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3、第 3 章

　　沈云华本在追随他的步伐，闻此连忙福身行礼：“沈云华见过秦伯。”
　　“沈姑娘客气，”秦松乐呵呵地说。
　　“带沈姑娘去安置吧，”说完，李豫加快脚步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径。
　　“殿下事务繁忙，沈姑娘请随老奴来，”秦松客气地引着沈云华往左边。
　　“有劳秦伯，”沈云华估摸着此时李豫方才拿到了重要证据，定是要召集心腹商议一番。
　　沈云华随秦松来到了一处院子，清新别致，与魏王府肃穆的风格不同。
　　“沈姑娘，这里便是翠微阁，”秦松介绍道。
　　沈云华有些踟蹰，“秦伯，这院子……会不会太……”左瞧右瞧，如此雅致的院子与王府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想必是给王府的女主子准备的。
　　“沈姑娘不必多虑，既是殿下吩咐的，沈姑娘安心住着便是。沈公子和芙蓉姑娘都已先到了。”
　　闻此沈云华也不再多言，只一心想着看看沈瑞如何了。
　　刚进正屋，芙蓉便闻声迎了上来：“姑娘！”
　　“芙蓉！”见到芙蓉安好，沈云华难免激动，“沈瑞呢？”
　　“小公子在里头呢，”芙蓉将沈云华引进里屋，沈瑞正躺在床上，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怎么样？”沈云华问道。
　　“大夫已经瞧过了，”芙蓉忙答，“说是得有些时日才能恢复，开了药方，奴婢正准备去熬药呢。”
　　“那你快去吧，”沈云华忙说。
　　“那姑娘您？”芙蓉不放心沈云华，毕竟现在只剩主仆三人在魏王府相依为命。
　　“无碍，”沈云华劝她，“我在这看着他，快去吧芙蓉。”
　　芙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秦松见状便告辞：“老奴正好带芙蓉姑娘去厨房。”
　　“有劳秦伯，”沈云华连忙起身相送。
　　他们走后，沈云华一直强打着的精神松懈下来。她来到床前，望着幼弟沉睡的容颜。渐渐地，连日来的紧张、难过与疲惫袭来，她的头渐渐下垂，直到靠在床边。

　　然而，将沈云华唤醒的不是煎药归来的芙蓉，而是秦松。沈云华揉揉眼睛，站起身行礼：“秦伯。”
　　秦松笑笑：“沈姑娘，殿下有请。”
　　“殿下找我？”沈云华不解。
　　“好像是有位故人来寻姑娘，”秦松多说了一句。
　　“好，有劳秦伯带路，”沈云华客气回答。一路上都在揣度到底是谁会跑到魏王府来寻她。
　　且说这边李豫来到书房，早有几位已经收到消息在等候议事。一位身着青衫，气质淡然如竹的名冯清，谋士，极善揣度人心。据说当年有状元之才，却在殿试前夕，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差点被人强夺而弃考。李豫帮他夺回未婚妻后，也无心应试，与青梅竹马成婚后便一心辅佐李豫。还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武艺已登峰造极，尤其轻功了得。当年是李豫从战场上捡到的弃儿，赐名常胜，如今已成了英雄少年。常胜对李豫忠心耿耿，却有一股傲气，除了李豫，谁都无法叫他乖乖听话。还有一位，乃是肃王李珣。李珣是前萧贵妃所出，而当今天子李珩为前皇后所出。当年天子病危，北境趁机进犯，内外交困，先帝李为栋只好托李豫出手，才将大燕顺利交接到李珩手中。这次危机历时十年，大燕在李豫的领导下外驱敌寇，内安朝政，才避免了覆灭之忧。大燕子民将这十年称为“辛酉之乱”。李珣在辛酉之乱时既没有支持太子李珩的举动，也没有支持李豫的意向，更没有谋反的心思，让人有些摸不透。而五年过去，李豫就成为了李珩的眼中钉，恨不得立马逼他交出兵权、功成身退，李珣反而与李豫走得很近。
　　几人刚刚互通消息，听齐风来禀：“工部侍郎杨允求见。”
　　李豫微微蹙眉：“他来做什么？”
　　齐风说道：“好像是为了沈家的事。”
　　李豫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让他到外厅候着。”
　　”是，“齐风领命就要离开。
　　“等等，把沈姑娘也请来吧。”
　　“是！”
　　几人听到“沈姑娘”几个字，面色微变，却不敢多问，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一个问题埋在心中：殿下居然将沈家遗女留在了府里？

　　沈云华一路随秦松来到了书房外厅，抬头看见杨允正坐在下首，面露焦急。
　　”允哥哥！“沈云华惊讶道。
　　杨允这才抬起头，看到沈云华，眼中顿时有了亮光：”云华妹妹！“
　　两人走近，杨允仔细瞧了瞧沈云华，虽狼狈了一些，却无异样，放下心来：“太好了！云华妹妹，一会儿禀明魏王殿下，我这就带你们回家。”

　　“你要带她回哪里？”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传来，两人回头，原来是李豫来了，连忙行礼：“殿下。”
　　杨允躬身禀报：“回殿下，杨某是来接沈家之女沈云华和沈家幼子沈瑞回杨府。殿下相救之恩，杨家铭记于心，定当竭力相报！沈家姐弟就不叨扰魏王府了。”
　　“杨家是以何身份来道谢？”李豫问道。
　　杨允并没有料到李豫会如此问。按理说，魏王不是应当痛快放人吗？谁愿意养着几个跟自己不相关的人呢？但还是恭敬回道：“殿下有所不知，杨家与沈家乃是至交，杨某也是从小看着沈家姐弟长大。此次沈家落难，家父也是寝食难安、四处奔走。沈家姐弟在天牢之中，也是竭尽全力上下打点。实不相瞒，今日杨家已经准备将沈家姐弟劫走，没想到沈家妹妹先向魏王求助，多谢殿下。”
　　听到这些，沈云华才明白原来杨家人为沈家做了这么多，眼眶微微泛红。
　　李豫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转向沈云华：“你觉得呢？”
　　沈云华此刻是有些懵的。于理，她一个罪臣之女本就不配向魏王求助，于情，她也不该撇下亲近的人，转而向一个陌生人求助。正当她要开口回杨家时，李豫突然说道：“杨公子可知，今日有人想刺杀沈姑娘？”
　　“杨某有所耳闻，杨家定当竭尽全力护沈家姐弟周全，殿下放心。”
　　“刺客武艺高强，计划周密，就连本王的人都尚未查清他们是谁、他们为谁效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杨允额头不禁开始冒汗。
　　“一个沈家，说倒就倒了。还是说，杨公子想拉整个杨家陪葬？”李豫的声音不疾不徐，字字扎进了杨允的心里。
　　杨允还想争辩，却发现袖子动了动，回头发现是沈云华在拽他。
　　沈云华眼睛湿答答的，却对他摇了摇头。她当然不想让杨家重蹈覆辙。她不想让疼爱她的杨爷爷和允哥哥因此丧命，也不想让情同姐妹的婉姐姐和自己一样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沈云华往前一步，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哽咽：“殿下，民女恳请殿下垂怜，护沈家遗族周全。”
　　“自然，”李豫吐出两个字，摸不清情绪。“本王还有事要忙，二位好好叙旧。秦松，一会儿替本王送客。”
　　“是，”秦松恭敬回答。
　　这一唱一和，让杨允觉得无地自容。

　　李豫离开后，杨允连忙扶起沈云华：“云华妹妹，你这是为何？你知道父亲有多着急吗？还有杨婉瑜，这几日为了你，眼泪没有干过。”
　　沈云华强忍住眼泪：“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害了你们。”
　　“你！”杨允很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云华妹妹，那可是魏王，你怎能与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
　　沈云华的脸上终是落下一滴泪：“允哥哥，你不用担心。你告诉杨大人和婉姐姐他们，我很好，阿瑞也得救了。让婉姐姐得空就来看看我吧。”沈云华越说哭腔越重，说完一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心疼，有懊恼，更有自责。如果，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如果自己也能将云华妹妹护在羽翼之下该多好？
　　“杨公子，”秦松适时地出声：“请吧。”
　　杨允沮丧地垂下袖子，快步迈出门，他要赶回家将事情禀明父亲。

　　待沈云华回到翠微阁，芙蓉已经帮沈瑞喂了药，正惴惴不安地等着她。
　　“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芙蓉瞧见了沈云华，激动地迎了上来。“殿下找您有什么事？”
　　沈云华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没事，是允哥哥来了。”从李豫院里回来的路上，她早已默默恢复了情绪。
　　“真的？”芙蓉欣喜地问：“杨公子是不是来接我们的？”
　　“对，”沈云华垂下眼眸，“可是我拒绝了。”
　　芙蓉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姑娘，为什么呀？”
　　”沈云华神色落寞，“现在的我去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遭殃。我不想连累杨家，只有魏王殿下这棵大树，才足够我遮挡风雨。”
　　芙蓉虽然愚钝，但也明白了沈云华的心意，慢慢就替沈云华委屈起来：“姑娘，您这么替人着想，可是自己要受苦了。”
　　“不是还有芙蓉姐姐陪着我呢吗？还有阿瑞，过几日他就好起来了。”沈云华打起笑颜安慰她，好似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如果不是脸上这层灰，不是这狼狈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