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落京盘千百转》时间里的時吉安

7、入宫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陆续续地打开门窗，商贩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清新的尘泥气与刚出锅的饭香味交混着，勾得路上经过的行人饥肠辘辘。

　　盛京墨不再说话，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尽管昨天一夜未睡，她此时脑子依旧处于兴奋状态，索性她就开始复盘城门之事：

　　那廷尉正看着呆愣，实际是装模作样地让太卜令做他的挡箭牌。

　　廷尉正是在廷尉手下办事的，五皇子在亲理上也得叫廷尉一声外公。
　　所以这群人沆瀣一气来找她麻烦就是因为廷尉与她爹娘不对付。

　　尽管她反将一局，但从今日那些人的表现来看能被重罚的也就只有太卜令了。

　　至于在城门接她的那几个皇子，

　　大皇子盛邵钦长相阴柔，不善言辞，据说他的生母出身低微，因生下第一个皇子被抬至妃位。今天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流，她无法感知这人对她是否有敌意。

　　二皇子即太子盛淮序，生母是先皇后，传闻中他面如冠玉，待人宽厚，大概率会是下一任天子。

　　因他是现场中身份最高的人，她便寻他做个判官，谁知太子如此配合，使得她们的计划完美实施。这份恩情她是记下了！

　　五皇子盛庭飞，就跟个炮仗似的，嚣张跋扈，喜怒无常，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人她倒不担心。

　　还有一个六皇子盛珏年，是继皇后的儿子，不过今天没有见到，听说是提前走了。

　　她的思绪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逐渐驶入皇宫。

　　“轰隆”一声，宫门关上，里面的人与外面相隔。

　　盛京墨掀开帘子，观察这既让无数人醉生梦死，竞相争夺又让无数人闻风丧胆，避之若浼的宫阙的模样。

　　龙楼凤阁，金碧辉煌；琼楼玉宇，富丽堂皇。

　　这里一墙一柳，一砖一瓦的位置都像是规划好的，排列得整整齐齐，不少半点，也不多半分。

　　原来广袤的天宇被高耸的宫墙整齐分割，变成了一个盖子牢固地钉在皇宫上。

　　这里真的像一个精心打造的笼子，进入便再也无法逃脱……

　　马车停在不能再行进的地方，几个皇子和大臣已经赶往朝堂。

　　辛夷随着盛京墨下车，嬷嬷侍女跪下行礼。

　　“免礼。”

　　“殿下，老奴醒阿曼之前是皇太后身边的人，后来便一直留在宫中，现奉旨到您这里伺候。”说话的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较暗的宫服，眼神平和，语调适中，给人一种见过波涛而不惊的感觉。

　　辛夷听到名字后仔细盯着醒阿曼瞧了瞧，小声在盛京墨耳边提醒，“公主，奴婢来之前见过画像，这醒嬷嬷是太后的人。”

　　“醒嬷嬷。”盛京墨冲她点头，算是认下了。在这宫中行走需要清楚各种宫规细则，确实需要一个深悉宫规的人在她身边。

　　“公主，老奴先带您去沐浴更衣，再去寿成宫见过皇后与众位妃嫔。”

　　—— ——

　　寿成宫

　　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一寸寸地爬满屋子，替换了蜡台上的烛光。

　　虽是秋末，殿内却是遍地花开。四周盆栽里各色菊花开得绚烂，屏风上的绣花栩栩如生，就连桌上花瓶里装饰的鲜花也散发着沁人心碑的香气。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金丝楠木桌，从殿内一头延续到另一头，坐下三四十人不成问题。

　　桌上已先摆好了些做工精致的糕点凉菜，热菜也在御膳房的锅炉中候着了，就等人到后全部端上。

　　这是为禧平公主接风洗尘的家宴，参与人员只有皇室之人，目的是让盛京墨先与宫中的人打个照面。

　　已经有些妃嫔等候在这儿了，趁着人还没到齐，三人五人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来陛下还挺重视这个公主的，听说今早派了太子和几个皇子去城门口迎接。”

　　“毕竟是景明公主遗孤，还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当然要重视了。”

　　“那四公主岂不是要失宠了。”话刚说完，旁边的人推了她一把。

　　刚到的四公主盛灵知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旁边的侍女懂事地开口，“禧平公主不过是破格晋升的公主，再怎么样都比不过您这个亲女儿的。”
　　“亲”字那侍女还特地咬重了说。

　　盛灵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妃嫔，朝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先到的人已开始落座。最后，只剩下皇后，盛京墨以及还未下朝的皇上，皇子的位置还空着。

　　盛灵知摔打着自己桌上的碗筷，不满地出声抱怨，“等了这么久还不来，她的架子怎么这般大，是准备一会儿让父皇来了也继续等着吗？”

　　一根筷子磕在了碗边直接被弹飞了出去，竟落到了坐在她对面的三公主盛华昭的盘子里。

　　她们所在的区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数个看戏的目光投了过来。

　　盛华昭嫌弃地用指尖提着筷子丢了回去，又让侍女将自己的餐具重新换了一份，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听闻上次赏花宴四妹妹花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挑选出合适的衣服，这禧平才到宫里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哪能这么快就到，难道要安个翅膀飞来不成？”

　　“再说父皇母后都还没有来，就算禧平现在来了你不是照样要等？”

　　盛灵知虽知理亏，但嘴上也不甘示弱，“可真会自作多情，这盛京墨还没来呢你倒是先巴结上了，一口一个禧平的，人家愿不愿意理你还不一定呢。”

　　盛华昭也不恼，直接戳盛灵知的痛处，“四妹妹用起成语来倒是得心应手，若是能在算术上也这般顺利，就不会次次找借口逃避先生的检测了。”

　　周围人捂嘴偷笑，这四公主算术学的一塌糊涂，曾闹出来不少笑话。

　　盛灵知瞪着盛华昭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盛灵知的生母良贵妃出声训斥，只不过是朝着盛华昭的方向。

　　贤贵妃见女儿受欺负，也不甘示弱地加入战局，“我们华昭是上京出了名的才女，自然不会与一般人计较。”

　　“三公主确实有才，不过五皇子不学无术，想必姐姐头疼坏了吧。”

　　“哪有你找人教四公主学算术头疼呢。”

　　见话题又被扯到了自己身上，盛灵知更气了。

　　“禧平公主驾到！”太监的声音压停了屋子里的争吵，都没落得好的两个贵妃互相冷哼一声，同步地将头转向门口。

　　盛京墨在现代经常被人夸做是古典美人，如今这张脸与醒嬷嬷精心挑选的长袍盘发结合在一起，简直适配极了。

　　殿内人见这个公主身上并没有预想中的土俗感，反而还带着高雅端庄的气质，第一印象自是放高了些。

　　盛京墨顺着醒嬷嬷的指引一一向众妃嫔问好，一番唇枪舌战客套话后便去自己的位置坐下。

　　“皇后娘娘到！”盛京墨刚坐下不久，皇后也便到了。

　　众人对着皇后盈盈下拜，得到恩准后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刚落座便同她招手，“禧平，快到这里好好让本宫瞧瞧。”

　　盛京墨赶忙起身，乖巧地站到皇后的跟前，在皇后看她的同时也偷偷打量着对方。

　　就是“皇后”二字的具体化，顶着雍容华贵的脸，带着精美沉重的饰品，端着温婉贤淑的仪态，挂着亲切柔和的笑。

　　皇后看着眼前的孩子温顺中又带着俏皮的样子，心中添了些好感，“禧平，你这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刚到宫中有没有不适的地方？下人可用心伺候？”

　　盛京墨摇头，眉眼弯弯地开始溜须拍马，“谢娘娘挂心，多亏您治宫有道，禧平见到的下人都恭谨有礼，没有不适的地方。”

　　听到禧平公主的话，底下的妃嫔也跟着对皇后开启了夸夸模式。

　　盛灵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皇后温和地拉起盛京墨的手，“那便好，今日是你回京的日子也是你的生辰，本应给你大办宴席，但你长久不在上京，礼仪规矩都不太规范，如若在外人面前出了差错丢的就是皇家颜面，所以今日先带你见见过宫里的。”

　　说完她又继续补充，“委屈你了，待你学好礼仪规矩，日后再给你补上。”

　　其实盛京墨在和州的时候专门学过规矩，不过现在没记忆相当于清零了，虽然她在路上恶补了几天，但还是能被挑出不少错处。

　　“谢娘娘为臣女考虑，臣女不觉得委屈。”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容易搞出事情，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补了。

　　“如今你爹娘的宅子长久无人居住，早已长满了杂草。你且安心住在宫里，遇到不顺心的地方大可同本宫说，本宫为你做主。”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娘被祖母养大，现在又与祖母分离来到这谁也不认识的上京，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宫里能派人去接她，为什么没有时间去把宅子打扫出来，反而要让她住在宫中？虽觉得奇怪，但她现在也只能由着他们安排，日后再找机会出去吧。

　　“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女听从您安排。”

　　之前没见过这个公主，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性子，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皇后并不想因为几句话跟她产生嫌隙。

　　就又跟她解释道，“不是特意要提你伤心事，那宅子只是因为没人住了才杂草丛生，景明公主和安驸马的祠堂日日都有人祭拜，他们不会被世人忘记的”。

　　盛京墨冲皇后懂事地笑了笑，“臣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