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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祭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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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们闻言个个大惊失色,她们将孩子护在最后,而刘民则壮着胆子,在最前面护着身后的妻子。
梁振延和雷稷先后拔剑挡在樊邺钦和邱芮颖的跟前,果然听见有哗啦的水声,接着是踏着树叶树枝而来的咔嚓声。
一步一步沉稳有力,步履之间间隔的时间几乎没有差别,樊邺钦听着这规整的脚步声,脸色愈发暗沉,这个杀手来头不小。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蒋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也慢慢爬上凝重。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暴露自己。
随着脚步声愈发逼近,樊邺钦的眸光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兴奋,他一点点握紧手中的剑。
咔嚓声尽在咫尺,樊邺钦当先迈开一步,冲在最前,他正待拔剑之时,突然闻得耳边一声“哎呦”。
刚刚邱芮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一声哎呦,着实让她松了口气。
银色的月光下出来一个人影,他后背上鼓鼓的,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樊邺钦利剑出鞘,直指那人胸口,“站住!”
那人被吓了一跳,慌忙举起手来求饶,“好汉饶命啊!”
“你是谁?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樊邺钦觉得这人很可疑,半夜三更的不在家睡觉,却跑到这荒岛上。
“我来这里烧个纸,祭奠个人,烧完就走。”那人拱手赔笑道。
“祭奠什么人?”
“一个小姑娘。”
“叫什么名字?”樊邺钦追问。
那人想了片刻,笑着回道:“好像姓申,叫什么芮什么颖的。”
邱芮颖闻言又是一惊,她在脑海里将第七世的事回忆了一遍,也没有搜到这个人的影子。
这就怪了,除了姑母谁还会祭奠她呢?
难道姑母嫁给了他?
她刚要张口询问就被跑来的刘民抢了先,“老兄,那个申芮颖是你什么人啊?”
“陌生人。”那人直白答。
一旁的蒋号不信,“少扯了,谁会祭奠一个陌生人?”
“我会!”
听到他的回答,邱芮颖更加吃惊了,莫非是上辈子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却不记得了?
这时,昏迷的章逑醒了过来,他望向人群,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你不就是那个整日游街蹿巷的卖油翁么!”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他,那人朝着他的方向定睛一看,“呦呵!这不是章老哥嘛!你怎么在这里啊?”
原来这俩人认识,邱芮颖刚才想问卖油翁姑母的下落,但碍于章逑在,她只能暂时作罢。
樊邺钦收回剑,跟着卖油翁走向章逑,后面几人也跟着走来。
妇人们也大都觉得这个卖油翁有些面熟,也就不再害怕。
“我们遇到强盗了,真是一言难尽啊,你这是干什么来了?”章逑一语带过。
卖油翁圆润黝黑的脸一沉,他捋捋四指长的黑胡须,长叹一声,“哎!听闻这里曾淹死过一个姑娘,我老伴自那以后就隔三差五的做一次恶梦,弄的她成天疑神疑鬼的,这不,她今天又做恶梦了,我卖完油,赶紧抽空来给这姑娘烧个纸钱,好让她离我老伴远点。”
章逑拍拍他的肩膀,取笑道,“这些鬼啊神啊的都是骗骗小孩子的,没想到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相信这个!”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每一次我烧完纸钱,我那老伴都能睡几天安稳觉呢,你说邪乎不?”卖油翁神秘道。
邱芮颖大喊冤枉,她明明已经重生了,又不是鬼魂,又怎么可能影响一个活着的人呢!
“此话当真?”章逑还是有些不信。
卖油翁笑笑,“你若不信,跟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啊,那咱们这就走吧!”章逑拽住卖油翁的胳膊,也不顾腿上的伤,起身就要走。
“这……等我烧了纸钱就走。”卖油翁答应下来。
“不行啊章里正,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刘民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阻止道。
樊邺钦横开一步拦下,“章老哥,要走也是大家一起走,哪里有一村的里正撇开一村妇幼不管的道理?”
“这么多人怎么一起走?”章逑皱眉问。
“当然是坐船走了。”他答。
雷稷对着卖油翁拱手一礼,“敢问老哥是划了多大的船过来的?”
“一叶扁舟而已!”
梁振延开口问句,“那不知老哥可会造船?”
卖油翁摇头失笑,“我就是个卖油的,你要是问我油怎么磨我肯定知无不言,可这造船……我是一窍不通啊!”
邱芮颖想要再去上一世死去的海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位老哥在来的路上可有看到侧翻的船只?”
“有是有,但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了。”
“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吧!”
“这……怕是去不成,那一片多蛇多毒蛙,要不这样吧,我先回去借两条大船来,先把你们送出岛去再说。”卖油翁想了一个两全之法。
梁振延盯着他背上的鼓鼓的包袱,“那你把纸钱先烧了吧!”
卖油翁摆摆手,“还是先送你们,回头我再来烧吧。”
邱芮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来回折腾,“为何?”
卖油翁怅然失笑,“听说人太多,鬼魂会害怕不敢来收钱,你们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章逑跟着卖油翁就要走,被梁振延一把扯住,“你不能走,要走也是刘民走。”
邱芮颖看一眼梁振延,这小子还挺聪明,放刘民跟着卖油翁回去,他老婆还在这里,肯定不会对他们这些人撒手不管的。
樊邺钦和雷稷都点头表示赞同,那些妇人们也没有意见,于是在章逑那不甘的眼神中刘民跟着卖油翁越走越远。
半刻钟之后,刘民的声音穿过树林,“船来了,大家快上船了!”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来到海边,海面上停着两艘大船。
章逑和蒋号一路小跑,争先恐后上了船,梁振延和雷稷担心两人多生事端急忙一前一后的跟上去。
等妇人和孩子们都上船之后,邱芮颖才跟着樊邺钦一同登上船梯。
邱芮颖、樊邺钦他们四人和刘民夫妇还有章逑、蒋号都在一条船上,甲板上还站着几个妇人孩子。
划船的是卖油翁,而另一艘船掌舵的是一个青年。
卖油翁示意青年先走,他走后面。
月光如水,将船里的一切都照的明亮,寂静中,不知哪个妇人突然哭出声来。
她声泪俱下的指着章逑的鼻子骂道:“我们好好的家,说没就没了,章逑,你骗我们出来找矿的时候,是不是早就和强盗合谋好了?”
章逑两眼一瞪,狡辩,“谁说的,我也是和你们一样,被蒙在鼓里的,我的家不也没了嘛!”
另一个妇人也起了疑心,“那为什么你早不带我们出来找矿,晚不带我们出来找矿,偏偏就是这两天呢?”
“我哪里知道哇?”章逑嘴一歪,怼道。
刘民细细想来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你带我们进山洞的时候,给我喝了水,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动不了了,被人绑了个结实,为啥偏偏就不绑你?”
秦芬也恍然大悟,“是啊。”
章逑脸一拉,“那是因为他们看我老了,腿脚不好,绑不绑的都一样。”
“可孩子们也小啊,也跑不快,不也被困住了,就你一个人可以随意活动,你们说怪不怪?”另一个妇人接话回道。
“这你们就得去问强盗了,我哪里知道!”章逑死活不认。
邱芮颖和樊邺钦他们只是看着,他们不了解他们村里的事,所以不能轻易参与。
刘民忽然想起同村的几个好兄弟和一村的男村民们都被困死在了山洞之中,心头怒火中烧,平时胆小怯懦怕事的他,此时就像是疯了一般怒视着章逑。
章逑不屑的唾了他一口,转头看向别处。
刘民积压已久的愤怒憋屈被章逑那轻蔑的举动给一下子给激发出来,他两眼喷火的瞪着章逑,一手抓住船舱上挂着杀鱼的尖刀,直接一把按到章逑那黑瘦的脖颈上,发狠地厉声质问:“章逑,你要再不说实话,我今天就一刀宰了你!”
章逑也不是吓大的,冷了冷眼神,并没有屈服的意思。
刘民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捅透他的脖颈,“还不说是吧,等我把你宰了,再把你那傻儿子从土里扒出来,我把你们父子俩碎尸万段我!”
章逑听到有关儿子的事,眸光不禁颤动,他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刘民,目露杀气,“你敢!”
此时火气上头的刘民并不怯他,手中的刀子紧紧被他按在章逑的脖颈之上,割破了他脖子上的黝黑松褶的皮肤,血一滴一滴的渗出来,“我不敢?现在整个村里就剩下你和我两个男人了,你一死,我就是整个村里唯一的男人,你觉得,到那时候还有我不敢做的事?”
感觉到脖颈的疼痛,章逑的脸色由暗转黑,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只要你不动我儿子,怎么都行!”
妇人们见章逑变了态度,一个个都急忙围了上来,秦芬仗着自己丈夫的威猛,壮着胆子大喊道:“姓章的,你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众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跟着质问章逑怎么回事,就连一旁的孩童们也跟着喊起来。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啥要隐瞒的了,我也不想丢家舍院的,这都是被他们逼的!”章逑说着说着皱起黑黝黝的眉头,松垂的眼皮下挤出一滴老泪来。
负手站在船头的樊邺钦头也不回的问:“他们是谁?”
邱芮颖就站在他旁边,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响亮,犹如夜间穿透人心灵的冷风。
“是那伙强盗,他们逼我骗走村里所有的人,我要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要杀了我。”章逑抹一把泪,偷看众人的反应。
刘民义愤填膺的呸他一口,“你放屁,他们为什么不威胁其他村的里正,偏偏就找你呢!”
邱芮颖很认同,她总觉得这个泥鳅一样的章逑没说实话。
“咱们村不是有煤矿嘛!强盗才会盯上我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强盗不直接动手抢,还有闲功夫威胁里正,最后还好心让移走全部村民的,真是怪事啊!”邱芮颖啧啧惊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群善良的强盗还能称作为强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