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一春桃》贺兰云岭

13、进京

　　春桃和姚远山耳鬓厮磨了两日，初十一大早，迎着初升的太阳，春桃裹着厚厚的大袄子，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亦步亦趋随着姚远山走到山边的老枯柳树下。

　　姚母抱着包裹严实还在梦乡中的青林，春杏挨着姐姐，秦清夫妇帮拿着行李，一家人整整齐齐送他进京。

　　人间四月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连着路边的枯树都逢春发芽了，柳条儿随着风飘来飘去，飘到了春桃的耳边，扰乱了思绪。

　　姚远山转过身，望着大家的神情，不由笑着缓解气氛：“我到了京城，一旦安顿下来就写信来，这个样子我怎么感觉是生离死别呢。”

　　“呔，胡说什么，怎么就生离死别了，这么大个人说什么不吉祥的话。”姚母看着儿子一副大人的模样却说出了如此不着调的话，忙怒嗔道。

　　姚远山听了母亲的怒骂赶紧脸上堆满了笑：“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接过秦清手中的缰绳，恭敬的对着岳丈岳母深深拜了下去：“爹、娘，我走了春桃和孩子就多劳您二老照看着，我在这儿给您行礼了。”

　　秦清忙上前扶起姚远山，语重心长的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理应在外打拼，可时间久了别忘记自己的根在哪儿，有时间多想着些家里。”

　　“是，我记着了。”

　　秦母递过包袱：“孩子还小，一旦有了空闲就回来看看，孩子不能离开父亲。”
　　姚远山接过点头称是。

　　转身看着春桃泪眼欲滴的模样，上前抱了抱她。

　　揭开包被的一角，看着小青林奶呼呼的发出呼呼的呼声，伸手触了触小鼻子，惹的小家伙咂吧了一下嘴，心里跟着一片柔软，随即又不舍的盖好包被。

　　手扶马鞍一个健步坐在了马背上，望着众人道了一声我走了，一拉缰绳那马儿就就脚步轻盈的奔向远处。

　　马儿跑出去了百十米，伴随着一声嘶鸣停了下来，姚远山远远挥了挥手又调转马头向远方而去。

　　直到看不见那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溅起的灰尘也尘埃落地，众人才慢慢回转。

　　在姚远山离开的二十天后，春桃接到了京城的来信。

　　信中说温错回朝后因退敌有功，皇帝升为兵部左侍郎，姚远山因战场有功且武艺高强，被编入侍卫亲军。
　　当然这其中有温错的暗中助力。

　　来信报了平安，告知春桃等人自己正在上京寻找合适的房子，等有了落脚的地方，就来接春桃等去往京城团圆，让她们早些收拾东西，该变卖的变卖。

　　寻找叔叔一家的事暂且还没有线索。

　　姚母等人听了后皆为姚远山感到高兴，同时也准备着家里的物事安排。

　　小青林百天前一天的时候，姚远山回来了，随着来的还有一辆大篷车。

　　两个多月不见，春桃感觉姚远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神情更加肃穆，少了以前的熟悉的黏人劲儿，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女人的第六感隐隐让春桃感觉姚远山心里藏着事。

　　秦清夫妇在春桃出了月子后就回家去了，留下春杏照看着，偶尔过来看看。

　　这次听姚远山回来是接一家人去京城的，在第二天一大早便赶了过来。

　　青林的百天，春桃原本想着姚远山不在，自己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没想他竟然能回来。

　　下午一家人早早吃了饭坐在院子里，姚远山抱着青林逗弄，春桃坐在他身边。

　　向大家说明了情况，自己已经在上京租了一座小院子，地方虽不宽展但足够他们一时容身，待后面手头宽裕再置办房屋。

　　因他本就没有几天假，行程紧张，所以准备次日一早就动身。

　　姚远山趁着闲向村里相熟的乡亲一一告别，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多余的粮食等不耐储存的东西早些时候已经托人卖掉了，鸡鸭也不多，直接给了丈人，田地也由他们耕种，家里房子暂且托付丈人一家照看，这回去只带些随身的衣服和少量的被褥，孩子的东西，黑子也一起带走。

　　秦家老两口既高兴又伤心，春桃虽说嫁人后离开了家，可时不时还能见到，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春桃看着日渐年老的双亲也不禁难过，可毕竟姚家原是京城人，总归要回去的，自己已经成了姚家的媳妇，要跟丈夫孩子在一起的。

　　第二日一早拜别父母，春桃抱着青林在晨曦中踏上了上京的路。

　　姚远山骑马跟在马车一侧，车上是姚母和、春桃和青林三人，黑子趴在帘子外面，赶车的小哥是上京人，一路倒是开朗，和春桃等谈论上京的风土人情，让春桃对京城有了大致了解。

　　马车一路向京城奔去，速度快但却平缓不颠簸，除了夜晚住宿吃饭，基本没有耽误其他的时间，八天后的晌午过些就到了上京。

　　上京，国之都也。京之华，奋安泰，存袤远，阅万象，冠剑戟峥嵘以据中正。史华汤汤，肇百宫室之宏图基业，崇丽威灵，是以高原伫立，领武事；庙堂之上，纵横捭阖，协天人之赞，护佑沃野安宁；故极目盛游笑看风云，气魄贯乾坤，度宏规之翼以展博大，傲然寰宇。前宫后市，左祖右社，四方延展，营楼台，披广厦，盖宇宙之极观，非壮丽无以慨叹。

　　大梁国至今已历四世，今上文韬武略颇具高祖气象，内安民外攘夷，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殷。

　　撩起车帘一角，望着外面繁华的都市，春桃一时被迷的眼花缭乱，心惊不愧是京都。

　　人们穿着绫罗绸缎，色彩艳丽，街边的酒楼足有三层之高，雕梁画栋，热闹非凡，乐坊余音绕梁，旖旎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目不暇接，就连姚远山在车边的询问声都没注意到。

　　当姚远山的声音再次传来，望着他揶揄的神色，猛然回过神来，春桃顿时红了脸，姚远山道：“这京城不比咱们县城，回头等你们安顿下来，我带你们细细的逛一逛上京，再有个一刻钟就到地方了，你们在缓一缓。”

　　进城之后，马车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巷，最后停在一座普通小院门前。

　　姚远山率先下马，撩起车帘接过孩子，才扶着春桃和母亲下了车，看她们询问的眼神才道：“这就是先前临时租的房子，先进去看看。”说罢转身打开了门锁，吩咐小哥帮忙将行李搬进院里的。

　　春桃这才仔细端详起来，眼前巷子两侧整整齐齐都是民房，家家户户建在一起，倒也干净整洁，没有刚才街市的喧闹。

　　进门后正前方立着一块影壁，上面雕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绕过影壁，前方正房有两间，左侧是厨房，右边是厢房，格局也简单合理。

　　姚远山牵着黑子进了院子，拴在院子边上，打发了小哥便收拾行李。

　　见姚母站在院子怔怔发呆，知道她是回来京城想起过去的事情，只得出声安慰道：“娘，现如今我们又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姚母抬手擦了擦眼角回声道：“娘知道，娘只是想起了你爹爹了。”说罢低声抽泣。

　　见婆母见景思人，自打进了城她就一言不发，春桃出言也劝她：“是啊，如今娘和远山是干干净净回来的，当前要紧的是寻人，娘也要打起精神才是。”

　　听春桃如此说，姚母也明白往事不可追，便转身拿起行李进屋收拾起来。

　　正房两间，姚母住左边一间，春桃三人住右边。

　　姚远山在回小湾村之前就已经简单布置了住房，也置办了些锅碗灶具，这回也不用再采买什么大物件儿。

　　小青林一路还算安稳，没怎么哭闹过，这会儿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到处看呢。

　　姚远山去外面买了两个菜和馒头，一家人在院子里吃过后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