房子,一直没安装热水器,不管冬夏,都是提着一桶热水去卫生间洗澡。刚才于述飞已经帮她打好一桶水放到卫生间了。
有时候安言在想,如果这个人最终不是于述飞,她估计也不会再为另一个人打开心扉。因为她不想再向谁解释一遍自己的家庭,不想再向谁坦白一次自己的遭遇,更不想再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贫穷。
就如此刻,只有于述飞会默不作声地帮她烧好洗澡水提到卫生间去。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外面守着她。
她想她会一直深爱着这个男人,哪怕这场赌局最终还是会走向失败。
出来时,于述飞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像是在催他回去喝酒。
“你过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安言说。
于述飞摸摸她的头发:“头发吹干了再睡,门锁好。”
安言笑了笑:“我知道,快去吧,你也别喝太多。”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述飞走后,安言站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看见远处的车灯消失不见才把门关上。
心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欢喜。
两人认识以来,于述飞从来没有过什么豪言壮语,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惊天动地,但依然能让她内心欢喜。
就因为这份欢喜,她愿意为他走的那段小路留灯。
那晚安言把头发吹干后,没一会儿就躺下睡着了。
坐了一天的车,她又累又困。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电话在响,半梦半醒中拿起一看,凌晨1点了,是于述飞打来的电话。
“喂!”安言昏昏沉沉地接起来。
“开门,我在你家门口。”电话那头传来于述飞低沉的声音。
安言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一半,缓了一会儿神后,再次确认:“于述飞?”
“嗯,是我。”于述飞轻轻弯了弯嘴角,“醒了就起来开门。”
安言猛地爬起来,打开灯,小跑出去把门打开。只见于述飞提着个包,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晕头晕脑地问。
“你不是想一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