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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定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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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颂没有听出杜寒英的言外之意,她以为是杜寒英查的白玉令有了消息,显得有些兴奋:“查到什么了?
杜寒英别在嘴角的笑意生生被压下来:“查到在一个叫上萍的村子,那里靠水吃水,家家户户种藕,也是茵儿的老家,我的人发现那个村子里圈出来一个大院子,白日里就是一些农妇在院子里忙活,一到入夜之后就会有壮汉出来操练。”
“和白玉令有关?”
“不确定,但我想即便没有关系,也应该探一探,白玉令藏的实在深,只好慢慢来。不过大公主那里我听说了一件事,大公主的婆母暴毙而亡,就在和嫔娘娘薨逝第二天,周家秘不发丧,拖了两日才上报。”
阿颂停下脚,转过身来疑惑道:“暴毙而亡?还秘不发丧?”
“是,太医殿的太医去查验尸体被周淮安挡在门外,皇上知道斥责了周淮安,又派太医和仵作一同前去,至于查验结果我还不知。只知道皇上罢了周大人的官,命其在家守孝三年,大公主身为长房儿媳,一并守孝,邸报这一两日就能发出。”
“为何不让查验尸体?死因?”
“或许吧,周淮安被罢官后左都御史一职出缺,目下是右都御史顶着,等过了十六开朝,定会有人争抢着要,这不,家父今日一早便接到旨意,皇上宣召恒王、沈相和辅天阁七公于明日入宫商议要事,我估计啊就是左都御史一职的人选。”
“这位右都御史是个什么样的人?”
“右都御史褚嘉,父亲是八公之一的湘阳公。辅天阁八公以殿下的老师悯苍公为首,有的是先皇帝一朝留下来的辅政大臣,有的是皇上重用的老人,悯苍公不在朝中,虽然说起来还是辅天阁八公,但其实只有七位,这七位皆是文臣,有的心气高,有的品行端,还有的弄权乱政,藏有私心。随阳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与皇上一心,将这七位大臣的权力逐渐收敛,如今皇上掌权,政事上非大事少有过问,大多在家养闲。”
随阳王,废太子李景曜,别人有封地,他只有一个随阳坡。
“湘阳公是哪一类?”
“心气高的那一类,他是本朝被启用的老人,科考十年才榜上有名,说来悲戚,竟全仰赖那一期的主考官是沈相,制度严苛,下面的人不好运作才有了这位湘阳公。”
“那他应当感谢沈相。”
杜寒英摇摇头:“这位湘阳公认为是自己才情出众,榜上有名也是自己学有所成,与考官无关,沈相不计较,总归他在朝中左右无友。其子褚嘉弱冠之年于恩科考试中考中进士,名列第四,因其与其父性情无二,皇上点名要他去御史台,可御史台是个得罪人的地方,又恐他压制不住,才又点了同期的探花郎,也就是大公主的驸马做左都御史,想着到底是驸马,皇亲国戚,能撑持住。”
阿颂明白了:“皇上不会让褚嘉做左都御史,总要寻一个能撑得起御史台的人顶替,这个人最好是皇亲国戚,那么众皇子就更有的争了。”
“御史台,掌管官员检查考核,别人上奏弹劾朝臣是党争是阴谋,御史参奏可名正言顺,我朝有律,只要是御史参奏就一定要查,结果呈奏朝晖殿,分说两方对错,实实在在得罪人。”
阿颂也是唏嘘不已,可她无暇顾及这些:“我今日来朝晖殿说是给皇上请安,其实还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
“遇上我?找我有事?”
“有,你说到大公主,我就从大公主说起,你还记得那日在春园里见到的小雅?”
“记得,方才不是说丢了吗?”
阿颂摇首道:“我对外称病那日晚上她在红尾熬的药里投毒,被红尾抓到,现如今小雅正在故云阁二楼捆着,据她所说是大公主让她在我的药里下药,还说她原本是云贤妃的人。”
“你……”
“我都好,我原本就没有病,是那日大公主回宫,皇后中宫设宴要我一同去,我才装病的。也因我那日病了,她们才有了下毒的机会,这是第一件事。”
两个人要说的话许多,故而回故云阁饶了远路,竟又过了一回乐清门。
“第二件事,昨日许昭容找到我,说贵妃这一阵子总要她物色机灵的小侍奉,跟着四殿下出宫传信,然而这些小侍奉一去不返,她受贵妃压制,不敢说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屋里的侍奉们被选中。她趁着贵妃让她来我阁中探病的机会,想请我帮她。”
“许昭容?贵妃娘娘?四殿下?侍奉传信?”
“是,我没有答应,只说先看看情况,尽力在她需要的时候拉她一把。”
杜寒英若有所思:“然而你已经有了你自己的打算。”
“不错,这两件事任何一件单独放在我这里,我都要好好思量,可若是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我倒一下子有了想法,只是需要杜大人帮我。”
“你想把大公主的人交给四殿下,圆了小雅丢失一事,还或许能帮到许昭容。”
阿颂知道和杜寒英说话总是不费力:“我并不是想帮许昭容,若是大公主和四殿下纠缠住,在宫里这月余我也好自保。”
是啊,她自身难保,捎带着帮上别人已经不易,何求那么多呢?
“我要怎么做?”
阿颂将他们是如何带侍奉出宫的与杜寒英学了一遍,杜寒英听完后思索一阵说:“康邺门正德门都一样,我的兵向来查得紧,可遇上皇子王孙的,还藏的这么隐蔽,还是我的兵有所疏忽。”
“难么?”
“不难,这件事你不说我们一时半刻也不会知道,再疏忽一回何妨,至时我派人跟着查看去路,即便事发皇上知道是康邺门出了岔子,我的兵我护得住,左不过挨顿板子。但四殿下要做这样的事一定不会放松警惕,我的兵再盘查也不能将人带走吧,红尾能得手?”
“不能在眼皮子底下换,就在没人的地方换,康邺门可有隐蔽之处?”
“没有,康邺门是四方门里最空旷的。”杜寒英细想着一切可能,“黄昏时候换岗人最多,但场面不能乱,因此在康邺门做这件事很难,在宫里易得手么?”
“不易,车架拉进长春宫,定是四殿下或者贵妃的人将那侍奉捆在车底,车架旁也会有人看守,一路上谁人敢靠近四殿下的车架,宫里不易,我才想到宫门处。”
原本以为有杜寒英在会好做些的,如今竟将两个人都难住了。
“今日黄昏……今日黄昏……你可有法子将小雅送出宫?送到宫门口也好,我叫人在宫外换。”
宫外换?
阿颂总想着凭借自己人做成这件事,还从未想过能完全借助他人之手,杜寒英补全着计划:“你叫红尾在黄昏之前将人送到宫门口,当然,不要在康邺门,最好是曙华门,那里鲜有人来往,我派人接应红尾,之后便交给我。”
杜寒英笃定的语气和神情让阿颂有些动容,这是她入宫后头一回感到踏实,眼前这个男人在替她想办法,并将大半的危险揽走,她歪过头看着杜寒英,见他眉头紧锁,还在为这个计划补漏,可阿颂还是会紧张。
“四殿下不是等闲之辈你万千小心。”
“放心。”
放心吗?
阿颂道:“好,我会做好我的事,剩下的,交给你了。”
她想道声谢的,又怕杜寒英觉得她这是生分,最终也没将“谢”字说出口。
后来杜寒英又补了一些细节,诸如可以以送什么的由头,哪条路人少,哪条路偏僻之类,阿颂都叫红尾上前一一听了。
这件事说完阿颂还有一件事,而这件事恰好也是杜寒英想说的:“上次给殿下送银子的太监已经叫我带出去了,眼下事多之秋,还真得有个人在你我之间传话。”
阿颂坦言:“我是没有这样的人的,只能看杜大人了。”
杜寒英愁眉得以舒展,笑了声:“自然是,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定不让殿下烦愁。对了,殿下的银子可还够用?”
“够,我能用得上的时候不多,但有那些银子在,心里踏实,怪不得人人都想要银子,也只有老师那样的才嗤之以鼻,不为所动,我还是学的不够,终是俗人。”
“世人还是俗人多,圣人少,”
说着话故云阁就在眼前,杜寒英不好进旧园,旧园外他看着阿颂进去拐个弯不见后才离去。
这一日吃过午饭,故云阁开始大清扫,红尾收拾出来几张被子几条褥子,敲打敲打用艾草熏过装了一个大箱子。
阁里的侍奉有撑着胆子问红尾这是做什么,红尾也不避讳:“殿下这一阵子总不好,和许大夫商量着将这些被子褥子扔出去,把病气都丢了。”
“这熏一熏是……”
“这些被褥都还不错,扔出去万一有乞儿拿去用的,不好将病气过给别人,熏一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