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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梦 ...

  •   警察上门时已快12点,痛哭一场的安言此时好像变了一个人,木偶般任由警察安排。了解情况,带路,上门,检查摄像头,派出所做笔录……
      姑姑赶来,一顿吵闹后终于安静。
      男生是何时离开的,她一点也没察觉,他手臂的伤口如何也无从得知。
      只记得警察在姑父手机里查到很多录像,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画面,大多时候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屏幕一片漆黑,就像是被有意遮掩一样。
      但摄像头是事实,偷拍也是事实,姑父被拘留。
      所以,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拆穿,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在躲避?于述飞在得知调查结果后,看着她的眼神又暗沉了一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女孩。是聪明,还是傻?
      不知又过了多久,事情似乎已经初步告一段落。安言像个毫无情绪任人摆弄的机器人,在警察的安排下跟着姑姑回家。双脚艰难地走在空旷静谧的大街上,就像踩踏在即将破碎的冰面,寒意刺骨,生命一片白茫茫。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好安静的夜,多少凡人的一场清凉好梦!
      “你就是个赔钱货,还是个捡来的赔钱货,我安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养你个白眼狼,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到我们安家后就没有一件好事,我哥嫂就是养了你才死的,你这个扫把星,现在又来害我……”
      残破的房间里只有姑姑一声又一声的辱骂,尖锐地划破这美妙的清晨,不知搅了多少人的好梦。
      明明是酷暑天气,浸入皮肤的却是阴气森森。
      安言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敢还嘴,也无从还嘴。
      她的确是扫把星,而且是百年难一遇的天选扫把星,否则也不会接连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抛弃,被奶奶抛弃。
      “给我滚,滚回你的老家!”,
      现在又被姑姑抛弃。
      这是她在混混沌沌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但也没太多情绪,被骂了这么久,好像就等着这句话。她双脚极为听话地走进卧室,拿出那个跟着她搬了好几次家的行李箱。
      *
      那晚于述飞离开时,已是凌晨3点过。
      他把她安全交到警察手里,交代了前因后果,已是他近几年做过最没原则的事。
      手臂上的伤口也并无大碍,这几年每天和机械零件打交道,也难免会磕碰划伤,家里有必备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没必要去医院。
      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和她姑姑站在一起,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只有一片惨白,不过早已没了前两次见面时的那种惊恐和紧张。
      事情应该是得到处理了,毕竟有警察在。他回过头,再也没犹豫地大步离去。
      睡几个小时又有接不完的电话,流不完的汗。
      就他这样自顾不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有什么资格做大善人啊!他在内心嘲笑自己,没事找事,自不量力!
      临睡时他想起她报给警察的名字,安言。
      正如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大多时候的相遇,知道了名字,却再也不相逢!就这样勾着一丝戏谑的嘴角,意识涣散。
      快到中午12点,忙完最后一台空调检修后,于述飞回到店里。昨晚只睡了不到4小时,加上高温难耐,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
      一到店里顾不上其他,先洗了把冷水脸清醒清醒。冷水划过手臂,有点刺痛,他低头看了一眼,见伤口已经开始结巴,便不再放心上。
      不一会儿一辆摩托车停在店门口,陈白和毛鬼也回来了。
      “于哥,你猜哥俩刚才看到了谁?”毛鬼一脸欠揍样。
      “不感兴趣。”于述飞都懒得看他。
      “就那晚上那女生,你记不记得,下暴雨那天,从我们店里路过的那小美女?”毛鬼兴致勃勃地分享,就像是在报告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本来正在翻手机点餐的于述飞手里动作忽地一停,眉眼半抬,顿了两秒后问:“在哪?”
      “育音路那边,拖着个行李在路上走着,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去哪。火车站?”
      陈白说:“不可能吧,从育音路走去火车站?”
      “那我刚才是不是该主动去带她一程啊?”
      陈白瘪了瘪嘴:“就我们这车,人姑娘怎么看得上?”
      于述飞听得烦躁,心中像是窝着一团火,憋得慌。但又没有排解渠道,只能又折回卫生间洗了几把冷水脸。
      他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简易镜子里的这张脸,晦暗不明,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盯了许久后,终是妥协,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踏门而出。
      “哥,去哪?”陈白没等到回答,只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街道尽头。
      *
      安言从没想过自己此生还会与这个男生再有交集,当那辆熟悉的摩托车停在面前时,她甚至认为是中暑产生的幻觉。
      此时距离她离开姑姑家已经过了3小时,这3个小时内,她放弃了人生很多东西,也幻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唯独没有想过再回去找他。
      那一刀误伤,到现在都令她自责。
      “去哪?”于述飞盯着她的行李箱问。
      安言回过神,没脸看他,打算继续往前走。
      她也实在没力气说话。
      于述飞坐在摩托车上没动,对着她的背影说:“我那店里晚上没人住,你要不嫌弃,可以暂时住那。”
      安言还是没回头。
      眼见她越走越远,于述飞无奈叹了一口气,停好车后,快步赶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
      安言停住脚步,视线停在他的手臂上,看着那条长长的伤口,始终没抬眼。
      于述飞看她额头上布满细汗,嘴唇也干得不行,一股烦躁又莫名袭来。
      僵持一会儿后,他轻轻放开她的手臂,放低声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安言听着他的对不起,虽自诩心中早已毫无波澜,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鼻酸。
      于述飞眉头紧锁,又道:“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先去我那暂时住着,之后再想办法?”
      这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一会儿,这才听到安言开口:“谢谢,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我不能再麻烦你。”
      可能是太久没开口说话,明显感觉她声音沙哑,口干舌燥。
      见她又要继续走,于述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耐着性子问:“我那店刚好缺个看店的人,你帮我看店,抵房租,怎么样?”
      听到这话,安言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述飞立马补充:“反正你也没地方去,我那也刚好缺人,谈不上谁帮谁。”顿了一下又说,“不管你什么打算,不总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说完后,于述飞静静地看着她,默等她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安言突然问了一句。
      于述飞失笑:“于述飞,于是的于,描述的述,飞翔的飞。”
      “还有问题?”他又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安言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于述飞烦躁地扭过头,“良心不安?”他试着说了一个词。顿了顿又补充,“你房间那摄像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听着他的话,安言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见她的表情有些动容,于述飞不耐烦道:“很晒,到底走不走?”
      安言看了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终是动了动嘴角,一脸歉意道:“谢谢,我会尽快搬走。”
      “也不急,等你开学吧!”
      没再给对方任何反应,于述飞接过她的行李箱,麻利地用绳子固定在摩托车后面。
      “上来。”他指了指后座。
      安言还从未坐过男生的摩托车,她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后,小声说:“要不我自己去吧,我知道地方。”
      于述飞眉眼拧成一团:“大中午的,你是想打车?还是打算走过去?”
      见女孩面露难色,他又说:“上来吧,我骑慢点。”
      “麻烦你了。”安言礼貌道谢,这才小心翼翼爬到后座。
      “抓好。”
      听到前方又传来声音,安言下意识抓紧了后座的箱子,整个人局促不安地和前面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于述飞停顿两秒,向后看了一眼她的手,反应片刻后,这才启动车子。
      车速比平时慢了许多,少了迎面而来的凉风,却也不再那么燥热。
      摩托车平稳地停在店门口,两个徒弟闻声而来,见着眼前的画面,瞬间呆若木鸡,瞳孔一个比一个大。
      “下车。”
      于述飞将摩托车倾斜,等安言双脚落地后,这才迈着大长腿,去后座把行李箱搬下来。
      他把安言往店里引,对着两个脑袋宕机的徒弟介绍:“毛鬼,陈白,都是我店里的人。”
      “于哥,这……”
      “安言,这段时间暂时住店里,帮忙看店。”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和表态,拿着行李箱就往后面去了。
      “打扰了。”看着两个陌生又惊恐的面孔,安言也没多余的话,只礼貌地问候了一声,便也跟着于述飞进去了。
      于述飞将行李箱放在单人床旁边,又四周扫了一下,皱眉说:“条件就这样,你将就一下……”
      安言微微颔首:“好。”
      于述飞又指了指卫生间:“我们干完活偶尔洗洗,没女生的东西。”
      “嗯。”
      于述飞看得出她表情有些茫然,甚至还有些苍凉,便道:“先吃饭。”
      毛鬼和陈白这会儿已经吃过了,他又特意打电话叫了两盒盒饭。
      “忌口吗?”
      安言摇摇头。
      一顿饭就在沉默中结束。过程中谁也没说一句话,就连毛鬼和陈白都不敢多嘴。
      现在是什么情势他们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只有憋着到晚上回家再一探究竟。与其这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出去干活。于是,两个人破天荒地没有午休就骑车出去了。
      不一会儿,于述飞也骑车离开。安言以为他也忙去了,可没多久又见他折返,手里还提着两大袋东西。
      打开一看,有布帘子,塑料盆,沐浴露,洗发水,还有一些卫生纸,垃圾桶……
      只见他麻利地锤了两颗钉子,把后面单人床的部分用帘子遮挡起来,又把周围的机器零件往外挪了挪,尽量给后面留足空间。
      忙完后交给安言一把钥匙,便骑车干活去了。临走时只交代了一句:“自己再收拾收拾,热了就把店门关了开空调。”
      直到店里只剩安言一人,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跟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生来到了他的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张倏地席卷全身,瞬间盖过先前的那丝丝侥幸和希望。
      前两次来去匆匆,安言还未仔细看过这里。
      此时四周望了望,才看清这是一条不算主干道的街,房屋老旧,道路也不算平整,店的位子处于街尾,并不显眼。周围零零散散还有一些小铺面,大多经营着日用品,也有两三家小餐馆。
      一眼扫去,唯有于述飞的店没有招牌,但好像也并不缺业务,他似乎更把这里当仓库。
      从外往里看,店铺开间较窄,进深长,所以后面有足够空间放一张单人床。
      她记得从姑姑家到这里的路线,大概隔了四五条街,在荣县这个小地方,这样的距离已经算不上是同一片区域。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快下午3点,外面的温度已高达36度,安言退回里面,独自一人收拾起来。虽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但也算是自己在这世界上的第五个安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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