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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弹劾 ...


  •   明眼人都能看出,晋王和襄王这对兄弟似乎苦大仇深。

      皇帝重重咳嗽一声。

      谢临成知道皇帝最不愿见他们兄弟之间生出嫌隙,笑着插进他二人中间,“七弟久居北凌,对尧国现行律令不太熟悉,这也是有的。何况那余韬所犯本是死罪,七弟斩了他纵然越礼,却并不违法。”

      他微微弯腰,看着谢眇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如今已是一卫大将军,父皇将执掌宫禁的要务交给你,你日后更要以身作则,严明法纪,千万不能让他失望。”

      又转头低声劝解谢临祯,“小七纵然有天大的不是,也是这些年我们做哥哥的对他疏于关心教导。我知道三哥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小七好,可如此当着父皇和列位臣工的面难免让小七下不来台,不如各退一步,兄弟间有什么话关上门慢慢说。”

      皇帝拈了拈胡须,对五儿子这番话很满意。

      谢临祯被扣上好大一顶不友爱兄弟的帽子,但谢临成这番话实在高明,滴水不漏,他只能黑着脸认下了,冷哼一声,站回了原位。

      谢眇心底冷笑,好一个孝悌双全、深明大义的楚王谢临成。

      看似句句为她辩解,实则有点脑子的都听出他言下之意是说她谢眇只重凌律不识尧律,忘本逐末。

      此事深究到底,她终归是理亏的,因此自然不能死缠烂打拆穿谢临成的假面,干脆借坡下驴,拱手道:“五哥今日之言临云紧记于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临成扶住她,“诶,你我是亲兄弟,不必如此客气。七弟回来之时,我正在锦州行宫侍奉皇祖母,因此未能前去相迎。这几日刚回鄞都,琐事缠身,也没找你好好聊一聊。日后你若得空常来我府上走动走动,咱们兄弟齐心协力为父皇排忧解难。”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对谢临成、谢临祯从来不抱什么好的幻想。但大家都是体面人,客套话总得说全了。

      “早就听闻五哥娶了一位貌美贤良的嫂嫂,去岁膝下还添了个小世子,弟弟真是羡慕的紧,早有心登府拜会。只因想着兄嫂之间小别胜新婚,不好冒昧叨扰,加上我刚搬进新宅,府中诸事都尚未理顺,一时也被绊住了,待日后得闲,定登门请教。”

      “七弟这话里有话啊。”谢临成拍着她的肩膀,面朝皇帝,挤眉弄眼地笑道,“七弟也到这般年纪了,身边却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奉,父皇是该趁早给他寻个王妃了。”

      鱼儿上钩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谢眇目光一闪,咬着下唇,神色慌乱地看向皇帝,“父皇,我……”

      声音低低的,带着一分求救的意味。

      她当然不能娶妻生子,因为她是女儿身。

      她嘴上说着艳羡谢临成夫妻恩爱、阖家美满也好,听到赐婚之事假装慌不择路也罢,无非是想引起皇帝的愧疚。

      皇帝拈胡须的动作果然一顿,“小七才刚回到朕的身边,此事过两年再议吧。”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在低头的瞬间露出一抹黯淡的笑容。

      皇帝将一切看在眼底,心中一痛,忽然想起皇后去世前的那一晚在凤仪宫中跟他说的那些话。

      十一女仪真十五岁笄礼,他为她大行祭天典礼,大小世家无不入京拜贺,世上最好的小郎君齐聚一堂,供她和吴氏挑选。

      而八女儿谢眇呢?她及笄的时候远在凌国,他虽派人送去了生辰贺礼,与她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相比终归是轻如鸿毛。

      今年,她已十八了啊。若她在他膝下长大——以一个公主的身份,早该觅得一个才貌双全的好郎君,说不定都有子嗣承欢膝下了。

      可如今呢,她虽然回来了,却无法轻易地脱下七皇子这个假身份,无法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环儿了。若是凌国知道当初送去的质子其实是个公主,必定会大为不满,鹿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起一点波澜。

      因此谢眇的身份、婚嫁之事都必须从长计议。

      谢眇拱手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也暂时没有这个念头,只愿多些时间侍奉驾前。”

      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你有这份孝心总是好的。”

      谢临祯偏见不得她顺心如意,插嘴道:“父皇常说成家立业是男儿根本,七弟早点娶亲,后院有个正妃操持,才好更全心全意地办差啊。”

      “襄王府后院统共就几十个奴才,没什么别的需要操持的啊……”浅色的眼睛圆睁,尔后眨了眨,似乎没听懂他言下之意,“不是自有账房和管家管着么,要正妃管他们做什么?”

      非得正妃压着不可的当然不是奴才——而是小妾。

      谁不知道谢临祯风流多情,男女通吃,晋王府后院里不知传出多少腌臜事,这些年若不是晋王妃顾氏替他料理善后,晋王府只怕早沦为笑柄了。

      “行了,父皇都发话了,三哥就别打趣七弟了。”谢临成走到谢临祯身边,抬手搭在他肩头,“这些家事,容后再议也不迟。”

      转眼朝向维道,“向中丞还有什么话快说了吧,别耽误时辰。”

      历经了一番插曲,向维自知想用余韬一案攻讦谢眇已无可能,重整旗鼓,躬身道:“楚王殿下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襄王因私调动乌甲卫包围司礼监,擅闯司礼监内殿,难道也不违法?”

      谢临成沉吟片刻,“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七弟是因司礼监送往凤仪宫的冰例短缺,颁冰使福全怠职,这才怒上心头、大动干戈。”

      “司礼监归属内廷,如今后位空虚,内廷由吴贵妃娘娘代掌,颁冰使怠职按律应禀告琼台宫,待贵妃查明定夺,何劳襄王殿下越俎代庖?亲王插手□□之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向维此话一出,四下窃语声中不乏支持者,“是啊,七皇子毕竟已封王,不适宜插手内廷要务。”

      “襄王此举置贵妃于何地?”

      “听说在孝武皇后停灵之日,襄王就曾和吴贵妃发生龃龉......”

      “那难怪了......”

      藏在人堆里说悄悄话的两个官员彼此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自以为可以功成身退了。

      却不料谢眇耳朵灵,愣是在满殿的私语声中准确地锁定了他二人,佯装不经意地一眼瞥去。

      哦,原来是礼部侍郎万麒和刑部侍郎蔡缌啊,谢临祯的老走狗了,她心下了若明镜。

      万、蔡二人蓦然撞上谢眇含笑的目光,尴尬一笑,赶紧别开眼。

      谢临成声音高了几分,压下众人的窃语, “父皇!七弟和十三弟毕竟是一母同胞,他也是因爱护十三弟,怕十三弟受不住溽暑,一时情急才做出逾越之举,绝非有意不敬贵妃娘娘,恳请父皇明察。”

      谢眇静静地看着这位五哥表演,真是卯足了劲从中挑拨,只等她和谢临祯龙虎相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谢临祯扣住谢临成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眸光中闪过一丝阴冷,“父皇常说五弟刚正不阿,如松入竹,怎么今日却句句偏袒七弟?十三弟那里缺了冰,禀明母妃从各宫匀一些过去便是,这再不济,从我晋王府里搬,便是都搬空了我也毫无怨言!”

      “自孝武皇后抱恙以来,母妃代掌凤印,尽心劳力,不敢有丝毫疏漏,可有些人偏不领情,总认为母妃有揽权之心,处处为难。”

      他越过谢临成,踱步至谢眇身前。

      “母妃一再忍让,恩威并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今日威信,如今经七弟这一闹,一扫而空!知道的是他爱弟心切,情急从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母妃心怀不满,故意寻衅!”

      谢临祯投落的阴影几乎将她笼罩。那身暗紫色的蟒袍上绣着一条朱红大蟒,大蟒的脑袋正在胸口处,红宝石点缀的蟒眼里血光闪烁,此时恰与谢眇肩头的青蟒四目相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阴骘的目光含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湿腻腻地缠住她,宛如一条毒蛇贴着她的脸颊、耳鬓、颈侧,一路游走,缓缓向下。

      从前不曾仔细看,自己这个七弟当真是生得面如傅粉,自己府上的那些妖童如何比得上眼前的玉人?尤其是那眸含薄怒,隐忍不发的模样,更让他兴奋不已。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将这个弟弟摁在身下的滋味了,听他哭着喊自己三哥、好哥哥,求自己饶过他。

      光是想想,谢临祯便浑身火热,色胆横声,竟当众伸出手,摸向谢眇的脸。

      “七弟,你说是吧?”

      谢眇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此时绝不能退。雪白的脸因怒染上一丝潮红,看上去像一块儿藕粉色的和田玉,温婉顺滑,最宜拿在手心里把玩。

      亵渎他、驯服他,让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眸子染上殷红的情欲,让那张不服输的小嘴从此只吐得出婉转低吟......强烈的刺激让谢临祯呼吸都变得急促,微微发抖的指尖眼看就要触到那张脸,忽被扣住了手腕。

      谢临祯浑身燥热,扣在他腕上那只手却很凉,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如同一泼冷水,当头浇灭了他心底澎湃涌动的欲望。

      “晋王,这里是承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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