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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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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愿再得知崔煊的踪迹,可从前关于他的事情青竹早习惯打探着,这回倒还是来告知了她。
只是,少夫人的态度?青竹有些惊讶,怎不气恼也不难过了?
阮慕面色淡然,没什么力气,喝下药后倒头就睡,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人怏怏的,而后又想起青竹的话,是啊,她连病的资格都没有,身无分文。
除了一个空壳般的崔夫少夫人身份,她还有什么?
他不回来?从前她总以为是公事?可今日却是和县主把笑言欢。
算了。
算了罢。
她第一次觉得,她这样累。
一整晚,阮慕都没有睡着,第二日,兴许是情绪不好的时候,人更容易病,也或许是之前的身子没有调养好。
阮慕发起了高烧。
脸色不正常地潮红着,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呓语不断,“外祖父....小老头...呜呜呜...哞哞错了...”
“呜呜呜....”
“难受,哞哞难受....”
很小的时候,阮慕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厄小家伙,连牛都敢惹,踢牛的屁股还学牛叫,因为哞和慕发音有些相近。
外祖父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子便叫阮慕哞哞。
小时候的她觉得可好听了。
可随着长大,女孩子爱娇起来便觉得十分不雅,不肯再让老头子这样叫她,若是叫了,阮慕可是要生气的。
可是现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脸上泪痕不断,阮慕好想念外祖父,想念外祖调笑叫她哞哞,看她气恼又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的样子。
阮慕这样昏睡了两日。
这两日便无法给二夫人送汤,这夜,二夫人又做了噩梦。
睡得不好,第二日就叫了魏大夫过来,再听闻长公主的八蒸糕两日没送了,便更加气恼。
派人去催的时候,才知道阮慕病了。
二夫人也不是没有心眼的,平时阮慕做八蒸糕,她派了回做吃食的仆妇看着,打量着应该是学会了,干脆便让仆妇动手。
她揉着自己突突发疼的太阳穴,“我瞧着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点小病就敢如此,这是料定了她巴结上了长公主,便想要拿捏我?”
二夫人冷笑了下,“把她房里的吃食给我减半,不是病了吗,估计也是没什么胃口的。”
这日晚间,青竹再去厨房拿饭的时候,得到的一碗白米竟然是冷硬的,只有两道菜也是冷的,这哪里是崔府少夫人的待遇,比大丫鬟都不如。
二夫人要减半,下头的人自然一层层克扣下来。
阮慕本来没力气,没有东西吃,便连起身都有些艰难。
天擦黑的时候,崔煊才从外头,裹着一身的疲累和风雨,沉脸疾步而回。
一桩杀人案,剑指顺承郡王府。
有人开始动手,就不会只有一招,一整天,他都在外忙着案子的事情。
胸口郁结,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看着小厮拿回来的山珍海味,可却没有胃口。
“厨房做的点心呢?”他手里拿书,开口询问。
小厮立马去拿了,崔煊吃了口,却放下,面色不渝,“厨娘换人了?”
小厮不解又忐忑,“没...没啊。”
崔煊微微皱眉,他刚刚没胃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上次的点心,温软茶香,吃下去叫人舒坦,今日用些也无妨。
小厮察言观色后,突然反应过来,上次他理解错了,后来无意中弄明白,“公子,上次的点心,不是厨娘做的,那会子小人也不知,后头打听了,才知道那是少夫人亲手做的。”
崔煊诧异,眉头微微蹙起。
竟是她亲手做的?
也罢,她也惯只会做这些了。
小厮看了看崔煊的脸色继续道,“从前少夫人每日都会过来问一句,若您吃了便不送,若没吃,便会送,可近几日,少夫人似是和二夫人赌气。”
崔煊倏地抬头,皱眉,“赌气?”
“不知为何,夫人想要少夫人做一份糕点,从前少夫人都是会做的,今日我听夫人房里的喜鹊姐姐说,少夫人已经连续几日不做了。”
阮慕房里就只有青竹,在外头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她病了更是自己抓药找郎中,哪怕是对外头说明了少夫人生病,可从前也不是没有病过,该做的东西一次也没有落下的,怎这次便那般娇贵?
所以旁人一旦习惯,便无人感念你的付出,反而觉得是你分内之事,没有做到倒是成罪过了。病又如何?长公主的事情能是小事么?竟然敢推脱。
崔煊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了小厮的话,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他一直以为这妻子温顺乖巧,虽不合世家妇要求,在家照料母亲倒还算得宜,却不曾想,她竟然也是个有小性子的,原来背地里,她是这样地抖威风。
崔煊浑身的气压骤降,沉脸起身,“我去瞧瞧。”
阮慕昏昏沉沉地病了几日,躺着更把人躺得怏怏地,没有精神。
本来就清瘦的人现在更瘦了一圈,小脸只有巴掌大,透着一种不大自然地,如薄纸般地苍白。
她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喘了口大气才稳住。
青竹气冲冲地进来,看见便有些埋怨,“你怎么坐起来了?你这身子再受风寒还能不能撑得住?我没日没夜地给你煎药很轻松么。”
青竹去把窗户关上继续说,
“今日那厨房的李嬷嬷还明里暗里地说呢,埋怨你把着药罐子不松手,她们想要煎药都没法子弄。”
“我便弄了个新的罐子,她们又说罐子是拿来炖肉的,染了药味没法子用了,叫我买个新的赔,还说我煎药味道大,可谁煎药不都是那个味道?竟是逮着我欺负。”
青竹嘴巴一刻不停,因着她是阮慕身边的人,在外头才不被待见。
前几日还好些,这两天说是被故意找茬都不为过。
阮慕张嘴,刚想说什么,“咳咳咳....”一阵急促又猛烈的咳嗽袭来。
她整个人都弓缩起来,脊背可见嶙峋的脊骨,
“你再这样咳咳咳,他们该说你肺痨了,可别再咳了,能吃点什么药?还有钱买药吗?”
“我...去瞧瞧。”阮慕强撑着坐起来,起身往小厨房而去。
里头空空落落,有几个仆妇占了这小厨房,在准备吃的,新鲜鱼羊肉并着鸡汤,可却不是给她的。
仆妇瞧见了人,诧异又心虚,对视两眼后,便开口,“青竹这丫头惯会唬人的,瞧瞧这少夫人哪里病了?人瞧着好得很,定是这丫头躲懒不想做事,平白倒是害了少夫人惫懒,不敬长辈的名声。”
这些人哪个不是看人眼色的,故意颠倒黑白编织罪名,
“咳咳咳...”阮慕咳了几下,声音没什么力气,却不卑不亢,“我的确是病了,这药罐,我要煎药。”
仆妇对视两眼,“既是少夫人非要同二夫人抢用的东西,我们便去回禀了就是。”
“我敬不知,二夫人还要用我这旧药罐使,你们给婆母煎药便是这般不上心,混着用便妨害了药性,婆母病情总是反复,竟是这般缘故?”
两人被这话吓人立刻白了脸色,“不...不是。”
“少夫人非要用,便用就是,何必给我们编织罪名,我们可是崔家的家奴,不会做害主的事情。”
阮慕抿唇,懒得和这两人多说。
她自己蹲下来,拿起药罐,忍着咳嗽,准备洗洗,刚要起身,余光里倏地瞥见门口一抹黑影,她心头一骇,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暗沉锋锐的眸子。
从前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他还是那般身挺如修竹,风度翩翩,长相俊美,何其出挑。只是怦然而动的心,却仿若死去,再无波动。
等看清他的脸色,阮慕还是觉出一丝羞愧。
刚刚的话都被他听去了?自己这个少夫人,当得实在失败无比。
被丫鬟数落,连仆妇都欺负她,药钱都没有....
她从前不觉得自己有多惨,可此刻,好像最后的一层遮羞布被活生生地撕扯下来,叫她羞赧又汗颜。
“夫君...”阮慕的声音因病嘶哑。
崔煊面色凝重,此刻有些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
他来的时候,的确是带了些许怒气,为着她连侍奉婆母这样的本分都尽不到。
可是,见到的这副场景,实在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每次阮慕出现在他面前,崔煊很少正面看她,却也知道,她那双眸子,总是晕满星光,人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
可刚刚的她却带了奄奄一息的碎裂感。
那小猫般的眼神,像心口被挠了一下,叫他无端生出一丝燥意。
阮慕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苦笑,本来他就不喜她,从前她那般讨好又投其所好围着他转都无法触及他半分,无法满足他对妻子的期待。
现下的她屈辱又狼狈,只会更惹他厌烦。
阮慕低下头,等着崔煊的斥责,疑惑是,他会愤怒离去,会失望至极,还是说,有更加决然的做法?
像头上悬着一柄剑,阮慕悲哀地等待处决。
安静了许久,
那沉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