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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皇后薨逝 ...

  •   她蛰伏十年,终于回来了。

      不仅成为了乌甲卫大将军,还封了亲王,如今她不再是手无实权、任人欺凌的小质子了,她终于把权力握在了手心里,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等祭天大典结束,她要第一时间冲向凤仪宫,去见母后!

      谢眇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母后为何没有参加祭天大典?虽然她知道,自她入凌那一刻起,母后就对父皇彻底灰心了,可母后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置大义于不顾之人,按理说祭天大典这等大场面,她不该缺席。

      忽然,心头没由来一阵抽疼,疼的她面色发白,满头细汗。

      难道谢绍对她有所隐瞒,母后在上回遇刺的时候受了伤?

      蓦然接到一道如刀锋般凌厉的目光,谢绍有些莫名,低声道:“怎么了?”

      不知为何,谢眇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她沉着脸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绍淡淡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对!”谢眇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刹那间的躲闪,抓住他的手腕,“和母后有关,是不是?”

      “很多双眼睛看着你在,莫要失态。你想知道什么,等大典结束,我自会如实相告。”

      母后那里果然发生了什么事!谢眇心乱如麻,一咬牙,转身就要走,却被身边人拉住。

      谢绍微侧身,在她耳边道:“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她的步伐顿时停在原地。

      大典的流程果然如连云横所说的那样繁琐,无止无休,谢眇本就心烦意乱,顿觉时间仿佛被拉的老长,这短短的三个时辰,远比她在凌国的十年还要长。

      直到夕阳坠至碧瓦之下,漫天瑰丽的红霞也如流水般散去,方听崔善高声道:“礼毕!恭送陛下——”

      御驾行至大门前,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起身,正欲上前巴结新封的灵寿公主和襄王。

      谢眇却冲出人群。

      连云横在后面喊了她两三声,也没能稍缓她的脚步。

      一路飞奔,眼看再穿过两道长廊,便是凤仪宫大门了。

      忽然,丧钟九响。

      凤仪宫紧闭的大门从里推开,泣不成声的小太监从殿内跑了出来,痛呼:“皇后娘娘——殁了!”

      大尧国后薨逝,天下服丧。

      一樽乌木棺椁停在凤仪宫正殿,梁上悬挂着十二幅道幡,如一道屏风,将吊唁的众人相隔在外。

      宫内、宫外,乌压压跪了一片,哭声震天。

      一身白孝的谢眇跪在离棺椁最近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垂落在眼前的道幡,黄色织锦,上面用朱砂墨写着,“人伦伊始,伉俪天齐,念懿后仙姿嘉德,黯然神伤。愧朕道劫未克,上碧落兮乏神术,望湘浦兮空余叹,今此一别,天人永诀。”

      这是御笔亲提的挽联,字里行间,情深意切,可他只在母后入棺时短暂地出现在凤仪宫大殿,此刻早已搬驾回宫。

      帝王之爱,恰似雷霆乍惊,过后无踪。

      他对母后如此,对自己亦然。

      谢眇可以原谅父皇为了江山稳定,将自己送去凌国当了十年质子,但她绝不会忘记今日他对母后的绝情!

      “哎哟,不得了了,贵妃娘娘晕倒了!”

      呜咽的哭声之中忽然冒出一嗓子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骚动。皇后刚刚故去,贵妃又晕厥了,殿内的一众女眷霎时没了主心骨。

      “母妃!”谢仪真忙将贵妃扶起,让她躺在自己膝头。

      吴氏的贴身宫女琉夙哭道:“我家主子本就体弱,一日滴水未进,还坚持守在先皇后灵前,如今怕是虚脱了。”

      陆美人早跪的不耐烦了,终于找到机会起身,赶忙提着裙子跑到贵妃身边,喊道:“蠢奴才!还哭什么哭啊?快来人,扶贵妃回宫休息啊!”

      “是!奴才这就......”

      琉夙应声便走,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呵,“站住!”

      “服丧期限未满,谁敢出这扇门?”

      谢眇缓缓站起身,她的声音虽不重,目光却冷若寒霜,识趣的立马低头跪回原位。

      陆美人惊道:“七皇子这是何意?贵妃娘娘如今已然晕厥,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担待?皇后娘娘薨逝,大家都很伤心,但您总不能因此要贵妃娘娘也陪葬吧!啊——你?!你竟敢打我!”

      谢眇出手太快,众人只听得一阵“啪啦”乱响,便见陆美人脸肿了起来,通红的掌印分外明晰。

      下一瞬间,她的喉咙便被谢眇掐在手中,“呃——啊!”

      “嘘,你吵到母后睡觉了。”谢眇食指抵在她的嘴唇前,低声道,“你应该庆幸,孤不想在母后面前杀人。从现在起,闭紧嘴,在这儿好好跪着,若再敢发出一点声音,孤就......”

      脖颈上的五指骤然缩紧,强烈的窒息感让陆美人眼前发黑,大大的眼睛里霎时间滚下泪来。

      “明白了么?”

      陆美人捂住自己的嘴拼命点头。脖子上一轻,她瘫软在地被猛然涌进胸腔的空气呛住,却生生捂着嘴,不敢漏出一丝咳嗽。

      谢仪真将吴氏交予琉夙照顾,上前道:“皇兄,母妃她看上去很虚弱,恳请皇兄网开一面,让母妃回宫休息片刻。仪真愿代替母妃,日夜在母后灵前供奉。”

      “皇妹不必心急,孤略懂一些医术,这便替贵妃娘娘好好诊断诊断。”

      “这......”

      谢仪真还要说什么,谢眇已隔着衣袖,探上吴氏的脉搏。

      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吴氏虽然面无血色,双目紧闭,但呼吸均匀有力,哪里像虚脱的模样?

      看见谢眇收手,谢仪真忙问:“皇兄,如何?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我有法子了。请皇妹把手上的珠串借我一用。”

      谢仪真褪下腕上的琉璃手串,将信将疑地递给她。

      谢眇一把扯断银线,两颗琉璃珠渐次从指间弹出,正中吴氏脖颈。

      “啊!皇兄这是做何!”

      “啊!”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

      谢仪真原被吓得泪眼婆娑,此时也破涕为笑,“母妃,您醒了?”

      “方才......方才发生了什么?”吴氏只觉得颈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赫然有两块指盖大小的青斑。

      谢眇把玩着手中剩余的琉璃珠,挑眉道:“贵妃晕倒了,还好孤及时替你打通穴位。原以为得多打几处穴位贵妃才能醒来呢,看来孤的医术渐长啊。”

      吴氏吃了闷亏,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如此,多谢襄王。”

      “不客气。”谢眇将琉璃珠一把撒到她怀里。

      “既然贵妃已安然无事,各自归位吧。”

      陆美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再也不敢造次。

      谢眇重新在灵前跪下,淡淡地道:“哭不出来可以不用哭,但谁要是想在这个时候躲懒,别怪孤不留情面。”

      原本哭不出来的众人一时间哭的好大声。

      国母新丧,上下同悲。

      六院妃嫔、公主及京中三品以上诰命夫人守在凤仪宫,文武百官及诸皇子则跪在承乾殿前,足足三日,方才散去。

      而谢眇,仍徘徊在大殿之内,手握一支银钗走过一百零九个烛台,将烛芯挨个挑明。

      兰珮捧着一碗汤药,红着眼道:“殿下,这些事情交给宫人去做吧。你已经几日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喝了这碗安神汤,歇息片刻。”

      谢眇摇了摇头,“我睡不着,我不敢睡......我一闭上眼就忍不住去想,我当日为何非要赌这一口气,为何不第一时间就来看母后?”

      “母后在临终前一定很想我,我明明就在宫里,却没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我为了这一点权势,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没算到.......”谢眇握紧了拳,钗头刺入掌心,她感觉不到疼,只听见血“嘀嗒”落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忽然,一双温柔的手抱住了她,鹈鹕膏的香气在身旁环绕。

      “殿下!别想了,别想了......”

      她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佝偻着身子,在兰珮怀里缩成一团。可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像小时候一样将自己完全缩进兰珮的怀里。

      “兰姑姑,我好恨!我恨我自己!我的心好痛.......”

      兰珮用自己温暖的胸膛包容了她,低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怕,这里只有兰姑姑,没有别人。”

      “我......”泪水汹涌地漫过眼眶,沁透了麻衣。

      自得知母后死讯的那一刻至今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谢眇,此时间泣不成声。

      敲门声响起,谢眇连忙擦干泪水,坐直了身子,道:“进来。”

      宫女梅玉低着头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兰姑姑。十三皇子醒了,闹着要见皇后娘娘……不肯喝药,奴婢们劝不住。”

      “知道了,孤去看看。”

      谢眇刚推开东厢的雕花梨木门,一个瓷碗便迎面砸来。

      她偏头躲过,却还是被淋了一袖子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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