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七月初四。
残阳一抹嫣红挂在半山腰处,风吹的树叶婆娑作响,焦躁的蝉鸣不停歇的仿佛是在为即将到了夜色欢呼,一顶小轿沿着乡道缓缓走来
。
轿帘被一只玉手挑起,漏出一张白净的面庞。
念一摘了斗笠,搀着轿子里的人从马车上走下来。
面前一个有些破旧的客栈,门前的旗子岌岌可危的挂在那竹竿上,应是常年风吹雨淋的缘故,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那有些残破旗子卷走。
明日才能到桃源乡,今日天色已晚,走了这么远,才遇到这一家客栈,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总能歇歇脚。
沈昭禾抬头看了一眼那飘摇的旗子,进了客栈。
“客官,可是住店?”一个身穿清灰麻衣男子哈着腰迎上来热情招呼着,他袖口与裤脚为了方便劳作都用臂绳绑着,脚下穿着一双草编鞋。
“住店,一间上房。”念一拿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个伙计。
那伙计很是熟练,伸手稳稳接住那银锭子,眼神偷偷打量着沈昭禾,她身上穿着可不是寻常料子,在这客栈这些年虽见过不少,但是这料子倒是头一遭见到,虽不知对方身份,但是能穿起这料子的定是非富即贵,带着笑问道,“客官吃点什么,我们这小店比不上那些京城没有什么上房,都是普通客房。客官您将就将就,这方圆就我们一家客栈。”
念一看着那人目光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剑,不懂声色握紧了剑柄,仿佛随时拔剑而出,“带路。”
那伙计看到念一警惕的动作,讪笑着回应说着,“好嘞,随我来。”
二人跟着那伙计进了客房,发现这家客栈比想象中还要简陋,房间仅仅放着一张床,屋子正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两个竹凳子,再无其他,窗户也是竹坯子钉的上面糊了一层桐油纸。
不过房间倒是收拾的整洁,念一用手擦了一下桌子,手指上一尘不染。
“今日累了一天,先歇歇吧,明日就能到。”念一将剑放在桌子上,放下包袱,收拾着床铺。
沈昭禾今日坐了一天轿子,坐的她是腰酸背痛,索性摊在床上,连脱鞋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去叫些吃食。”念一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将窗户合上 才走下楼去。
沈昭禾点了点头,若不是需要绕过河西镇,此时她们应该已经是到桃源乡,因为绕路多走了一日的路程。
那个恶霸到底是何方神圣,堂堂一个县令还能翻天不成,眼下要紧的是买桃花,先不管那么多了。
才躺着有一会,脑袋逐渐有些昏沉,正要睡着时候,听到楼下似乎起了争执,正是念一的声音。
沈昭禾贴着门框听着,片片断断的听不大清楚,推开门下楼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伙计正端着酒菜笑着迎合说着,“姑娘,你就别为难小的了,我们这就是这个价格,一间客房一两银子,这些吃食一两银子。”
沈昭禾看了看那伙计端着两盘小炒,一盘子豆腐,一盘青菜,两个油饼子。半点荤腥都没有就要一两银子,这价格比着京城还要高。
“你们这是坑人。”念一看着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脸面反感至极。
沈昭禾走下台阶,拉住念一,眼神示意念一息事宁人。
念一还想说点什么,被沈昭禾眼神制止,无奈接过那盘饭食。
“客官,有事您再叫小的。”那伙计甩了一下肩膀的汗巾,弯着腰说道。
“这家店就是黑店,这么点东西就要一两银子,这跟抢有什么区别。”念一撒气似的咬了一口油饼子。
沈昭禾知道念一的气愤,可是当下除了这家客栈,附近也没有别的,且先将就一碗,明日就能到了桃源乡,路上还是少生岔子。
“明日我们到了桃源乡,要是那边也……”不等念一说完,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进。”
“客官您的莲子羹。”依然是那个伙计,那人进门将莲子羹放到桌上,问着,“二位可是要去桃源乡,那你们可得走河西镇了?”
沈昭禾眸子一转,看向念一。
念一嚼了嚼口中的饼子,装作不经意问着,“为何?”
“前段时间这边下了暴雨,唯一的路被冲垮了,要去那桃源乡,都得从河西镇走。”那伙计抱着盘子似是十分惋惜,“这路一塌,我们这东西食材运过来都得绕远了好些路。”
说着正要走的时候,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叮嘱道,”若是经过那河西镇啊,姑娘你可得小心着点,那有个王公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姑娘你这般好看的,更要小心才是。”
说着门外传来一个女声高喊着,“柱子。”
“来了!”那伙计应声,出了屋子。
沈昭禾与念一二人对视一眼,这人的话也未必能信,待明日先去看看究竟。
七月初五。
天不亮二人就收拾好出发了,还是照着原来路线出行。
马车走出不远,就看到前方山脉被冲断,一个赤着膀子的壮汉,正拿着锄头在那清理着。
这若是仅靠几个人的力量,要把这路修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其中一个拿着水囊喝着水,瞧见一辆马车走来,远远就冲那喊着,“路坏了走不了。”
念一下了马车看了看,这被冲断的路怎么就三五个人在这,官府难道不管?“这路断了多久了?”
“个把月了。”那人看着念一不像是本地人,开口问道,“姑娘外地来的吧,绕河西那边走吧。”
说完看打量了一下念一,看了看她身后那顶轿子,又想开口提醒些什么。他身旁的一个人拉了一下那人的胳膊,那人看了两眼念一,垂下了头继续挖着那石头。
念一回了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轿子的人问着,“姑娘怎么办,只能走河西了。”
沈昭禾思量一番,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念一万事小心。
沈昭禾此时身上已经换上粗布麻衣,头发仅仅用一根簪子挽起。
此时若是掉头回去那这些日子就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些年能打得过念一的除了严澈,还没见过第二个。
最终决定走河西镇。
马车刚步入河西镇,念一警惕的观察着周遭,着镇子跟寻常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这边街上极少见到女子出行,仅有的几个女性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婆。
那些人看着马车进来,仿佛见了瘟神一般远远的就躲开。
念一拉低了斗笠,顺着街道走着。
忽然一辆疾驰的马车冲出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念一拉紧了缰绳,那马儿高高扬起蹄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
“谁呀,敢冲撞本少爷?”那马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围着金腰带,一手掐着分不清是腰还是屁股的部位骂骂咧咧。
念一下了马车,看那人嚣张跋扈的样子,看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恶贯满盈的王全正,念一耐着性子朝着那人深鞠一礼,“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那人看着那马车面生,来人从未曾在这镇子见过,歪着头凑近,想看得清楚些,“海涵什么海涵,给老子跪下。”
念一满眼含着杀气,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呦,还要杀人不成?”王全正一扬手,身后的跟着的护卫一拥而上。
不等那王全正得意,那些花架子就全趟在了地上。
王全正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退后了几步,声音透着一份胆怯,仍是大声叫嚣着,“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沈昭禾挑起轿帘,看着那地上哀嚎的人,吹响了玉婵哨子,唤着念一赶路要紧。
“啾”清脆的玉婵哨音响起,那地上的人也顾不得哀嚎,纷纷朝着轿子看去,想透过那轿帘看看是何人。
念一睨了一眼那瘫坐在地上的王全正,拉紧缰绳驱赶这马车离开了。
待二人走出河西镇,已近黄昏,本以为是个多难缠的恶棍,原来就是个草包。
走到一条小道两边种满了桃树,一个个果子将那桃枝压得直不起腰来。
“还真有个桃源乡啊?”念一下了马车,摘了一个用袖子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脆生生的。
沈昭禾掀开帘子,看着那夕阳下照圆润饱满的桃子,不禁想起了春桃那张脸,圆溜溜的就跟这桃子一个样。
念一扶着沈昭禾下了马车,递给沈昭禾一个桃子。
沈昭禾手里桃子还未靠近嘴边就听到一道童声叫嚣着。
“有人偷桃啦,有人偷我们家的桃子啦。”一个稚气背影朝着那桃林的茅草屋奔去。
“谁?谁偷我们家的桃?”一个老翁拿着扫帚赶来。
“我们不是偷桃的,我就是路过口渴,摘了两个,我可以给钱的。”念一摊开掌心的一窜铜板子,向那来人展示着。
那老翁似乎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看,甩了甩手,“哎,就两个桃,不收钱。”
他腿边的三寸丁,拉着那老翁的衣服,漏出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阿公,她们是贼。”
“嘿嘿,童言无忌,误会一场。”
夕阳下那老翁花白的头发被染得火红,照着他那沟壑的皱纹仿佛一道又一道的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