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不知处》竹影疏狂

8、成王

　　　　夜色中，成王府显得异常阴森，仿佛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寂静的夜色里，吞噬着周围的生机。月光在屋顶的瓦片上跳跃，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鬼魅在舞动。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偶尔传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我沿着府内一条幽深的小径往前走，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以至于我时时回头张望，生怕会有人跟在身后。走到曲径深处，四周的阴冷气息更为明显，只有一盏孤灯在角落里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壮了壮胆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一处庄严肃穆的建筑前。月光透过门缝洒落在青石板上，映出“祠堂”两个大字，我这才意识竟走到了成王府的祭祖祠堂。
　　本想绕开祠堂再次向前，可不曾这竟是此条小径的终止之处。我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祠堂内昏暗无比，只有几盏摇曳的灯火在神龛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神龛上供奉着成王祖先的牌位，香烟萦绕，给人一种庄严而神秘的感觉。我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一道黑影从神龛后闪出，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反应。
　　“何人胆敢擅闯祠堂！”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铁钳般的手已经紧紧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奋力挣扎，但那股力量强大得令人窒息，使我完全无法动弹。
　　“我……我不是刺客，我只是无意闯入……”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因恐惧而变得颤抖。
　　“无意闯入？这祠堂乃王府重地，岂容你等闲杂人等随意进出！”那人的声音如冰，手上的力道更是如铁钳般紧锁我的脖颈。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手上的力道竟突然减轻了几分，他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探究地说道：“竟是女儿之身，只身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我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深知自己已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拼尽全身气力，奋力挣脱了他紧握住我脖子的手。挣脱的瞬间，我迅速转身，调整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饰，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贵人息怒，我并非有意冒犯。我乃丞隔壁相府之女，因有要事相求成王，才不得不乔装打扮，深夜前来打扰。”
　　“原来是皇嫂深夜造访，林霁竟然未能及时识得，真是有眼无珠，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嫂宽宏大量，不要与我这等习武之人计较。”他忙向我俯身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威仪，却也不失谦和恭敬。
　　原来所寻之人已近在眼前，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仔细凝视起他。面前的人身着一袭深紫色锦袍，锦缎之上绣满了精致云纹，显得既高贵又不失格调，身为武将全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英武之气，身姿挺拔如松似柏，星目剑眉器宇轩昂。那双让我记了这么久的眼睛还是同从前一般，眼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如丹青里那般微微上挑，透出一股不羁与风流，仿佛能够勾人心魄。
　　我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但表面却极力保持镇定，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只是那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与他对视。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行礼，然后轻声说道：成王不必多礼，深夜造访，实属无心，只是想起年少时曾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此次回来多了些念想，又不便以皇后之身拜访，这才这身打扮前来，还请王爷见谅。”我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林霁闻言，神情微微一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迅速恢复了平静，勾勒出一丝了然的淡淡笑意。
　　“皇嫂真是好记性，竟还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林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过，皇嫂深夜前来实在太过冒险，宫中规矩森严，若是被他人发现，恐怕会给皇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林霁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关切，他微微蹙眉，似乎在为我担忧。
　　我轻轻一笑，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王爷过虑了，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探望故人，并无他意，我也明白，如今这身份稍有越界都会给彼此带来无妄之灾，只要看见王爷还岁月安好便也无他想了。”
　　成王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仿佛一池秋水，深邃而迷离。他思索一番后缓缓走近我，目光清亮如炬说道：“皇嫂兴许不知，年少时初见留了些念想的不止皇嫂，我也惟愿皇嫂能现世安好，一世无忧。”
　　我闻言，心中一阵悸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揪住了心弦，瞬间失去了言语。我抬头望向他，只见他的含情眼如此深情，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直达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轻轻开口道：“未曾想过，在成王心中，竟也埋藏着这样的情感。罢了，既然已经了却了心中念想，那本宫就先回府了，成王就当从前只是一个梦，任其随风而去吧。”
　　说罢，我便循原路转身离去，听到身后淡淡的叹息声，那份复杂的情感已然如同涟漪般在我心头荡漾。
　　回到相府时，府上寂寥无声，仿佛所有人都已安然进入梦乡，隐约还能听到小厮房内传来的阵阵呓语，而今日成王所说的那番话又扰得我一夜无眠，只能在床上任由思绪横飞，翻来覆去不得安然。
　　就这样在府上相安无事住了好几日，便等来了宫内接我与成王回去的车马，成王身为武将自然是不愿坐轿辇，在看我坐入轿车后才骑上那跟他多年的汗血宝马，走在队伍前头显得好不威风，饶是我坐在轿子里也不由得掀开轿帘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