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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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发现林奕安最近有些奇怪。
他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尽管以往也挺冷淡的，但安亦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不同——林奕安在躲他。
连他带的早餐也不要了。安亦委屈巴巴地说不要就扔掉，林奕安没办法，还是乖乖吃了。他不明白林奕安为什么要躲自己。
小纸条传到林奕安桌上：同桌，你最近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和我说说呗。
很快传回安亦这边：没有。
-那就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同桌生气了。
-不是。
看来在纸上撒娇行不通了，安亦干脆直接开口：“同桌，到底怎么了？”
林奕安冷淡回道：“没什么。”
“要是没什么的话，你为什么疏远我了！”
“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的……”
“……”
“不说话，承认了是不是，你果然讨厌我了。”
“没有，没讨厌你。”
“那就是真的在疏远我咯。”
“……”
“我不管，你不可以这样！”
“对不起。”
林奕安眨了眨眼，睫毛上沾了泪，泪光闪烁，像扑棱扑棱扇动的蝴蝶翅膀。他的瞳孔天生比别人的黑一些，像黑曜石一般，平时显得有些冷漠不近人情，现在看着却那么楚楚可怜。
安亦愣了，盯着林奕安发红的眼尾，一时忘了说话。
厌烦我吧，和之前的每个人一样。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以后再也收不到折纸了。
他本来就不抱有什么期待。
他无趣，平庸，毫无特色，安亦会喜欢他这样的人，那也可以喜欢上别人。
他不是特别的，从来就不是。
他偏过头去，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
少年身形瘦削，面容清俊，平时文静淡雅，此刻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好靠近。
但安亦只觉得他像一只受惊的蝴蝶，迷蒙的，美丽的，随时会飞走，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蝴蝶翅膀轻轻扇动，蛊惑着他上前，轻轻触碰这只可怜的蝴蝶。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留住他，困住他，不让他飞走，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安亦伸手抱住了蝴蝶，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林奕安没说话，他怕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他说不出话。
安亦苦恼地说：“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会对我疏远。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发现，我向你道歉。”
“可以原谅我吗，同桌？”
林奕安肩膀又抖了抖。
“可以的话就点个头，好吗？”
林奕安点点头。
安亦在他的耳后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在林奕安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之前，他轻声说：“别怕，我永远陪在你身边。让我抱一会儿吧，求你了。”
他总是能察觉到林奕安脆弱的内心，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林奕安乖乖地让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奕安才出声：“可以放开了吗？我想去趟洗手间。”
安亦松开怀抱。眼前人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耳朵也有些红，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哭过。
“走吧，我陪你。”安亦牵起他的手，林奕安没挣开，乖乖让牵着，两人一起出去了。
去洗了把脸，两人站在走廊上吹风，安亦仍牵着林奕安的手。
思绪随着吹来的冷风渐渐冷却，林奕安冷静下来，又变回那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挣开了安亦的手。
安亦看着漂亮蝴蝶飞走。
蝴蝶怎么会不喜欢自由呢，他却妄想困住蝴蝶。
他想：如果蝴蝶失去了翅膀，就再也飞不了了吧。
可是，没有了翅膀的蝴蝶再也不美了，也活不下去了。
他不想蝴蝶枯萎陨落，他想要飞舞的美丽蝴蝶为他停留。
“我们回去吧。”安亦搭着他的肩，走回教室。
今天还没有送他折纸，安亦打算把折好的那只熊明天再送，今天现折一个别的。
他的同桌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看他。
有时候安亦觉得林奕安就像一团朦胧的雾，带着难以亲近的疏离感，让人看不清摸不着，却又吸引着人想要把他看清，等他要伸手抱住他的时候，他却随风消散了。
可是他偏要他，他就想得到他。
“同桌，给你。”
是一只银色蝴蝶，很漂亮。
林奕安愣愣地看着，没有接过的意思。
“不许拒绝，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每天给你折一只。”林奕安伸出手，蝴蝶落在他手上。
“漂亮吧？”
他点点头。
安亦露出小虎牙：“我也觉得漂亮，和你一样。”
林奕安摇摇头，他一点也不漂亮。
不然，为什么他的家人总是厌恶他呢？
家人……家人……林奕安突然生出一种很久没有见过他们的感觉。
不对不对，明明每天都见。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摇头干什么，不同意我的说法？”他被安亦拉回了神。安亦笑容灿烂：“也是，你比蝴蝶漂亮多了。”
林奕安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安亦本就生得俊朗，这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窗外是绿意盎然的春天，林奕安觉得安亦和这春天的阳光一样，温和又耀眼，令人向往。
而自己只是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青苔，就应该永远待在那里，阳光不应该降临到他身上。
阳光不会在意这处令人生厌的角落，阳光会普照大地。
对啊，安亦只是可怜他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或许是因为那道疤心生怜悯……他对每个人都散发着善意，怎么会对自己独特？
他想通了，不需要再躲避安亦，不用再担心安亦会不会厌烦自己，也不用再考虑自己配不配的问题。安亦本来就不属于他。
林奕安向来决绝，他总会在自己得不到或者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割舍掉它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人也一样。
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小时候的经历告诉他，苦苦挽留只会受更重的伤，只有不留恋不在意，他才不会受伤。
以前的那个朋友是这样，他的前同桌刘嘉杰也是这样，他不再对朋友有执念，对他们的离开就不会烦恼。
现在，安亦也会是这样。
安亦觉得林奕安有些奇怪，按照平时他这样打趣，林奕安应该会瞪他，然后假装生气，他再好好哄一番，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
好像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该怎么做，蝴蝶才不会远离他呢？
回想林奕安态度的转变，是为什么呢，他做了什么让他厌恶了吗？
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
是这段时间刘嘉杰他们喊他去打篮球，让林奕安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吗？
他最初想的只是带着林奕安放松一下。
当时刚跑完操，林奕安每次跑完操都要缓很久，上面教室又闷，不如在楼下待着，正巧刘嘉杰带着几个男生来打球，问他们要不要加入。
林奕安并不喜欢运动，他看着安亦，安亦问他想不想看自己打球，林奕安点点头，于是安亦就去和他们打球，林奕安乖巧地站一旁看。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跑完操之后，安亦和那几个男生一起打球，林奕安安静地在一旁。
安亦要被自己蠢死了，他怎么把林奕安落下了，让他一个人在那里。他还沉浸在自己被班上同学接纳的喜悦中，却不知不觉冷落了林奕安。
想通了之后，安亦去和刘嘉杰说自己不去打球了。
问到为什么，他说他要陪同桌散步。
刘嘉杰：……
刘嘉杰没说什么，倒是另外几个男生对他很不满，说不去就不去，看来没把他们当哥们，没一点义气。
安亦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这样确实不太好，正巧这周放月假，便提出今晚放学请大家吃烧烤。
大课间，安亦照常和林奕安一起跑操。
跑完操以后，安亦没去找刘嘉杰，而是拉着林奕安离开了操场。
林奕安感到奇怪：“你今天不打球吗？”
安亦摇摇头：“不打了，和你一起去荷花池那边走走，荷叶又长出来了。”
荷花池离宿舍区近，现在这边没什么人，十分安静，只有树上的鸟叫声和池子里荷叶随风摇摆的声音。
“看，那棵树好奇怪呀。”
林奕安随着安亦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树分成两岔，像个Y型，但它的主干又歪歪斜斜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本来那里有道围墙的，后来拆了。墙挡住了阳光，它才长成这个样子。”
“那这个呢？”安亦指了指那棵主干很直，却和地面成锐角的树。
“再向阳也长不成这个样子吧？”
林奕安摇摇头：“这个不知道，可能是台风把它刮歪的。”
“去年刮大台风，已经快到我们地区了，学校给我们放三天假，当天食堂已经煮好饭菜了，怕学生都急着回家不去吃饭浪费了食物，学校那天的午饭免费，校长让我们吃饱后乖乖回家别乱跑。结果台风经过我们省的时候已经很小了，于是才放了一天半就喊我们回去。”
“回到学校发现满地落叶，树被刮倒了两棵，压到了校长的车。”说到这，林奕安笑了：“当时我们班主任说，只有校长的车受伤了。”
“哈哈哈……可怜的车。”安亦也跟着笑了。
他们绕着荷花池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佳敏和陈雨琪。两个女孩手牵着手有说有笑，陈雨琪开心地抓着许佳敏的手晃来晃去，像是在撒娇。
安亦看着好玩，也抓着林奕安的手学陈雨琪那样晃，林奕安推了他一把。
“同桌，你这流程不对，你应该配合我。”
陈雨琪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是他们俩，热情地招手打招呼：“你们俩也在呀。”
林奕安点点头，安亦招招手回了句：“哈喽。”
陈雨琪和许佳敏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林奕安想挣开安亦的手，被安亦紧紧扣住，“和同桌牵手，有什么问题吗？”安亦看向陈雨琪。
陈雨琪歪了歪头：“我觉得没问题，是吧，班长？”
许佳敏和林奕安相视一笑，对自己的同伴都有些无可奈何。
四人走走停停，绕着荷花池逛了一圈。
“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好嘛，班长大人。”
“下节课是自习课吧，同桌。”
“嗯。”
四人一同走回教室。
他们走入教学区，走廊的同学大老远就看见四人从荷花池那边过来，两眼放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等四人双双进教室，班上同学默契地发出一声：“咦～”
“你们四个干什么去了，还成双成对的。”
“不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报告，发现化学科代表拿着英语单词本，他们一定是偷偷学习去了。”
“背叛组织！”
“组织对你们很失望。”
“身为市前二十竟然偷偷干这种事情……”
“不是，那我杰哥被抛弃了呀。可怜的杰哥。”
“可怜的杰哥。”
“只要一声令下，我立马拥护杰哥为新的领导者。”
……
在吵闹声中上课铃响了。
“好了，安静下来。”许佳敏敲了敲桌子，“这节课自习。”
大家玩笑开够了，纷纷收声，翻找资料开始自习。
林奕安拿出物理五三开始刷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