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10、第 10 章

　　亲眼见到沈云华姿容的福临心中暗惊：这后宫怕是要变天了！
　　“沈姑娘多礼了，传陛下口谕：宣沈进遗女沈云华进宫觐见。”
　　“民女遵旨。”
　　“沈姑娘，请吧，”福临侧身伸出手。
　　他看出来了李珩对沈云华的兴趣，也看好沈云华即将对后宫带来的影响，因此格外客气。
　　沈云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去。
　　芙蓉也想跟上，福临一把拦住：“陛下只宣沈姑娘一人。”
　　芙蓉面露焦急，沈云华回头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别担心，然后扭头就走了。
　　芙蓉忍不住轻声喊道：“姑娘！”
　　待福临走后，芙蓉转身握住玉嬷嬷的手：“嬷嬷，姑娘真的会没事吗？”
　　玉嬷嬷拍拍她的手：“芙蓉姑娘不必担心，沈姑娘会平安回来的。”

　　进宫的路途显得有些漫长。
　　沈云华坐在马车中，手指交叠，双眼紧闭。
　　她还没有做好与李珩面对面的准备，说没有恐惧，没有仇恨，那是不可能的。
　　她在猜测，李珩宣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又该如何应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响起福临的声音：“沈姑娘请下马车。”
　　沈云华起身下车。
　　福临道：“沈姑娘，请随老奴步行前往御书房。”
　　“有劳福公公带路。”
　　福临心中对这位姝丽无双的小姑娘又多了几分满意。
　　又走了很久，沈云华觉得脚都有些酸了，终于到了一处气势恢宏的宫殿的偏殿。
　　福临道：“沈姑娘请在此处稍候，待老奴与陛下通报。”
　　“是。”

　　片刻后，福临退了出来，对沈云华说道：“沈姑娘，请。”
　　沈云华只觉得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每走一步，都感觉后背渗出一滴冷汗。
　　进入屋内，沈云华将头埋得深深的，只听福临禀报：“陛下，沈姑娘到了。”
　　沈云华闻着屋内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跪下，伏低，额头一直触碰到了地板：“民女沈云华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沈云华进入屋内，李珩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的身上。沈云华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但那翩然轻盈的身姿早已胜过无数美人。
　　虽然沈云华礼数周全，她垫在额头下微微发抖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张。
　　李珩弯了弯嘴角，说道：“平身。”
　　“谢陛下，”沈云华直起身，却并没有站起来。她觉得，这样可以避免抬头，不会接触到李珩的目光。
　　可年轻的帝王哪会让她如愿。
　　“福临。”
　　“老奴在。”
　　“给沈姑娘赐座。”
　　“是。”
　　这样一来，沈云华不得不坐在椅子上。
　　李珩从龙椅上站起，来到沈云华面前。
　　沈云华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沈姑娘很害怕朕吗？”
　　“天子威严，民女怎敢冒犯陛下。”
　　“哦？那么朕命令你，抬头，看着朕。”
　　沈云华压抑着发颤的手指，慢慢抬起头，睫毛颤颤巍巍，在她终于抬眼的那一刻，李珩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美好都黯然失色。
　　什么丽嫔，庸脂俗粉而已。
　　沈云华看着李珩眼中有一种东西越来越浓，突然之间，她明白了，那是欲望！
　　她快速起身，跪在李珩脚边：“陛下恕罪，民女僭越了！”
　　李珩缓缓说道：“沈家之事，朕深表遗憾。为抚恤民心，封沈姑娘为贵人，由朕亲为安抚。”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李珩的话还是在沈云华的脑海里劈下一道惊雷。
　　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恐惧、厌恶、仇恨、愤怒的情绪在心中交织。
　　毫无疑问，李珩是杀死父兄、毁灭沈家的直接凶手，可是，入宫留在李珩身边又何尝不是调查真相的最好途径呢？或许……或许有机会，可以除掉真凶，为沈家报仇呢？

　　就在沈云华下定决心，准备俯身接旨时，
　　屋外传来一道声音：“不可！”
　　随后一人走了进来，正是肃王李珣，后面跟着因为没有拦住人而面色尴尬的福临。
　　“陛下恕罪，肃王殿下他……他……”福临弯腰请罪。
　　“下去吧。”
　　“啫。”
　　李珣大剌剌地在龙椅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知道李珩不喜欢自己，他也丝毫不在意，因为李珩并不敢真拿他如何。
　　沈云华如蒙大赦，但她不知道为何肃王会来帮她，而他的理由着实让人……有些难堪。
　　“三弟来做什么？”李珩不悦。
　　“自然是怕皇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皇叔抢人，特来提醒。”李珣特意强调了“不知情”三个字。
　　“你说什么？”李珩握紧拳头。
　　“皇兄听不懂吗？她已经是皇叔的人了。”
　　此话一出，沈云华都惊呆了。
　　李珩暗自咬牙，在心中揣摩着到底李珣的话有几分可信。
　　虽与李豫为敌，但他觉得李豫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不过……李珩扭头看了看沈云华。
　　如果是这样的美人，难说。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火：此时此刻，他只能放沈云华走。就算贵为天子，他也不能强行给沈云华验身，看她是否真的委身于李豫。为了和皇叔抢女人做到这份上，他这个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珩咬碎了牙，说道：“原来如此，多谢三弟提醒。”
　　“好说，”李珣假意掸掸衣服上的灰，站起身，“那我就把人送回去了，免得麻烦皇兄。”
　　说罢，李珣看了沈云华一眼，沈云华立刻一拜，说道：“陛下，民女告退。”
　　眼见马上就要到手，人却被李珣带走了，李珩怒不可遏，抬手就将方才李珣用过的杯盏扫到了地上。
　　杯盏破碎的声音引来了惊慌的福临：“陛下！”
　　李珩头上青筋蠕动两下，说道：“脏了，换一套。”
　　“是，陛下，您的手？”
　　“无妨。”

　　沈云华坐在李珣的马车上一言不发。一则是还沉浸在方才的危机之中，此刻的她还心有余悸，手脚发软；二则，她敏锐地感觉到李珣对她有敌意，尽管他帮了她。
　　忍了许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表达一下谢意，于是轻轻唤道：“殿下。”
　　李珣心中冷哼，红颜祸水，惹了一个两个的还不算，还要来引诱自己吗？
　　见李珣默不作声，沈云华以为他可能睡着了，于是作罢，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发呆。
　　李珣偷偷睁开眼，看见沈云华不知垂眸在想写什么。
　　不得不承认，沈云华这张脸，足以魅惑众生。
　　“何事？”不知为何，他还是出声问道。
　　沈云华见他突然回应，有些诧异：“今日之事，多谢殿下。”
　　李珣看了她一眼，应道：“嗯。”
　　“您今日帮了民女，肯定惹恼了陛下，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听着颇为熨贴。
　　她就是用这种手段迷惑了皇叔吗？
　　“放心，麻烦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
　　沈云华听了李珣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珣见沈云华又重新沉默，突然想起秦松曾说过，她从来不主动往皇叔跟前凑。进入王府月余以来，和皇叔拢共就见过三次面。就连皇叔出征，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反倒是皇叔走后，日日在院里抄写《金刚金》，为大燕将士祈福。
　　或许，她的确是担心自己和李珩产生矛盾吧。
　　而沈云华心中所想的，却是今日李珣出手应当是魏王殿下的安排，而李珣的说辞，应当也是魏王殿下默认的。就算身在沙场，魏王殿下还要分出心来保护她，令她感动的同时，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为何每次遇到危险，自己总是束手无策，不是需要这个来救，就是需要那个来救。她自幼聪明，父兄又宠爱，不得不说她是有一些傲气在身上的。可如今她就像笼中的金丝雀一般，仰仗他人而活。

　　回府的路比进宫的路要快很多，马车停在了魏王府门口。
　　沈云华微微起身，掀开帘子又问道：“殿下要去府里吗？”
　　“不必了。”
　　“多谢殿下相送，民女告退。”
　　目送沈云华下车的李珣感觉到她的情绪十分低落。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李珣并没有多想，反正皇叔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转眼间到了除夕这日，沈瑞得了夫子两日假，回了翠微阁。家人团聚，新年将至，主仆三人心中的阴霾微微散去了一些。
　　将院内外收拾一番后，沈云华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芙蓉在翠微阁小厨房下厨，宴请一下秦伯和玉嬷嬷。本以为他们会推辞，没想到竟一口答应了。
　　酉时三刻，秦伯和玉嬷嬷都带着礼来到了翠微阁，让沈云华受宠若惊。玉嬷嬷还带来了她五岁的孙儿阿土，一时间，翠微阁倒是热闹了起来。沈云华一边吩咐芙蓉备菜，一边迎着秦伯和玉嬷嬷进了屋内。沈瑞则立马和阿土玩到了一起，无惧寒冷在院内嬉戏。
　　几番寒暄之后，芙蓉烹制的菜肴一道一道端了上来，虽称不上奢华，却也是色香味俱全，引得秦伯和玉嬷嬷好一番夸赞。
　　席间，沈云华自然是对秦伯和玉嬷嬷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秦伯和玉嬷嬷也是含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