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书半夏画深秋

25、天狗食日

　　问题解决后方抚月的生活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居住的地方从永和宫变成了东宫，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变化。

　　除了霍安瑾被立为太子这件喜事，宫外吕辛也给方抚月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方怀云的先生说他很有读书的天分，建议他走科举这条路。

　　方抚月大喜过望，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宫，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拜访了方怀云的先生，千恩万谢后才离开。

　　只是回到宫外的住处后方抚月又忍不住担忧了起来，科举是个烧钱的事，虽说现在她是东宫的管事宫女，月钱丰厚，还有郑晚溪跟霍安瑾三不五时的赏赐，手里的银子相当充足。

　　但这是科举，动辄数十年，方怀云现在不过五岁，二十五岁能考上都算是青年才俊了，她二十五岁出宫的时候方怀云才十四岁，那之后漫长的时间可怎么办？

　　方抚月想了又想，回到了宫里还在想，最后在李秋娘跟方城的灵位前跪了一夜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支持方怀云考科举。

　　知道了方抚月的决定后，吕辛翻出了自己的金银细软，心里也有了决断——她也要支持方怀云考科举。

　　反正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而且因为沦落到曲江阁的经历，她这辈子大概率是不会嫁人了，更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那不如跟方抚月一起好好将方怀云培养成才。

　　说干就干，吕辛将那些金银细软都当了，买了两个临街的铺子，趁着方怀云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做起了香料跟胭脂的生意。

　　不过这些方抚月都不知道，她正为了霍安瑾即将到来的生辰准备着。

　　一个月后，万众期待的准太子霍安瑾的生辰就到了。

　　因为这是霍安瑾被确认为太子后的第一个生辰，所以场面十分宏大，郑晚溪十分上心不说，魏灼华也派来了身边的苏嬷嬷帮衬，所以霍安瑾这位准太子的第一次台前展示堪称完美。

　　只是在这场宴会上，众人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就是过去的两年间都没怎么露面的霍同湛。

　　其实认真来说，这2年里霍同湛并不能说是没怎么露面，因为民间是一直有他的身影的，不是在去城南施粥的路上就是在去城北义诊的路上，他只是不怎么在朝堂上露面罢了。

　　而且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言必称奉圣上旨意，以至于霍同泽想要说他是在收买民心都不好开口。

　　至于平民会不会真的将他做的是归到霍同泽身上，霍同湛是不但心的，毕竟平民可不是傻子，要真是霍同泽的吩咐，怎么会这么巧每次都是让他去做？

　　结果也如他所愿，这两年的时间里，霍同湛在民间的名声越发的好了，甚至一度超过了作为皇帝的霍同泽，以至于两年的时间里，这兄弟俩的关系急速恶化——这也是霍安瑾能上位的原因之一。

　　霍同泽不再有事没事将霍同湛召进宫来闲聊，霍同湛也知情识趣的基本不出现在朝堂上。

　　这样一个人出现了在了准太子的生日宴上，想也知道不会是过来庆祝的，所以在场的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霍安瑾的生辰宴顺利结束了，霍同湛仿佛真的只是单纯过来为侄子庆生一样，安安静静的参与了宴会后就离开了。

　　众人有些不解，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霍同湛这些年在民间各种折腾单纯是想利用民间的好名声当个‘八贤王’？

　　一想到以后不用再担心储位之争，众人都放松了不少。

　　但是方抚月看着霍同湛离开的背影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只是这次生辰宴上她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最后的最后她只当自己是被过去的事吓得留下了阴影，暂时将这份不安压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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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的太子册封大典

　　眼看着册封大典顺利结束，方抚月的心里放松了不少。

　　自从在霍安瑾生辰宴上再次看到霍同湛后，方抚月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三年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方抚月心力交瘁。

　　所以这些日子她的精神一直很紧绷，又是将东宫的宫人仔仔细细的筛查了一番，又是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霍安瑾在典礼上要穿的衮服，就连大典上会用到的器物她也都挨个检查了好几次。

　　虽然不妥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一股不祥的预感却一直萦绕在方抚月的心头。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了，想来她应该是多心了。

　　就在方抚月笑着迎接成为了太子的霍安瑾的时候，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方抚月？”

　　方抚月有些恍惚，自从霍安瑾给她改名后，宫里已经许久没人会这么叫她了，她还以为是昔日的旧识，回过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霍同湛。

　　霍同湛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方抚月很久才开口说道：“我就说怎么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呢，原来你是御花园里的那个丫头。”

　　方抚月心里一沉。

　　“奴婢是在御花园里伺候过，可是裕王殿下说的话奴婢听不明白，怕是殿下认错了人。”

　　“是吗？你不认识那个姓陈的丫头吗？她在‘自尽’之前可一直在大声叫着你的名字呢，你就不好奇她说了些什么吗？”

　　霍同湛上前一步凑到方抚月的耳边，状似亲昵的说道：“她在质问你，她问你为什么不去救她，问你为什么明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却不提醒她，问你为什么她死了你却能得享富贵步步高升，她诅咒你…”

　　“不·得·好·死。”

　　然后不等方抚月反应过来，霍同湛就离开了，只留下方抚月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

　　时隔3年，方抚月又一次听到了陈宣的名字，她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被拉回了那晚的御花园里，明明是站在岸上，但是却有一股溺水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同时涌上来的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方抚月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支撑不住晕倒当场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

　　方抚月低头一看，是霍安瑾。

　　霍安瑾是看到了霍同湛跟方抚月亲昵的动作后才走过来的，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他自然是相信方抚月不会背叛他的，但是他还是害怕。

　　万一呢？万一方抚月跟当年的锦歌一样被蛊惑了呢？所以他才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走到近处后他才注意到方抚月的不对劲，那惨白的脸色明显不是羞涩，更像是见了鬼，霍安瑾想到之前有宫人说他有‘真龙之气’，赶紧上前握住了方抚月的手。

　　看到霍安瑾关心的眼神，方抚月仿佛看到了宫外的方怀云，混乱的思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擦了擦汗，轻声说道：“殿下，奴婢没事了，多谢下殿下关心。”

　　就在方抚月努力收拾好心情，想着霍同湛为什么会跟她胡说八道一堆有的没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大喊。

　　“天狗食日啦！”

　　方抚月猛地抬起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天狗食日的场景。

　　她望向霍同湛，就看到他饶有兴致了端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满含恶意的看向了她身旁的霍安瑾。

　　方抚月来不及思考，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被遮住，抱着霍安瑾就冲到了郑晚溪的身后，躲进了宫人的重重保护中，以防有人趁乱对他不利。

　　被方抚月抱在怀里的霍安瑾有些懵，从未见过天狗食日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刚稳定了情绪的方抚月又颤抖了起来。

　　他安静的待在方抚月的怀里，双手环抱着方抚月，感受到方抚月依旧紧绷的情绪后，他模仿着方抚月日常的动作，轻轻的拍着方抚月的背，同时小声的说道：“弦月，没事的，会没事的。”

　　这次方抚月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再三确认了没有危险后，才微微松开了抱着霍安瑾的手，也才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

　　霍安瑾的太子册封大典，天狗食日…

　　坏了！

　　原来霍同湛是想要利用天象毁了霍安瑾！

　　意识到这点的方抚月焦急的看向了郑晚溪，想要告诉她霍同湛的目的，就看到了郑晚溪看过来的，同样焦急的眼神。

　　看来郑晚溪也反应过来了。

　　天狗食日，数年难得一见的天象，怎么会这么凑巧在霍安瑾的太子册封典礼上出现，除非早就有人知道这天会发生天狗食日，然后再让钦天监的人将这天定为太子册封大典的吉日。

　　目的自然是为了利用这个天象说明霍安瑾是不适合当太子的，也就是说这个天象是在预警，预示着霍安瑾德不配位，如果当上太子会给国家带来灾祸，甚至导致生灵涂炭。

　　没想到霍同湛的手居然都伸到钦天监去了。

　　方抚月用力的咬住下唇，脑中飞转，迅速思考起了解决方法。

　　就在方抚月跟郑晚溪都陷入头脑风暴的时候，天狗食日结束了。

　　在场的王公大臣在适应了光线后就看到了霍同泽铁青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是视线还是忍不住假装不经意的从霍安瑾身上扫过。

　　就在这个时候，郑晚溪注意到了远处魏灼华身边的苏嬷嬷踉跄跄的身影，她想到了什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苏嬷嬷后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身后那位常年卧病在床的皇后娘娘。

　　苏嬷嬷迎着众人的视线，径直跑到了霍同泽的跟前跪下，用悲痛的声音喊道：“圣上，娘娘她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