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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试新茶 ...

  •   见林杳犹豫地望向他,百里昀把手臂往回慢慢移了几分:“不要便算了。”

      林杳见状,立马贴上来笑嘻嘻地抓住了:“我要我要!”

      百里昀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二人小心翼翼地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林杳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而狭长的甬道里清晰可闻,她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百里昀啊,这……这好长啊。”

      “还没走几步呢。”

      “诶!你为什么想到来梁肃书房啊?你是知道这里会有密室吗?”

      林杳轻声询问,她现在需要通过讲话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害怕。

      “经验罢了。”百里昀回复,“梁肃这样一个大商人,多少会有些秘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密室了。”

      林杳点点头,攀这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终于,他们来到了尽头。

      微弱的光线中,骇然在地上躺着一个人。

      林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脸色变得煞白。

      她抓住百里昀胳膊的那双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想要尖叫却又发不出声音,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挪动分毫。

      百里昀感受到了手臂上的力道,偏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那个人。

      那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的神情,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头发花白而凌乱,衣服也有些破损,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

      周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这是梁肃。”林杳喃喃道。

      此人就是她今夜刚刚画出来的茶行最大的东家——梁肃。

      百里昀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有一丝凝重,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这确实是今夜他在画像上见到的人。

      他的目光向旁处移去,看了看这件密室的布局。

      梁肃躺着地方的旁边,有一张的桌子,桌子看上去有些破旧,但也是做工精细,像是前些年时兴的样式。

      桌上放置着一盏茶,那盏茶早已没了热气,茶水上漂浮着一些杂质,茶叶也都沉到了杯底,杯壁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茶渍。

      原本清澈的茶水因为隔了许多夜,此时变得浑浊不堪,仿佛在这密室里也被死亡的气息所沾染,散发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和周围阴森的氛围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在梁肃的尸体和那盏隔夜茶之间来回扫视。

      看着看着,他眉心渐渐蹙紧,喃喃自语:“不出所料。”

      第二天一早,晨曦刚刚洒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官府的人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梁府。

      官差们个个神情冷峻,他们迅速散开,将这处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本为首,一声令下,差役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差役大步流星地走到宅院的大门前,熟练地将长长的封条贴在门上,那封条上大大的官印格外醒目。

      梁家老主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挡在官兵面前,喊道:“官爷,我儿失踪多日,你们不去追查我儿下落,怎么倒反过来封我梁府?”

      萧本一脸严肃:“梁老夫人,我们怀疑梁公就藏在家中,请允许我们进去搜查。”

      封条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先是稳住自己,再是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神情惶然的梁家儿女,气息略微有些不稳,无奈妥协:“清者自清,大人请吧。”

      “多谢老夫人让行。”

      萧本朝梁老夫人点了下头,吕复冲着后面的官差们打了个手势,一众官吏便径直朝梁肃书房走去。

      “萧大人,百里大人不是只让我们来查书房吗?你如何还要查封梁府吓唬他们?”吕复跟在萧本身后问。

      “若是我说说梁老夫人便放我进去,我们也不至于在昨日他们报官的时候没能进梁宅。”萧本边走便压低嗓音说,“你可读过韩相的文章,《述破屋求牖》?”

      “欲启一牖,须倡拆屋之议,若仅求启牖于室,恐不见允,然若言毁其屋,为全室计,则许启牖焉。”吕复低声念了出来,“民之性,多趋协和、守旧,故时人表意,常不得以常法达之,唯以偏激之言遂其志。”

      萧本低头笑了笑:“不错,你这些日子读书确实大有长进。”

      “还是多亏萧大人点醒。”吕复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我方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祗候在州衙中本就只是负责传递官员之间的口信、公文,不需要太多的墨水。

      吕复初当上祗候,素日所想,不过以为身负此职,略识些字,有一二分墨水便足矣,何须苦读诗书?

      故而对读书之事,甚是懈怠。

      有一次办案,他跟着萧本一起,萧推官说的许多典故与谋略,他都是听得一知半解。

      萧本见状,召他到了跟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现在虽然只是负责传递文书之事,然世事无常,文牍亦随时而变,你若是一直不读书,一直不进取,恐难胜任长久。”

      “学问之道,如山川之无尽,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方为正途。”

      吕复刚开始听了,不以为意,然而他见推官每有训诫下属,或与同僚论事,皆能引经据典,如探囊取物,口若悬河,言辞之间尽显非凡。

      每每观之,吕复满是羡慕,时日久了,竟也生了自己若能效仿一二,该是何等幸事这样的念头。

      往昔自己懵懂无知,视读书为赘事,如今方知学识渊博者言谈举止间的魅力,故而渐觉有理。

      从前只觉有微末之才便够,却未想若文书增新制,公文改旧例,自身岂不因无知而误事?

      自此之后,吕复便一改往日之态,闲暇之时,手不释卷。

      萧本按照百里昀同他所讲的,径直来到了书房,拿出了那本《论衡》。

      点上火折子进了漆黑的甬道,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张摆着隔夜茶的桌子,走近一看,便看到了躺在桌角下的梁肃。

      吕复小心地将茶盏标记并记录下来,随后,他逐一丈量、登记密室之内的物品,例如椅子腿上的小划痕、桌子角的磨损处。

      萧本则仔细描述着茶盏的模样,看了看其中的茶叶,轻声道:“这是探州芽茶。”

      梁府门口远远地聚了一群人,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好奇的目光不断在毅然站在门口的梁老夫人和那些看守的官差之间游移。

      “我今日才听闻梁老爷失踪了!”一个包髻的妇人低声说,“这州衙不去寻梁老爷,怎么反倒跑到梁府来了?”

      “我方才路过,听那萧推官说怀疑梁老爷死在了家中!”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与她低语。

      包髻妇人一听,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这我也说不清呐……”提着菜篮的妇人焦急张望,“梁老爷可别出了什么事啊,他可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近处葱郁的古榆树下,孟醒身姿慵懒地撑在树干上。

      一袭青衫,衣角随风轻轻飘动。

      他的乌发随意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的脸庞边,一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则把玩着刚刚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狗尾巴草,毛绒绒的草叶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转。

      他微微仰头,双眸半眯着,望向那被围得密不透风的梁府,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

      下一瞬,他叼起狗尾巴草,身形一动,轻轻一蹬树干,消失在了茂密的树叶间。

      今日一天百里昀都在忙,州衙很是热闹,先是萧推官把梁肃的尸体抬了回来,再是去请了仵作验尸,接着他们又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梁府,还去了各大茶行查茶叶。

      直到入夜还是没有忙完。

      林杳刚从街上买完颜料回来,见天色已晚,庭院里又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狸猫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心里怵得慌,一下子就又想到了昨日在密室的见闻,抖了抖肩,立马回屋关上了门和支摘窗。

      她摆放完颜料,这才得空坐下喝了口茶,这时她随意瞥了瞥,看到了昨日她随意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那支竹枝玉簪。

      她起身拿起竹枝玉簪,细细看着,刚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孟醒究竟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她转着竹枝玉簪,喃喃自语。

      她爹绝对是得罪了人,不然不至于灭他全家,可是她爹看着温和,会得罪什么样的人呢?

      她只依稀记得似乎是听娘亲讲过,她爹之前是在元安,可是她在刑部的文牍房里查了那些年间的所有卷宗,皆是没有与她爹有关的。

      可是在探州,一个西北地区,竟能碰到认识她爹的,着实让人不得不防啊!

      “笃笃笃。”三声叩窗的声音响起,将思绪还在神游的林杳吓了一惊。

      纸糊的窗户透过了屋内暖黄的烛光,能看见窗畔立着的人的剪映。

      “有门你不敲,你敲窗干嘛?百里——”

      林杳说着去开窗,支摘窗推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那双笑得和狐狸似的眼睛。

      林杳蓦然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一松,捂住嘴巴。

      孟醒抬手接住了脱力砸下来的窗,靠在窗框上,挑了挑眉:“如何?想砸死我啊?”

      “你你你你……”林杳被吓得话都说不全了,“这是官舍!你如何进来的!出去!否则我要喊人了!”

      说着,还双手拿着竹枝玉簪的尖头对着来者。

      孟醒无奈地摇了摇头,翻窗而进,林杳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蓦然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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