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落京盘千百转》时间里的時吉安

8、科考

　　“皇上驾到，太子，大皇子，五皇子驾到～”

　　又是一阵起身行礼，皇上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盛京墨在自己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目光。

　　终于，一个沉稳中带些磁性的嗓音响起，“这便是京墨吧，如今可长这般大了。”

　　盛京墨从没坐热过的椅子上起身，再次跪拜，“承蒙陛下挂念，太后将臣女养的极好。”

　　回去后得让醒嬷嬷给她准备一个护膝，经常这么跪着对身体不好。

　　皇上看着地上的人笑得慈爱，“免礼，今日是你的诞辰，不必这般拘束。太后是你在和州的亲人，朕便是你在上京的亲人，日后京墨唤朕皇伯父便可。”

　　屋子里的人暗默着思索皇上说这句话的含义。

　　得到恩准后盛京墨站起身，“谢皇伯父。”

　　这就是系国家之兴衰，掌万人之命运的君王。

　　由于刚从朝堂出来，他并未换下龙袍，明黄色的衣衫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就那么在椅子上一坐，随意中带着些洒脱，威严中又不失平和，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气。

　　几个在城门口意气风发的皇子在他面前一下子气势全失。

　　见她毫不畏惧地打量自己，皇帝眼中的笑意更甚，他轻轻点头，像是回忆似地说起，“你的模样与你母亲年轻时确实有几分相似，若是她还在，想必此刻就要带着你在上京闲逛了。”忽然，他又叹了一口气，眸中微闪，“家宴过后，该去祭拜一下了。”

　　盛京墨垂眸，睫毛颤了几颤后轻应了声，“好。”

　　“今日之事，朕已在早朝上听说了，相关之人已受惩处。生此事端是朕的疏忽，幸好你聪慧，才能免受冤屈。”

　　话说到一半，皇帝用指尖轻轻摩挲椅子扶手，扫视了一圈屋子，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后才继续开口，“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向朕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合理便可满足你。算是给你的生辰礼，也当给你的补偿”

　　屋里众人眼神已经变了。虽然有些人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皇上这个赏赐说明这公主在他心中的重量可不一般。

　　盛灵知想要说些什么，被良贵妃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只能委屈地撇了撇嘴，父皇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跟他说过呢。

　　“谢皇伯父恩赐，今日之事还多亏太子殿下为臣女撑腰，臣女才幸免于难。”

　　盛京墨感激地看向太子，余光瞥见他身边的五皇子正凶狠地瞪了过来。

　　太子依旧温和，“这是本宫分内之事，不足让禧平妹妹挂齿。”

　　忽视掉不善的眼神，盛京墨恳切道，“皇伯父，臣女现在还不知想要什么，日后若是想到了再兑现可以吗。”

　　等原主回来了让她决定要什么吧，不过这都快十天了，她这身体也没啥动静。

　　“好，都依你。”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结束时皇帝再次开口，“贤贵妃，今日五皇子言行失范，朕已罚他抄写宫规，你亦要严加管教才是。”

　　贤贵妃连忙起身请罪，“陛下教训的是，是臣妾教导无方，妾身定会深刻反省，严加督导，以免五皇子再有失得之举。”

　　“飞儿，还不向禧平公主赔罪。”贤贵妃只顾着向儿子使眼色，却忽略了女儿听到她话后脸色微沉。

　　五皇子不情愿地起身，抿着嘴勉强挤出几个字，“本王在这里给你赔个罪。”

　　“五皇子天性率直，想必今日是无心之失，禧平并未放在心上，五皇子切莫自责。”

　　她心眼小，都放在心上了。

　　贤贵妃满脸堆笑地对她一顿夸赞，皇上却没有说话，神情晦暗莫测。

　　皇后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神，很快热菜就被端了上来，乐师也坐在角落里准备就绪。

　　玉盘珍馐，香飘四溢；丝竹管弦，余音绕梁。

　　已经见惯了的众人也对这些不感兴趣，皇上吃了几口就去忙公事了。

　　从一早就被迫说个不停的盛京墨倒是吃的很开心，随后的收礼环节更是让她心花怒放，钱呐，从四面八方递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太部分人都准备了两份礼品。至于送出哪份，取决于皇上对她的态度。

　　皇后瞪着那空了的位置问向太子，“六皇子为何没来？”

　　“回母后，六弟一下朝就跑出宫了，派去追的人没有跟上。”

　　“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她这儿子向来不守规矩，每次逼得她使出十八般武艺。昨夜她设计让他住在了宫中，今儿早她又亲自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威逼利诱下终于让他答应去城门口接人，现在竟又溜不见了，真该狠狠打一顿让他长长教训。

　　此时远在马场的的盛珏年猛地一哆嗦，随后打了个喷嚏。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早上的天这么冷，就说不能早起，看吧，他这就感冒了。那公主真是娇气，有手有脚的还坐着马车，至于让那么多人去接吗。

　　“娇气”的盛京墨正在席间应付着面前一大群逮着她唠的人。有问候太后的，有聊日常的，有要给她介绍驸马的……比刚见她时可热情了太多。

　　见身旁的人被众星拱月般地围着，盛灵知不悦地高声道，“吵嚷什么，能不能小点声？本宫都听不见琵琶声了！”

　　说完她得意地转头准备再挑衅一番，却对上对方满是感激的眼睛。盛灵知的表情僵在脸上，这人有病吧。

　　本来有些心力交瘁的盛京墨如释大获，“对对，大家回座位看表演吧，这琵琶声多好听呐。”

　　盛灵知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品味？“你们弹的什么啊，难听死了，宫中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乐师：……

　　“禧平公主坐了这么久想必也是倦了，本宫带你去御花园转转可好。”

　　这才是救世主，盛京墨连忙向声音来源答应，“好好好！有劳三公主了！”

　　走出寿成宫，盛华昭到她的前面停下，“禧平妹妹，虽不清楚你在入宫前遇到了何事，但本宫看得出母妃与五皇子是知情的，叫你出来是想认真地对你表达歉意。本宫深感惭愧，特来谢过”

　　看她一脸真挚，确实像不知情的样子，盛京墨礼貌回复，“华昭姐姐，五皇子已经同我道过歉了，今日他只是冷言冷语了几句，不碍事的。”

　　真的不碍事，她日后还了便是。

　　盛华昭摇头，一脸严肃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怎会不碍事？同你道歉仅是因为本宫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至于你日后怎么做与本宫无关。”

　　“好，华昭姐姐的歉意我收下了。”

　　“禧平妹妹今后有何安排，可有想要的朝中职位？”

　　这话题转换的速度过于快了，盛京墨连忙跟上她的思路，“我这才刚回来，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那你可要抓紧，就剩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好。”

　　听到她应下，盛华昭转身便走。

　　这三公主倒是干净利索。

　　等人走远后盛京墨轻扯着醒嬷嬷的袖子，“醒嬷嬷，什么不到四个月？”

　　“春闱！”

　　她的母亲景明公主入朝后，朝堂内外争议不断，之前是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但能参政的这还是头一个。

　　景明公主便愈发勤奋刻苦，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朝政，逐步凭实力赢得了一披支持者。

　　随后那些反对之人迫于天子威压以及挑不出景明公主在朝堂上的错处，只能将不满压于心中。

　　为表公平，先帝颁布新政，允许全国女子每隔六年与男子一同参与科考（男子三年），优秀者可以争取几个特定的官位。

　　虽有些极其古板的人觉得此事有辱先训，暗自禁止自家女子参与。

　　但也有许多人深受景明公主的影响，觉得这是光耀门楣的事，对自家女子表示支持。

　　还有一群人处于观望状态。

　　随着景明公主的功绩日增以及再次有女子入了朝堂。参与科举的女子人数逐渐增多，异议之声也被压了下来。

　　今年便是六年一度的男女共同科考，不过已经过了童试，乡试（秋闱），明年二月将迎来会试（春闱）。

　　泓国律法规定：若家有为国捐躯之英烈，其子女可因功破格，酌情应试。”

　　所以众人潜意识已经觉得盛京墨可直接参与会试甚至是殿试。

　　傍晚，绛云殿

　　风在夜里终于有了喘息，饱经风霜的树叶却依旧不堪其重，挂在枝上摇摇欲坠。

　　几番周旋下，它干脆自己奋力一扯，柄与枝分离，在空中与风共舞。

　　盛京墨拿起落在她桌上的一抹黄色，手指放在上面轻轻抚摸。

　　他们说，原身的父母是在处理几国交界处的动乱时被恶人所害，恶人也已经被正法。

　　这么优秀的人如果还活着想必这泓国将会是另一番风景，真是天妒英才啊！

　　醒嬷嬷拿着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又把开着的窗户给关了起来，催促着她赶紧就寝。

　　蜡烛熄灭，等屋外没有动静后，盛京墨偷偷起身把窗户打开，“夜织？”

　　人依旧来的很快。

　　“之前我快恢复记忆时会有很痛苦的表现吗？”

　　盛京墨算着日子，她应该待不了多久了，如果疼的话，她要提前备好止疼药。

　　“好像没有。”

　　她伸手递出枯叶，“夜织，将它放到树根处吧。”

　　落叶终究是要归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