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问道》一壶亿语

12、凤栖山

　　出了饭馆，纪问道不急不忙在集市上闲逛，左看看，右瞧瞧，不知在寻找些什么。
　　师祖见他这副样子，疑惑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要买根麻绳，最好够长够结实，去测测那湖究竟有多深，到底能不能潜水下去寻。”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测了也没用啊，要我说不如就听那老汉的，先去找那彩喜姑娘，然后同她一道去找陵光神君帮帮忙，借一缕南明离火来。”
　　纪问道淡定解释道：“师祖，你有所不知，我仔细观察过那老汉，他绝非寻常渔夫，反而像是特意来湖中见我，故意将这种种告知于我。”
　　“我怀疑他为我出这么些主意，实质是为了他自己，说不定就是想让我帮他推倒神树，他自己好去拿那地宫中的宝藏。更何况他都知道要借来南明离火方能打开地宫入口，自己却不去借，反而让我去，定然是想借到手没那么简单。”
　　“好在我从他那里得了件宝贝，即使我潜水下去，上来时也可以用这凤凰翎羽找到方向，离开这诡异的大湖”
　　“况且我不是不会游，只是比较小心谨慎，因为这潜水也颇要技巧，更何况我还要在湖中寻找你的神魂。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在水下憋气，最长也不过一刻多，听那老汉说这湖深不见底，我若贸然下去，不但探不到底，还丢了性命，那不是太亏。”
　　“反正总共就这两个方法，我先将湖水测一测，看看能不能游，若能游就游，若不能游，再去用第二个方法。”
　　师祖啧啧感叹道：“想不到你小子藏得挺深啊，连你师祖都骗，先前还当着我撒谎，说不会游水，谁知你是在‘潜水’，不管对谁都提防一手，说起谎话来也面不改色的，面上一脸诚恳谦卑，心中盘算起来咔咔作响。”
　　“师祖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这并非叫‘藏得挺深’，这叫做‘思虑周全’，不行鲁莽之事，不要轻信他人。我也并非‘说谎’，而是想做到言语得体，礼貌待人。我找绳子测量深度，也并非疑神疑鬼，而是权衡利弊，选择最佳方法。”
　　师祖也连连表示赞同。
　　纪问道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一个卖麻绳的摊位，他反复挑选，选了一根，这麻绳是三缕细绳拧成的一根，足有三指粗。他将绕成圈的麻绳摊开，用双手扯了扯，发现确实相当结实，又问了问绳子的长度，那商贩说足有五十丈长，他便买了三根，将绳子首尾相连，系成一根极长的，捆了一大圈，扛在肩上，准备去湖边测一测。
　　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将其牢牢绑在在绳子的一端，在岸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将另一端绑在堤上一棵大树上，一点点将石头那端往湖中放。他本想着就算这湖再深，这绳子的长度也绰绰有余了吧，谁料这湖简直跟个无底洞似的，整根绳子都快放完了，还没探到底，方才还自信不已的他越放脸色越差。
　　“这地缝到底有多深？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深的湖。”他甚至怀疑起来，眼前这片水域到底是湖还是海，因为实在是过于离谱。
　　“这里是地裂而成，必然不同于其他湖泊，又像是被施了某种禁制，才导致普通人会迷失方向。”师祖淡定解说道。
　　“总之就是有某种力量不让人靠近这湖底，揭晓这里的秘密。”
　　“这样倒也好，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天命让你来到这里，必然有其原因，你只管去做就好，无需顾虑。”
　　纪问道不信天命，也没有做声，只是默默放着绳子，将绳子彻底放完之后，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师祖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凤栖山。”
　　师祖笑道：“说走就走，说做就做，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嘛。”
　　纪问道跃上飞剑，乘风拨开金色的流云，向凤栖山的方向飞去。他的脚底是一望无际的云津平原，平得像是某位匠人打磨过的镜面一般，从空中俯瞰，大片大片银白色的湖泊之间穿插着绿色的农田，湖边上、田梗上有些木头搭建的小房子，成群的大雁、白鹭在水田中捕食着鱼虾，有些鸟儿见他从头顶飞过，将他错认成同类，竟然也尾随着他飞了起来，形成了个“人字”队列。
　　师祖打趣道：“你还颇受鸟儿欢迎哩！那彩喜姑娘是凤凰神君的女儿，虽然是神鸟，但毕竟也是鸟，想来也不会讨厌你，你又生得高大帅气，说不定可以试一试美男计，让她彻底爱上你，死心塌地帮你呢！”
　　“师祖，您就别拿我打趣了，也莫拿那位姑娘开玩笑了，她既然是神鸟，肯定会仙法，万一会什么千里闻声的仙法，将您这番话听去了，怕是一生气，就不理我俩了，没了她的帮助，我也借不到南明离火，进不了地底迷宫，救不了你的残魂了。”
　　“咂咂，这么严重！”
　　“我要是女子，也不喜欢别人这样拿我调笑的。”
　　师祖积极承认错误道：“确实不妥，确实不妥。”
　　“我认错，我认错，我在天庭过于正经，憋得太久，如今没了压力，倒成了个老不正经，过于轻浮了，实在是该死，我以后一定改正！”
　　“该死倒不至于，只要少说话就好，所谓言多必失，话太多容易得罪人，碰到良善之人倒没事，若被心怀鬼胎之人听去，以后苦头吃尽，却不知为何。”
　　“你倒是活得挺通透的。”
　　“只不过是一点人生感悟罢了，算不上通透。既然活在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的准则就是，不冒犯人，不坑害人，常怀感恩之情，常怀希望之心，不管来时的路如何，不管将来的事怎样，我只需做好自己就行。”
　　“人生在世，既然注定要走一遭，我不管轮回几次，但这次一定要无愧于心。”
　　“不愧是我玄阳宗的子弟，说得好！”
　　师徒二人边飞边聊，飞过到一处幽静森林，那森林密不透风，墨绿色的树叶将整片林子遮挡严实，见不到一点空隙，完全看不到森林中的一点情况。天空中阳光洒下，企图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照映到地面树根处，给树底的低矮灌木、野花野草一丝照拂，却被无情挡在林外，只能尽数被枝繁叶茂的大树吸收。
　　师祖愤愤道：“这恐怕就是那独木森林了！我看寻常的森林，不管树木怎么茂密，那些低矮的小花小草也能从树叶的缝隙中获得阳光雨露，奋力向上生长，且那些大树还自觉为它们遮风挡雨，庇护弱小，像它这么个长法，就是要万物皆死，只他一个成活。”
　　“这天地日月阳光雨露，是自然之恩泽，它怎么如此贪婪，不给草木同类一点阳光，算什么神树，不过是棵不知好歹的树精野怪罢了。
　　“好徒儿，我看得不爽，你尽早将他推倒，我也好顺了这口气。”
　　“师祖，这事急不得，路要一段一段走，关要一点一点闯，等机缘到了，它自然会被推倒。”
　　二人飞了好久，终于将那独木森林飞过了，前方便是一座云雾袅绕的仙山，山顶一颗巨型岩石，岩石上长着三棵青松，这三棵松形态各异，树干并不挺拔直劲，而是以一种扭曲着的姿势向上生长，却都独具美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苍劲”。
　　虽然有无数云雾遮挡，但纪问道还是透过云层过，看清了此山的轮廓，确实像一只翱翔蓝天的绝美凤凰。
　　“凤栖山到了，师祖。”
　　师祖看着风景，感叹道：“这凤栖山风景确实美，一点不比玉华山差。”
　　纪问道御剑降落在山脚，山脚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被树林掩映，不知通往山间某处。纪问道沿着小路慢慢走着，不远处有一汪清泉顺流而下，水声潺潺，拍在岩石上，山泉叮咚。八月光景，秋风掠过，山脚仍是绿意盎然，山腰处红叶翩翩，云雾缭绕，露出山顶岩石与三棵青松，恰似朵朵祥云围绕在凤凰的脖颈处。
　　走到路的尽头，却是一片花林，梅兰竹菊同时开放，林间藏一小院，一片鸟雀之声，仔细看去，林中有各色鹦鹉、各种鸣禽，一片叽叽喳喳、嘤嘤啁啾，好不热闹。院中一间茅屋，那茅屋顶上爬满了藤蔓，紫色的花瀑垂下，垂到窗前门口。
　　纪问道心中奇道：这些花儿春夏秋冬都有，却能同时开放，实在神奇。这些鸟儿品种繁多，寻常鸟儿在这林中都能见到，珍奇鸟儿却更多，羽色缤纷绚丽，藏在花丛中，简直看花人眼。
　　他正想着如何礼貌敲门问候，说明来意，忽然簌簌声响起，一位少女轻轻推开了花瀑，从茅屋中亭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