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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真心的假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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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方抚月哭了没一会儿就站起了身来,因为她还有收尾工作要做。
按照计划,接下来她需要用化尸水化掉景王的血肉,再将他的衣服烧掉,尸骨扔到这个宫里的枯井去——这个宫里出过好些投井自尽的人,所以宫里的人才会不怎么来这,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井里又多了一些新鲜尸骨。
最后再避着人回去东宫换身衣服回去宴会上就行了。
就在方抚月从怀里掏出化尸水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霍安瑾的声音:“弦月?你在干什么?”
方抚月的动作僵住了。
方抚月不是没想过会被人看到她行凶,但如今的她可是郑晚溪的心腹,霍安瑾离不开的大宫女,就算被人看到了又怎样?只要她谎称是郑晚溪或者霍安瑾的命令,难不成还有人敢说出去?
她也不是没想过霍安瑾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她的计划可说不上尽善尽美,但是她也不怕,以霍安瑾对她的信任程度,只要她编个景王妄图□□她却被反杀的故事,霍安瑾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问题是她并没有想过霍安瑾会是这个看到她行凶的人。
就在方抚月努力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霍安瑾却没有管她而是径直走了过来。
确定了倒在地上的人是景王后,霍安瑾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只思考了片刻就召来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接着暗卫就将景王的尸体抗走了。
做完这一切后,霍安瑾毫不顾忌的牵着方抚月满是鲜血的手回到了东宫。
陈贾看到方抚月比当初遇刺还糟糕的样子,震惊到瞳孔微微放大,有心想要问什么,但是看着霍安瑾脸上严肃的神情,陈贾什么都没敢问,而是默默地准备了一盆温水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
屏退众人后,霍安瑾让方抚月进去里边换衣服,等她换好后就拿沾湿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方抚月手上的血迹。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后,他才神情复杂的开口问道:“弦月,你为什么要杀皇叔?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知不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方抚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似迷茫的她实际上无比清醒。
霍安瑾将她带了回来,还带走了景王的尸身,说明这些年她对霍安瑾的潜移默化是有成效的,起码在她跟景王之间霍安瑾是选择的她,哪怕她要了景王的命霍安瑾也愿意保她的。
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她只要给霍安瑾‘解释清楚’,让他觉得今晚的事不过是个意外,她依旧是昔日那个谦卑温顺的弦月就够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霍安瑾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这个解释最好是九分真一分假,所有能查到的都是真的,查不到的都是假的。
方抚月退后了几步向着霍安瑾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才满脸悲痛的开口说道:“殿下,奴婢跟您说个故事吧。”
“有这么一对夫妇,他们的家境很差,因为两个人在家的时候都不得父母喜欢,成婚的时候分到的东西自然也很少,但是他们两个从不抱怨,而是勤勤恳恳的干活。”
“经过好多年的努力,他们的家境终于好了一些,起码能让他们所生的一双儿女不至于饿肚子了,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又怀上了孩子,如果不想点办法,生下这第三个孩子后一家人就都要饿肚子了。”
“这个时候男人就决定冒险去边关做生意,他们的儿子也跟着去了,因为现在边关很安全,儿子就想着趁这个时候跟男人一起去可以多赚点,男人就不用再冒一次险了。”
“然后这父子俩的命就因为大人物的一次肆意妄为,没了。”
“女人拼了命生下了男人的遗腹子,想着以后跟女儿一起好好的带着孩子长大,却等到了觊觎家产的亲人,他们把女人跟两个孩子赶了出去。”
“没多久女人就因为意外殒命了,只留下了小女儿跟刚出生的儿子相依为命。”
“幸福的一家五口,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两个孩子,女儿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一家从来没有做过恶事为什么会招致这样的结果,她想去找大人物为他们一家要个说法。”
我要的可不是什么狗屁说法,我要的就是他的命。
“时也命也,女儿为了活命入了宫,有了接触到大人物的可能,只是女儿在宫里等了好久好久,却一直没有等到那位大人物,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那位大人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出宫了就没机会报仇了,我必须要趁着还在宫里的时候想办法逼他入宫。
“女儿就找到了他单独聊聊,想要问问他为什么当时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害了她一家人,为什么要毁了她的人生。”
“可是大人物说他不记得了。”
“女儿将那年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那个大人物才终于记起了这件事,这个时候只要大人物表现出一点点的愧疚跟歉意,女儿都认了,因为事情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他再愧疚,再道歉我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而仇恨,是会随着时间消散的。”
血海深仇只会随着时间加深。
“可是他说他没错!”
“他害死了我爹跟我哥哥!他毁了我的家,让我失去了一切,害我跟怀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却说他没错!”
看着方抚月脸上绝望的神情,霍安瑾有些理解她杀害景王的行为了,如果有人杀害了郑晚溪还声称他没错,霍安瑾觉得自己也会做出跟方抚月一样的选择。
“殿下,这是一场意外,我没想动手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为自己遭受的所有痛苦要个说法,为父母兄长的死求个公道,但是在他说完他没错之后,我就失去理智了。”
我很清醒,也很确定我要的是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我很害怕,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救他,就听到了殿下您的声音。”
说完,方抚月就用余光观察起了霍安瑾脸上的神情,如果霍安瑾看到了很多,那应该会愤怒的质问她,毕竟她现在说的跟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有出入的,万幸的是霍安瑾的脸上只有对她的怜惜。
因为霍安瑾几乎什么都没看到。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所以压根没有跟过去,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找了出来,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方抚月的时候,就是景王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方抚月掩面哭泣的场景。
所以对于方抚月现在的说辞,霍安瑾丝毫没有怀疑。
他蹲下身子,将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方抚月揽进了怀里,小声的安慰着:“弦月,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看到霍安瑾的反应,方抚月知道他信了,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挣开了霍安瑾的怀抱,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必安慰奴婢,杀害皇室宗亲是死罪,奴婢毫无怨言,只是希望殿下看在奴婢昔日照顾还算用心的份上,能够帮奴婢保住怀云,不要让他受到牵连。”
说完,方抚月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霍安瑾连忙伸手拉起了她。
“弦月,今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解决的,保证不会让人联想到你的身上,更不会牵连到怀云,你不要害怕。”
得到了这个承诺,方抚月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她一脸感激的对霍安瑾说道:“奴婢谢过殿下的恩典,日后奴婢一定加倍努力的为殿下跟娘娘办事,万死不辞。”
“弦月,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跟我已经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了,哪里需要说这样的话。”
方抚月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动,然后就装作刚刚想起了的样子提起宴会还没有结束。
霍安瑾虽然不是这次满月宴的主角,但身为太子,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从宴会上消失还是不太好,所以两人又赶了回去,直到宴会结束才回到东宫。
晚上,霍安瑾独自一人躺在寝殿的床上,忍不住回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
平日里方抚月在他面前的形象都是温柔的可靠的,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样子,就算是当年遇刺她也能以自身为诱饵反杀刺客,但是今晚,方抚月看起来好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尤其是霍安瑾将方抚月揽进怀里的时候,那一瞬间,霍安瑾的心里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让他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不过现在的霍安瑾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罢了。
不过没关系,方抚月会一直陪着他,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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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方抚月在目送霍安瑾去上书房后就去到了御膳房,这里来往的宫人众多,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
她需要知道景王的死有没有暴露,霍安瑾又是怎么处理的,到底有没有可能牵连到她跟方怀云的身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霍安瑾给景王安排的下场。
一个宫人神神秘秘的告诉她,说是昨晚宴会的时候景王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摸到了近日还算受宠的佟美人宫里,欲行不轨,然后就被受到惊吓的佟美人乱剑刺死了——佟美人是以剑舞获宠的。
方抚月有着片刻的愣神。
东宫的所有事霍安瑾都是交给她打理的,就连霍安瑾身边的暗卫她都能随意指使,但是她怎么不知道霍安瑾跟佟美人有联系?
方抚月有些为霍安瑾担心。
佟美人毕竟是霍同泽的后宫,霍安瑾却是太子,两人的年纪还相差不大,这种情况下他们有联系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不过想了没一会儿方抚月就笑了出来,她管这么多做什么呢,现在仇已经报了,接下来她只要找个合适的人接手她的工作,然后安心等待出宫那天的到来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至于霍安瑾跟佟美人的联系,既然霍安瑾连她都能瞒过去,那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想来起码她出宫前是不会有问题了,既然如此她就更不用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