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锁娇》Miyaneko

16、桃花糕

　　自那日过后，她与夫君之间，变得亲密了许多。
　　白天，他们常常一起用膳，一起在池塘边钓鱼，一起在梨树下喝茶......夜里，夫君有时看书，有时处理公务，她就在一旁安静地看话本，夜深了，他们就抵足而眠，一夜好梦。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了四月初。
　　夫君又开始忙了起来，而她，也终于有闲暇，去紫金阁继续完成制玉。

　　在紫金阁待得时间长了，和玉师也就熟悉了许多，她们常常会在练习过后一起闲聊，一开始，她们聊的是珠花首饰，后来就开始聊京都好看好玩的地方，再到后来，逐渐就变成聊她的夫君。
　　不过，一般而言都是她在喋喋不休夫君的好，玉师不熟悉云雍容，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话。
　　这会儿，虞棂兮正在说夫君外出公务，还不忘给她带浮洲城的凤凰糕，见玉师盯着桌上的茶果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不禁反应过来：“玉师姐姐，我只顾着自己说话了，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趣？”
　　“之前教导郡主时，她也同夫人一样，爱说些心上人的事，我听着，颇为有趣，一时之间想起，竟有些晃神，夫人莫怪。”
　　“灵犀郡主？”
　　“是啊，灵犀郡主那根白玉簪，是为心上人所做，所以和我聊得最多的，便是小世子了。”提到这里，玉师不禁想起来：“对了，夫人，之前你说你喜爱梨花，郡主和你一样，也喜爱梨花，一开始，她还想着做梨花样式的白玉簪，后来制作完成以后，觉得这样式，和小世子不大般配，索性就自己戴着玩儿了，说起来，夫人和郡主，倒是颇有缘分，不知你们可曾见过？”

　　灵犀郡主也喜爱梨花，这是她不曾知道的，她自失忆以来，除了碧昙告诉她的有关于云侯府的一些事，其他可谓是一概不知，偏偏夫君也不爱提起云予将军和灵犀郡主，就连灵犀郡主的心上人，也是她在倾杯湖和御清园才得知一二。
　　“记不得了，自我失忆以后，也不大见什么人，听说这段时间灵犀郡主应该不在京都，好像是去了云水城......”
　　“也许吧，自镇西侯府的小世子病逝后，我也许久未在京都听闻郡主的事了。”
　　一说到这里，两人便沉默下来。

　　“夫人为何喜爱梨花？”玉师忽然问。
　　虞棂兮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具体缘由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见到梨花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是喜爱的......失去记忆就是这点不好，有些事总是想不起来，但就会莫名的喜欢。”
　　比如梨花，比如夫君......
　　“灵犀郡主呢？她可有说起过她为何爱梨？”
　　“郡主说，是因为一个瞬间。”
　　“一个瞬间？”
　　“郡主说，她在梨树下见到了一个人，在此之前，她曾见过他两次，第一次，一见钟情，第二次，二见倾心，第三次见，就是在一棵梨树下。风吹起梨花，落在那个人身上的一瞬间，她忽然决定了，从此，梨花就是她最喜爱的花......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荒诞？”
　　“那个人，是小世子？”
　　“是的，灵犀郡主打趣说，自从遇见小世子，她平白无故多了很多最喜爱的东西，例如，最喜爱的花是梨花，最喜爱的酒是清梨酒，最喜爱的裙子是红色，那是因为，小世子唯独夸过她穿红色好看，所以她将大部分的裙子都换成了红色，从此，京都人人皆知郡主爱穿红衣。”
　　听着玉师的话，虞棂兮隐隐有一种感觉：“玉师姐姐，你很喜欢灵犀郡主吧？”
　　“若是夫人见到郡主，也定会喜欢的。”

　　虞棂兮点点头：“郡主是夫君唯一的妹妹，我自是喜欢的，如今听玉师姐姐说了那么多，郡主在我心中的形象忽然丰满了起来，我们又都爱梨，若有幸见到，我定会与她多多亲近。”
　　“玉师姐姐，郡主除了说小世子的事，还提起过旁人吗？例如，二公子......”
　　她也好奇，夫君在郡主的口中，会是什么样子。
　　“郡主在我这制玉的时间比较短，提起云侯府两位公子的事倒是不多，不过，也是说起过的。”
　　虞棂兮眼睛一亮：“郡主说的什么？”
　　“说起过幼年时的一桩趣事，郡主说，她们三人，虽是兄妹，但在饮食习惯上，却有些不同。她随了母亲，喜好吃辣，甜食也可；二公子喜好甜食，不喜吃辣；云予公子则不挑食，既能吃辣也能嗜甜。于是，郡主常常捉弄二公子，说是有一次，他们三人一起用膳，郡主拿起一块糕点，说，云予哥哥，这是我吩咐厨房新做的糕点，叫做桃花糕，是用桃花混着蜂蜜做的，极甜，你尝尝。云予尝了一口，夸赞道，确实香甜。郡主便拿起桃花糕，放到二公子碗里，说，雍容哥哥，你最喜甜，你来尝尝。捉弄的多了，二公子自然早有防备，迟迟不碰那桃花糕，郡主见二公子迟迟不上当，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夸了句真甜，然后一下把糕点塞进二公子口中，呛得二公子满脸通红，郡主在一旁拍桌大笑......”
　　郡主和云予将军一同诓骗夫君吃下那块辣的桃花糕，夫君被呛得满脸通红......
　　虞棂兮在脑海中想了想这个画面，忍不住为夫君感到委屈：“郡主幼时可真顽皮，云予将军也是，怎么就欺负夫君一人。”
　　“依郡主的话，就是谁让二公子是整个云侯府唯一不食辣的人呢。”
　　“所以，郡主常常欺负夫君？”
　　“也不是，听郡主说，比起云予将军，实际上，她和二公子的感情更加亲厚些。”

　　“这个我倒是听夫君提起过，好像是因为云予将军后来远赴边境，不能回京都，云侯府就只剩下郡主和夫君两个人了。”
　　“郡主说，她年少时，爹爹娘亲还有兄长常常不在身边，只有二公子陪着她，两人一起长大，又是亲兄妹，感情自然深厚。有一次，郡主在花园里睡着了，恰逢云予将军路过，他心疼小妹，不忍吵醒她，便准备将她抱回屋，但他一抱，郡主便哼哼唧唧，皱起眉头，露出不舒服的表情。后来，二公子看到了，就说他来吧，也不知为何，郡主一到二公子怀里，便舒展了眉头，睡得香甜，因为这事，云予将军自责了许久，他觉得是他许久不回京都，小妹与他生分了，于是那段时间，天天陪着郡主骑马游街，逛街喝茶......”
　　听玉师这般说，她忍不住道：“人人都说灵犀郡主从小备受宠爱，此话果真不假。”

　　傍晚，虞棂兮回了梨花筑，她吩咐碧昙，晚膳让厨房多做一叠桃花糕。

　　入夜，云雍容回到听雨筑时，天空又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屋内亮着琉璃灯，灯火迷离，晕着淡黄色的光，虞棂兮一身绿衫，正伏在书案上看话本，一见云雍容，她双眸乌黑，眼神清亮：
　　“夫君，你回来了。”

　　云雍容淡淡一笑，他风尘仆仆，白衣洁净，面色却有些疲惫。
　　夫君先去沐浴换衣，她便吩咐了侍女开始准备晚膳，待侍女们陆陆续续布好菜，夫君也已洗涤了疲倦之色，身着一袭白衣，与她相对而坐。
　　侍女们布好的菜肴与往常一样，靠近夫君那侧的，多是甜食，靠近她这边的，多是偏辣的。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往夫君那儿瞟。
　　只见夫君扫了一眼菜色，在看到桃花糕时微微一顿，接着不动声色地开始用膳。
　　她注意到，夫君每个菜都夹了一口，唯独没有碰那叠离他最近的桃花糕。
　　她心中不免好笑，眼眸一转，她夹起一块桃花糕，放到夫君碗里：“夫君，这是厨房刚做的桃花糕，里面还放了蜂蜜，极甜，你尝尝看。”

　　夫君“恩”了一声，片刻后，他夹起桃花糕，轻轻咬了一口，蜂蜜的甜与桃花的香在口中瞬间融化，他的眼眸微动。
　　这边虞棂兮已经笑开：“甜吗，夫君？”
　　夫君抬眸望她。
　　她眼眸晶亮，透着一丝狡黠：“我可不忍心欺负你，我说甜的就是甜的，好吃吧？”
　　夫君清润的眼眸在琉璃灯下显得愈发温和柔软：“恩，很甜。”
　　对上夫君的眼眸，她微微有些羞赧。
　　“甜的话，你就多吃点。”

　　用过晚膳，夫君说有些疲惫，便早早上床休憩了。
　　她一人伏在案上看了许久，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灌了铅似得，不由自主地往下沉，终于“啪嗒”一声，话本落到了地上，也惊醒了她的瞌睡。
　　她放好话本，熄灭琉璃灯，拖着沉困的眼皮往床边走去。
　　夫君如往常般睡在床榻外侧，她脱下鞋子，放下床幔，提起衣裙，准备从夫君身上爬过去。
　　“困了？”
　　夫君冷不丁出声，声音清淡，夹杂在雨声中，听得有些不真切。
　　她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压到了夫君身上。

　　夫君闷哼一声，她惊得坐起身：“夫君，你没事吧？”
　　夫君声音微微沙哑：“唔，你坐到了我的肚子。”
　　“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忙往后挪了挪，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夫君：“夫君，你没事吧，肚子疼不疼？”
　　“唔，无碍。”夫君似乎好受了些，她坐在他身上，不禁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