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50、第 50 章

　　江郁云捧着通讯器回复：“我好多了，刚才睡着了。”

　　一觉之后，他精神好了很多，觉得时间还早，想起来把相册拼完。

　　正想回一个谢谢关心，专属铃声响起来，桑植的语音通讯。

　　江郁云感到意外，接起来，听到桑植叫自己：“江郁云。”

　　江郁云说：“谢谢关心。”

　　“不用。”

　　江郁云不能从桑植的语气里听出任何，想到他今天去见了方浩然，便问：“方老师还好吗？”没问他去找方浩然做什么。

　　空白几秒，桑植说：“他挺好的，还问我，你怎么没去。”

　　江郁云抱住被子：“我去做什么，万一又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隐私和机密。”也不知是揶揄还是抱怨。

　　“没有。”桑植言简意赅，“太久没见，我去关心一下方老师。”

　　江郁云全身放松，在桑植句尾的气声里飘飘然：“怎么没见你来关心一下我？”

　　桑植笑得很明显：“江郁云，难道我关心你，还不够多？”

　　“哈哈。”用假笑掩饰心跳，江郁云说，“我感觉好多了，明天一定能完全好。”

　　“好，你睡觉，多休息。”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江郁云和对面的人东拉西扯好几分钟，才挂断通讯。

　　话还没说够，精神更好了，在某一种心跳加速里，江郁云说干就干，果断起床，奋斗到凌晨一点，拼完整本相册。

　　这是江郁云和桑植的第一本相册，以后还会有更多。

　　入睡前，江郁云脸上挂着笑，心里想着桑植，怀里抱着被子，心满意足。

　　后面的几天，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联系，桑植一直没确定哪天回家。

　　江郁云感冒好了，工作忙碌，没能抽空买水饺。

　　周末，林娟的生日，要吃饭庆祝，约的晚餐，江郁云打扫完桑植家，下午四点从家里出发。

　　他提议过，趁周末去温泉酒店玩一整天，被林娟否决，实在是不懂，明明时间很多，为什么只吃晚饭。

　　伯母选了小枫哥比较喜欢的一间餐厅，小枫哥对食物的口味不在意，给过这家店的几道菜好评。

　　后来，每次到这里吃饭，都会有这些菜，今天也不例外。

　　宋迟点好菜，问江郁云还想吃什么，江郁云说没有了，三个人十个菜，实在有些多。

　　菜单交给服务员，宋迟关心起实验进展，江郁云不想在今天讲这些，撇嘴说宋老师放过我吧，把包装精致的礼物送给林娟，抱了抱她，对她说生日快乐。

　　林娟回抱他，江郁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额头靠在她的肩上，轻轻蹭了蹭：“妈妈的味道。”

　　林娟笑了一下，在他的催促下拆礼物。

　　江郁云为她选了一条红宝石项链，衬得她的肤色明亮，气色更好，帮林娟戴上，由衷赞叹：“美人真好看。”又看向宋迟，“现在压力来到宋老师这边。”

　　宋迟扶了扶眼镜，但笑不语。

　　偌大的包间只有三个人，聊了会天，江郁云问：“还不上菜？我饿了。”

　　宋迟说：“小云，再等一下。”

　　林娟按了铃，让服务员先上一盘点心。

　　几分钟后，江郁云吃着点心，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难道还请了江从望？

　　他懒得打听，和林娟讲学校的趣事，做彩衣娱亲的功夫，林娟被逗笑，说点心也塞不住他的嘴。

　　江郁云又拿了块点心在手里，正要说话，就看到林娟站起来，盯着门口，表情里有说不上来的紧张。

　　宋迟也站起来。

　　江郁云背对着门，好奇地回头，居然看见桑植，站在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

　　桑植为什么会出现？

　　今天发的讯息，他没说要过来啊？

　　江郁云愣住，不自觉得也站起来，林娟迎到门口，宋迟也走过去，正和桑植握手。

　　江郁云生出一种旁观的即视感，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并不需要像他们那样拿出热情，和桑植打招呼。

　　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直到桑植在他旁边坐下，对他点头，江郁云才挤出笑容回应，也坐下来。

　　还是不懂，为什么邀请桑植？

　　没有人解答他的疑问，有人热情地寒暄，有人说可以上菜了，有人一以贯之的沉默，江郁云也沉默。

　　上菜的间隙，宋迟问桑植：“桑植上校以前来过这家餐厅吗？在首都很有名气。”

　　的确，从菜品到环境到服务，都不可多得，却也是桑植不会出现的场所，桑植回答：“没有。”

　　宋迟还没开口，林娟先接话：“那以后可以多来。”她拢了拢头发，看着桑植，“他们的菜很不错的，你一定喜欢。”

　　刚才，宋迟向桑植介绍过她，所以很礼貌地回看她，说：“有机会的话，一定，谢谢宋夫人推荐。”

　　林娟又问：“小云带回去的牛肉干，桑植上校喜欢吃吗？”

　　江郁云想起来，那些牛肉干最后都进了自己肚子，后面有两次，直接就没给桑植，正想岔开话题，听到桑植说：“很好吃，谢谢您。”

　　林娟很高兴：“我再给你们做。”

　　桑植也说好。

　　江郁云悄悄看他，明明不喜欢吃，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痛快，看到桑植一脸正色地和林娟有来有往地聊天，他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这个桑植上校很不真实。

　　菜上齐了，宋迟和林娟都给桑植夹菜，殷勤地让他多吃，似乎今天的寿星不是林娟，而是桑植。

　　桑植呢，对他们的热情来者不拒，负责吃完所有夹到碗里的菜，和宋迟一起赞赏味道。

　　江郁云默默吃饭，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宋迟提议，大家举杯祝林娟生日快乐。

　　江郁云放下筷子，站起来，举着杯子说了祝福，仰头，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葡萄酒。

　　有些苦，不如游戏里的可乐好喝。

　　桑植抿了口酒，对林娟说抱歉，原本想给她买生日蛋糕，助理去排队才知道蛋糕店停业了，一时来不及准备礼物，后面会补上。

　　林娟有些惊喜，也很惊讶，连连说不用的。

　　桑植说：“生日礼物很重要，我会让江郁云帮我参考送您什么。”说完，今天第一次和江郁云对视，只一秒就收回视线。

　　林娟又说谢谢。

　　一顿饭宾主尽欢。

　　林娟邀请桑植有空去家里玩，桑植也说好，就像他并不忙，有很多空闲时间。

　　饭后吃水果，林娟把西瓜转向江郁云：“小云，快吃，你喜欢的。”又问桑植，“桑植上校喜不喜欢吃苹果？”

　　桑植还没说话，她就把苹果转到桑植面前，看着他吃了一块，表情慈爱，像一个长辈。

　　宋迟温和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是宋承枫离开后很少出现的笑容。

　　忽然，江郁云明白了，苹果是小枫哥最喜欢吃的，他们把桑植当作了小枫哥。

　　因为桑植有小枫哥的记忆。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是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的愿望和慰藉。

　　桑植知道吗？

　　江郁云转脸看他，桑植脸上没有表情，又吃了一块苹果。

　　桑植上校是连自己不愿意给林陌吃水饺都看得出来的人，他洞察秋毫。

　　江郁云心里一冷，如鲠在喉，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他更卑鄙，他在桑植的记忆里添加了多余的记忆。

　　想起方浩然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原来站在桑植的立场，是这种感觉。

　　低下头，不敢再看桑植。

　　一餐饭结束，林娟的开心很明显，刻在脸上的愁容都淡了，坐上车，还向桑对植挥手，让他一定到家里玩。

　　桑植应着，他们的车开远了，表情也没变过，仿佛凝固的面具。

　　江郁云以为他还要回基地：“你自己开车过来的？还是，我送你回基地。”

　　“我回家。”

　　这句回家让江郁云猝不及防：“这就可以回家了？不是说，要等到下周？”

　　“不可以？”桑植说。

　　江郁云被反问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狗腿道：“当然可以，桑植老师，这边请，我的车在这边。”

　　桑植跟着他上了车。

　　江郁云启动自动驾驶，一时车里很安静。

　　他忍不住笑：“欢迎回家。”

　　桑植嗯了一声。

　　江郁云想问桑植，为什么今天他会来吃饭，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不像他，以后是不是真的要去宋家玩，思来想去，一句都问不出口。

　　桑植安静地坐着，被江郁云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忽然说：“宋老师上周邀请了我，昨天，我答应他过来。”

　　“嗯。”江郁云等他继续。

　　桑植却不再说了。

　　江郁云犹豫着问：“那，这顿饭你，开心吗？”

　　“菜不错，我吃得很撑。”然后桑植说，“他们想见到的是宋承枫。”

　　果然，桑植什么都知道。

　　“不是我。”他语气很淡，视线落在窗外错落的风景，而不是江郁云。

　　“对不起。”江郁云说。

　　桑植终于看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在为谁道歉？

　　江郁云回答不出，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车速很慢，眼看就要到家，江郁云还没和桑植待够，想到水饺还没买：“家里没有水饺了，我们去买吧。”

　　见桑植没说话，自作主张更改目的地：“芹菜牛肉味，你最喜欢的。”

　　桑植嗯了一声：“帮我挑个礼物，送给宋夫人，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没有预算。”

　　江郁云逗他：“没有预算，一栋别墅怎么样？”

　　“可以。”桑植不接招。

　　“你以为我傻？你有钱吗，都给方老师了。”

　　“我不太需要钱。”

　　是的，住在平民区，习惯吃营养补充剂，家里掩体只有一平米的桑植上校，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连食物配额都省了。

　　还好有了江郁云帮他用，江郁云摊手，点亮通讯器，递到他面前。

　　“什么？”

　　“快用完了。”

　　桑植看他一眼，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给他转了很多食物配额，在江郁云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噙起一抹轻笑。

　　江郁云很认真地说：“谢谢。”

　　“不用。”

　　“是为今天晚上。”江郁云加重语气，“谢谢你，桑植上校。”

　　桑植仿佛不为所动：“我没做什么。”然后说，“一年一次的生日应该满足。”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对生日既期待又抗拒，期待的是妈妈，抗拒的是吃过蛋糕，又要和她说再见。

　　能满足宋迟夫妇的期待，他愿意那样做，虽然他的内心觉得于事无补，自己并不是宋承枫，也无来由的抗拒，却还是无法拒绝，答应了宋迟的邀请。

　　但愿今天的自己做了一个符合社交礼仪，让他们满意的人类。

　　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桑植寻找到江郁云眼里的光，心情平静许多。

　　天知道，刚才在餐厅，他有许多次的招架不住，也对面前这个人泛起过怨念。

　　为了一个也许很无聊，但真的无法不在意的问题。

　　桑植不可能问江郁云，只好看着他，汲取他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