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50、第 50 章

　　“正好无事，本王也一道吧，”说罢径自往前走去。
　　沈云华有些尴尬，但谁让人家是肃王殿下呢，他要怎样便怎样吧。
　　好在一路上，李珣并未多话。
　　到了一处向阳的山坡上，沈云华停下来向后看了看，整个随州城尽收眼底。
　　“殿下，就这儿了，”沈云华叫住李珣。
　　李珣好奇地回过头，看着齐风拿起铁锹开始在地上挖起来，沈云华则在齐风挖好地地方插上了一块木牌。
　　李珣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个个人名，大约明白了原委。
　　二十七块木牌都立好后，沈云华倒了杯酒，手执酒杯跪在前面，郑重说道：“各位壮士，多谢你们舍命相救，一路走好。”
　　随后，沈云华将酒缓缓洒在了面前。
　　等她忙完收拾好东西，三人开始往回走。
　　“沈姑娘此举又有何意义呢？”
　　“意义就是，民女会一直记得他们。当随州城的百姓从这里走过时，也会知道他们，”面对李珣话中带刺的问题，沈云华很有耐心地说道。
　　“记住他们又怎样，还有千千万万籍籍无名的大燕将士战死在了沙场。”
　　李珣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这些事本也不是沈云华一个人的责任，何必针对她呢？
　　本以为沈云华会翻脸。
　　沈云华果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殿下说得对，民女的确可以为这些大燕无名英雄们做些什么。”
　　李珣看着她，心好像被什么触动。
　　“别总是‘民女’‘民女’的，真难听，”最终李珣只说道。
　　沈云华：……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会儿。
　　“你觉得，本王做皇帝如何？”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沈云华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百转千回，设想了无数个自己得知如此密辛的后果。
　　“本王不会灭口，”李珣看着她眼中的惊恐，瞪了她一眼。
　　终于，沈云华正色道：“殿下一定会成为明君。”
　　李珣直视着她的眼睛，看上去的确不像在说谎，但还是问道：“为何？”
　　沈云华思索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殿下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爱民如子，最主要的是，殿下是个善良的人，您有自己的原则。”
　　说到前面的时候，李珣还不以为然，但最后一句话让他的神色郑重起来。
　　“善良又如何，等坐上了那个位置，终究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李珣望向远处。
　　沈云华总算明白了李珣心神不定的原因。
　　“那殿下觉得，如果李珩不当皇帝了，会变成好人吗？”
　　李珣回头看着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问。
　　沈云华莞尔一笑，说：“事在人为，更何况殿下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陪着您，殿下无需害怕。”
　　若是被其他人说自己“害怕”，李珣定然不悦。
　　可是沈云华直接点出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好像觉得心中瞬间通畅了。
　　是的，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也怕，身边的人会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可是沈云华告诉他，他会是一个明君，她还说，所有人都会陪着他。
　　“难道你不想让皇叔当皇帝吗？”
　　沈云华眨眨眼，不知李珣这个问题是从何问起，什么时候大燕谁来当皇帝可以由她来决定了？
　　“殿下有他自己的考量，不论殿下做什么，云华都支持他。”
　　李珣看着沈云华含着笑意的眼睛，终于意识到：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难怪一向冷若冰霜的皇叔也会动心。
　　“那好吧，本王就试试，看看这个皇帝到底有多难做。”
　　沈云华见他心结已解，也灿然笑道：“祝殿下成功！”

　　二人回到府里后，李珣直接去找李豫表明了态度。
　　李豫只知道今日李珣和沈云华去后山上转了一圈，没想到回来李珣就改变了心意。
　　李豫弯起嘴角，不愧是他的窈窈。
　　“接下来可有的忙了，贤侄还打算接着偷懒吗？”
　　“皇叔有何吩咐？”
　　“围剿突厥，活捉刘贤！”
　　“刘贤？”
　　“就是李珩的生父。”
　　“皇叔认识他？”
　　“老熟人了。”
　　“他在突厥人手里？”
　　“本王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有八成的成算。”
　　“好，本王明日就带军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将士们已经休养了将尽月余，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次围剿还是由本王来，你做配合即可。”
　　李珣明白，李豫这是怕他出事，毕竟如今他可是大燕的希望。
　　李珣有些烦：“皇叔这是何必？您不也姓李吗？”
　　言下之意，就算他出了事，李豫也是可以称帝的。
　　李豫看了他一眼，李珣乖乖住嘴。
　　“此次围剿还需做好完全准备，保密进行，确保务必捉拿刘贤。”
　　“好，”李珣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若是仓促行事，让刘贤跑了，胜算就会大大减少。
　　叔侄俩又是密谋到了深夜。

　　而沈云华趁着战事暂歇，在沈翊的陪同下去到各个军营，请将士们讲一讲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事迹，夜里则将这些事迹记录在案：一起杀敌的兄弟父子、有弃笔从戎的青年、有肩负全家希望的独子……
　　各位将士如今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分外尊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日夜里，李豫来到了沈云华的院子，才发现沈翊也在。
　　“殿下，您怎么来了？”沈云华眼前一亮，赶紧迎了过来。
　　李豫看了沈翊一眼，才眼含笑意对着沈云华说：“很久没看到窈窈了。”
　　一旁的沈翊暗中皱了皱眉，这是外男该对一个闺阁女子说的话吗？
　　可沈云华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反而才发觉这段时间的确冷落李豫了，慌忙将自己的打算解释给李豫。
　　“窈窈做得很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本王。”
　　“好。殿下找窈窈有事吗？”
　　李豫也不拐弯抹角，说道：“本王今夜要出征了。”
　　沈云华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几天怎么一直没有听到风声？为何今夜就要动身？如此仓促？
　　“殿下，窈窈也可以去吗？”沈云华神情严肃。
　　听说这句话，沈翊急忙抓着拐杖站了起来。
　　经历上次的事，沈云华总觉得如果没有她，魏王殿下就会陷入危险之中，而只有她才能救得了殿下。
　　李豫自然知道缘由，还不等沈翊开口阻止，就低头笑道：“窈窈放心，本王定会平安归来。”
　　他怎么可能再次将沈云华至于危险之中？
　　沈翊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心逐渐往下沉：这分明是心意互通的一对意中人呀！哪还有旁人插手的机会？魏王何曾对旁人如此和颜悦色过？而沈云华显然也对魏王超出了正常的关心而不自知。
　　“殿下大概要去多久？”
　　“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月。”
　　又不能和殿下一起过年了，沈云华想道。
　　看着情绪明显低落不少的沈云华，李豫说道：“窈窈好好忙你的大事，等本王回来了一定拜读窈窈的大作。”
　　沈云华抬头看着他，眼中的情绪胜过千言万语。
　　李豫终究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余光瞥到沈翊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
　　“本王走了，外面冷，窈窈不要送了。”

　　腊月二十七日，李豫率军偷渡毕日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剿突厥，斩杀了沙钵略，突厥二王子伊利亚率残部两万余人逃脱。
　　第二日，李珣接到李豫传回的密报，得知刘贤逃脱，当机立断，将派出几十名探子打探，最终在随州城以南百里的奉贤拿下了正南下入京的刘贤。
　　李豫率神威军凯旋而归，突厥?受到重创，十年内再无起势。

　　李豫率军入城的那天，众人皆来到城门外等候。
　　李豫下马后，担忧了一个多月终于放下心来的沈云华忍不住跑了过去抱住李豫。
　　太好了，殿下毫发无伤！
　　而众人见此情景面色不一。
　　沈进本觉得不妥，但魏王是大燕的英雄，如今平安归来，别说女儿，大家都是满怀喜悦的。
　　沈翊的意见很大，但是碍于这个场合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事后再和妹妹谈谈了。
　　墨归脸色也有些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
　　李珣则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其他人则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有看到。
　　李豫则是第一次对凯旋归来感到如此开心，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沈云华的热情。
　　他拍拍沈云华的发髻，眼含笑意说道：“不嫌膈得慌吗？”
　　他还穿着铠甲呢！
　　沈云华抬起头，松开她，想着身后还站着那么多人，这才觉得害臊起来，方才是冲动了。
　　“欢迎殿下凯旋归来。”
　　“谢谢窈窈。”
　　说罢，李豫牵着她的手走向众人。
　　“皇叔，辛苦了，”李珣率先表态，其余人等也纷纷附和，称赞李豫的威武神勇。
　　随后，众人一齐回到府内。

　　当晚，李豫和李珣一起来到了关押刘贤的柴房。他们需要进一步确认，刘贺是否是他们要找的人。
　　柴房里异常昏暗，几年不见的刘贤消瘦苍老了许多，大约是这段时间疲于奔命，面色沧桑，没有了往日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