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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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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少虞静静的坐到沙发上,看着哥机械的做饭、吃饭、看电视、睡觉。
本来要追究哥哥过去的恶劣行径,可是哥根本不愿意交流。他必须逃出这里,找孟叔叔和孟大哥求救,哥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其实梁祈安的心理很好理解,这么多年来的仇恨、孤独、对父母的思念渴望,全都一股脑发泄在少虞身上,他找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去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如果没有少虞他根本活不下去。
依赖和恨很矛盾的交织在他心里,更糟糕的是在丛丛表象的遮掩下,他对弟弟隐秘的从来不敢触碰的特殊感情,加强了他内心的控制欲和对失去的恐惧感。
梁祈安曾经靠着对弟弟白天无声的使坏、夜里放肆的撕咬来发泄失去父母的负面情绪,也知道如果弟弟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一定会立刻毫不犹豫的离开他,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无人发泄、无人问候、无人陪伴,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孤儿。
这么多年,他虽然顺利的活了下来,却难免在理智的时候战战兢兢,如今弟弟终于揭开他伪善的面纱,他多多少少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恐惧和抑制不住的掌控欲。
半夜,梁少虞趁梁祈安睡熟,蹑手蹑脚的爬下床,穿好衣服,他丝毫不敢开灯,郊外的夜格外黑,哥又把百叶窗合的死死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梁少虞像个盲人一样探到楼下,跌跌撞撞的摸到门前,刚要拧门把手,一只大手覆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如芒在背的注视感。
“你要干嘛?”
梁少虞一颤,几乎吓到失禁,“哥?你怎么没睡?”
“等你一起睡。”
“哥,你生病了,我们找孟叔来好不好?”
“我没病。”梁祈安拽着少虞的手上楼,房间的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无数个变态电影画面轮番出现在梁少虞脑中:
他甩开哥的手,然后被哥一把扯回来把头从脖子上掰掉。
上楼梯的时候挣脱束缚,结果脚下踩空咕噜噜摔下楼梯,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露出阴森的笑。
梁少虞颤颤巍巍的,最后什么也没做,温顺乖巧的跟着梁祈安回到了卧室。
这样的哥哥简直比梦游的时候还可怕。
躺到床上,两兄弟各有心事,瞪着眼睛一宿无眠。
好在孟长庆这边身体好一些就惦念起了兄弟俩,让孟子朗跑一趟梁家别墅。
于是在梁祈安关起门来解决的第三天,梁少虞终于见到了日光。
“大哥,我哥他——”梁少虞实在没办法跟别人说哥哥有病,哥哥这些年虽然在装乖,但他能装的那么像,内心里其实也是真的对孟叔和孟大哥很在乎,所以少虞心软的住了口。
“祈安,那天少虞的话我都听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子朗说话向来不拐弯、没有什么开解人的天赋。
梁祈安半阖着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怜。
孟子朗一下子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连问询一句都怕伤害到他。“少虞那天说——”
孟子朗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梁少虞,“你把那天的话再说一遍。”
“……”
梁少虞也半阖起眼,只是表情看起来要正常的多。
一问一个大哑巴,孟子朗急的直挠挠头。
“大哥,”梁少虞率先开口道,“我还打算报考公安大学,你跟孟叔不必再为我操心了。”
梁祈安像是终于对少虞的话有反应了似的,转头定定的看着他,这回换梁少虞装作没看到,一直梗着脖子不予回应。
过去都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只要对哥哥好一些再好一些,哥哥就会不那么恨他。所以哥哥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奉为圣旨,结果人家根本不记得,还反过来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才去考音乐学院。
一句连恶意引导的话都不算,真的只是梁祈安随口一说。
或许是梁祈安习惯了在少虞做出他不喜欢的决定的时候,用话来迷惑少虞。
也或许是梁少虞被哥哥牵着走习惯了,哥哥随口的一句话,他都能解读出另一层意思。
孟子朗叹了一口气,“但愿你这次说的是真的,别再让全家人跟在你屁股后头为你操心。”
“大哥,我有一个请求,我觉得我哥——”梁少虞一顿,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祈安,“我觉得我哥状态不太好,我最近想搬出去一段时间,你们看看要不要把我哥接到你们那边住几天。”
梁少虞觉得自己的暗示不能再明显了,怎奈何孟子朗是个直脑袋,直愣愣的征求梁祈安的意见道,“祈安你来吗?我跟我爸热烈欢迎你。”
少虞:。。
“我不去,”梁祈安打断少虞的话,颤着睫毛道:“少虞你有自己的事就去吧,不必担心我。”
“少虞,你要不就在你家陪着你哥吧。”孟子朗看不下去了道。
“……”
他哥如果真的有情绪病瞒到了今天,整个梁家和孟家谁都脱不了干系。
“我今天就打算走了,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等高考我再回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梁少虞上楼收拾行李。
孟子朗没想到梁少虞走的这么果决干脆,他拽着他的胳膊道,“我看你哥的状态不太对,你就在家留几天呗。”
“让我哥住你家吧,这两天——”
梁少虞话还没说完又被梁祈安打断,“少虞,你还会回来吗?”他站在门框上,凄凄楚楚的模样好像哭嫁的林黛玉,搞得梁少虞觉得自己太冷血太不是东西。
但想到前些天发生的种种以及梁祈安这三天的不正常行为,梁少虞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躲一躲,梁祈安也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对他进行诊断和治疗。
梁少虞果断道,“哥,高考的时候我就回来,如果,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吧。”他说的隐晦,但他知道哥肯定能听懂。
“祈安哪里不舒服,大哥带你去做个检查。”
孟子朗的声音渐渐隐没在身后,梁少虞走到拐弯处,回头看了一眼梁祈安,那一抹竹子似的长影还嵌在门框里弱柳扶风。
梁少虞拨通细辛的手机让她来接自己,细辛一接到他的电话都快急疯了,“我的祖宗,你去哪儿了,你知道咱们违约要赔付三倍违约金吗?三倍!!”
好在事情并不是那么不好解决,刘导狠狠的骂了他一通以后,林柏舟和杨舒涵也纷纷来求情,刘导也没想到梁少虞人缘这么好,便破例继续用他了。
拍摄结束后,导演宣布放假三天好好休息,把自己养精神点再回来。
演员们欢呼一声,导演一转身他们就议论开了,有知道内情的说是摄影指导请了丧假,导演不敢不批,顺便让大家也休息三天,最近拍摄起早贪黑的,很多演员都没有状态了。
梁少虞叹了口气,真是不赶巧,如果能赶上这三天就不会被骂了,他拿着两盒进口巧克力饼干去向林柏舟和杨舒涵道谢。
“你叫少虞对吧?上次太晚了都没跟你多说几句话,你看着好眼熟,很像我儿时的一个朋友。”
“哦?是吗?可能我大众脸吧。”梁少虞笑笑。
“你还大众脸?”林柏舟鼻子很高,模样冷酷,一笑的时候却有些可爱,“要不是你俩名字不一样,我几乎就要以为你就是他了,连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黎佑安。”
叭,身后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像是谁打了一枪。
梁少虞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看着林柏舟的脸与某一个脸庞慢慢重合到一起。一些藏得很深很深的记忆破壳出土般重回他的脑海。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佑安,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船吧,我爸爸说我的名字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砰、砰”画面突然切到丛林之中,一个阿姨拉着他的小手跟敌人交火,她长得漂亮极了跟妈妈一样漂亮,但她打枪的手法利索老练。妈妈也掏出了枪,他从来不知道妈妈也会开枪。
“盈盈,快带小安走。小安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杨盈阿姨,杨盈阿姨就是你的妈妈,你记住不要向任何人说你的名字,杨盈阿姨会给你取新名字。”妈妈从石头后面跑了出去引开战火。
他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小小的身子就被人凌空抱起。
再后来……
“少虞,少虞你在想什么呢?”林柏舟握着梁少虞的胳膊晃了晃。
梁少虞回过神来,小男孩的脸又变回了现在的林柏舟。
“哦,这名字挺好听的。”
“难得能休息三天,你回燕京吗?后天我也在燕京,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啊?”
梁少虞点点头,“好啊。”
林柏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到时候约好地儿发消息告诉你”。
回到燕京,梁少虞下了飞机就往家奔,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猫在树丛里拿着望远镜往家里瞄。
哥和孟子朗在一起,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哥脸上没有表情,孟子朗倒是笑的挺欢的,看着气氛还可以。
梁少虞长舒一口气,有人陪就好,他暂时真的不想回家。
最近梁少虞报了心理学网课,了解到不少心理知识,哥的表现很像应激障碍,大概是因为当年双亲离世的事儿引起的。所以哥会很缺乏安全感、控制欲强、分离焦虑。
看完哥,梁少虞去了细辛家,他打算把细辛家当成临时落脚的地方。
细辛把客房打扫干净腾出来,帮他收拾行李,“你放心住吧,我不怎么在家不是去拍戏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回来基本倒头就睡,估计你都见不着我。”
“你家里有人生病吗?”
“我妈,植物人,躺了三年了。医生说有苏醒的可能,但就是一直醒不过来。”细辛语调轻飘飘的,好像在说明天要下雨那样轻松。
梁少虞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神色。
“我没事的,都已经习惯了,只要我妈还在这个世上我就不难过,她在家就在嘛。”
两人收拾完,一起去客厅开了瓶啤酒,“怎么样?导演今天有没有骂死你?我还以为你会丢工作呢,经纪人一直说你家里有事,说你妈妈住院了,我代他跟你道个歉,实在没别的强有力的说辞了。”
梁少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表示没关系,把我妈妈不在了给咽了回去,他不想两个人抱头痛哭,“导演是快要把我骂死了,还好林柏舟和杨舒涵一起为我求情。”
“咳咳咳,”细辛被啤酒呛了一下,她拍拍胸脯惊声道,“林柏舟为你求情?”
“怎么了?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么大腕的人竟然这么亲民。”
“你可离他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梁少虞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完全不记得林柏舟的身世和父母了,心理学上说,这叫自我保护式失忆。
“娱乐圈里流传他一个称号‘笑面煞神’,得罪过他的人要么倒霉要么惨死。”
梁少虞呵呵笑了一声,“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玄乎什么?是事实,你还记得去年抑郁症自杀那个男演员吗?刚抢了林柏舟的男一不到一个星期就死在自己家里了。还有前年在拍摄现场扇林柏舟巴掌的导演,全家的手都在轮船上被器械搅断了。凡是得罪过他的人没多久就会遭报应。”
“可能有一两次巧合,传来传去就被人传神了吧?这叫传播扭曲效应。”
细辛完全没注意到她旁边的老铁突然变得神神叨叨、咬文嚼字这件事,叼着吸管道:“反正你小心点。”
“我后天还跟他约了饭呢,你可别吓唬我。”
“在哪儿几点,你告诉我个地址。”
梁少虞直起身子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别闹,鸢尾大饭店二层‘海棠花未眠’包间,晚上七点半。”
细辛噗嗤一声笑,“说着不要不要,嘴巴怪诚实。还海棠花未眠呢,听着就风流,你去了自己也小心点。”
为了表示对大腕的尊重,梁少虞七点就到达包间,结果等到七点半还是不见林柏舟人,不由得想起细辛的话。可自己并没得罪过他,小时候也不过数面之缘,应该谈不上报复二字。
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您好,请问您是梁少虞先生吗?”
敲门的是一个娇小温柔的女生,梁少虞点点头。
“林先生说吃饭前,想邀您先去看一场表演。”
梁少虞心里有些犹疑,但看到服务员的身形,完全没有威慑力,一会儿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很容易挣脱,便点了点头。
服务员把他引到一个锁门的房间,梁少虞谨慎的后退半步,可那门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电梯,服务员刷了卡让身请少虞进去。
电梯里没有楼层按钮,只有紧急呼叫和报警,大约上行了几层,电梯门自动打开,梁少虞下了电梯,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梁少虞扫视一圈,这一整层竟然只有一个门,门里很是吵闹像KTV一样,梁少虞徘徊再三觉得还是不宜进去,回到电梯门口,按下行的按钮却怎么也按不动。
正想找楼梯口下去,身后的门“叮”的一声被打开,里面的声音泄洪一般涌了出来,淫靡狂躁的浪音让梁少虞打了个寒颤。
“梁少爷去哪儿?”一名身着黑西服的男子钳住他的胳膊,将恍神的少虞拽了个趔趄,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已经缓缓关上。
一瞬间淫靡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鼻腔,淫/荡的叫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哟,来了个极品。”
头顶是旋转的彩球灯,一道白光正好射了过来,梁少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待他睁开后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整个人都吓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