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璋峪

7、复杂关系（二）

　　三年前。
　　特殊人种脑控基因研讨会。
　　祁谨坐在会议厅听研究员们针对这次脑控比赛做出各种汇报分析，正副院长坐在他旁边，整个厅中的气氛稍显紧张。

　　前段时间，澄励集团在公司内部开展了一次大型脑控比赛。
　　这次大赛很重要。一来集团高层要根据比赛结果整合研究园区的脑控师资源，二来，也是为新项目做准备。
　　澄励最初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逐步发展壮大成集团后进军商用脑控行业。
　　经过多年积累，澄励现在已然成为了行业龙头，市值过千亿，国际化程度高，旗下品牌众多，拓展领域广泛，知名度极高。
　　庞大的集团运行需要科技项目上的创新推动，董事会高层把目光投向了脑控领域，希望能够研发出新产品或新技术。
　　这次的比赛的数据与资料，就是资源重新整合管理的第一手根据材料。

　　报告结束以后，祁谨并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让秘书把各组的报告资料整理好，打算拿回去自己再好好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毕竟还有董事会那一关，任何重要抉择都不能马虎。

　　出了报告厅，贾率贾副院长拦住了他。
　　贾率是澄励脑控研发园区的负责人之一，年纪大了，但对事业一腔热血，从研究所退休后来到了这里，继续自己的事业。
　　尽管脾气不太好，但好在做事认真负责，祁谨对他一直格外尊重。

　　“小祁啊，你中午急着去吃饭吗？”
　　贾率蹒跚着脚步扭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右手还夹着自己的笔记本，胖胖的臃肿身材让他的动作看起来一只暴躁的鸭子。

　　“贾副院。”祁谨被他拽住，让邓建宇拿着U盘和资料先回去了，自己则扶着贾率的胳膊挪到了离出口远一些的地方。
　　“不急着吃饭，您是有什么事吗？”他弯下腰来跟贾率说话。

　　“不急着吃就不要吃了，跟我去个地方，我有事要跟你说。”
　　贾率根本没给祁谨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电梯口走，要带他上楼。

　　“今天除了报告里的东西，我有别的东西要告诉你。”
　　他用粗短的手指戳了下电梯里14的按键，带着祁谨去了集训营。

　　14层分为两部分，一半是初级脑控员的培训基地，为澄励新招收的脑控员做培训。而另一半，则是给重点脑控师开展的集训活动。
　　刚刚参与过比赛的前50名脑控师也都在里面。

　　“你记得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儿吗？”贾率问。
　　“您是说沈雀？”祁谨想了想说。
　　两个人出了电梯一边往集训营走一边交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谁在乎呢，他现在的代号是017号。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他的事。
　　你知道他在比赛里综合排名第17吧？”
　　“知道的，贾副院。”祁谨应着。

　　“我看过他的成绩，整体来说没毛病，资质也好的出奇。
　　但是有一个问题，你得跟我说实话。”
　　贾率的脚步本来是急促的，但说到这里时明显慢了下来。

　　“他到底是哪里人？
　　他的身份资料是你找人给做的，这我知道，你也瞒不了我。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很重要，跟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关系很大。”
　　老院士的目光锐利，钉在祁谨身上，没有对于领导的礼貌，全是对真相的渴望。

　　祁谨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叹口气，知道总会有这一刻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是从洛司德逃难过来的，至于具体的来处，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强迫他。”

　　“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祁谨与他四目相对。
　　“那好吧。”
　　贾率沉了沉气，然后继续往集训营走。

　　集训营里采用了单向透视玻璃，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景象。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里面的脑控员们不是在玩手机就是聊天，总之气氛还算轻松。
　　他们都是公司里最新的一批，最大的也才25岁，最小的18岁，正是青春热闹的年纪，聚在一起也有话题好聊。

　　贾率和祁谨站在外面，隔着玻璃往里面望。
　　“你看见他了吗？”贾率指指人群边缘说。
　　祁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那是沈雀，现在正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桌上放着几本小学读物。
　　因为话说得不利索，他现在还在自学维诺艾维兹语。
　　“看见了，怎么了吗？”祁谨问。
　　他不知道贾率想跟他说什么。

　　“我想把他调到实验部，然后给他配一个专属观察员。”贾率继续说。
　　“他的情况特殊。只学习了几个月的基本知识，上千人的大赛里就能打到第17名，说他不是天才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想研究一下，调到我们实验部的话会方便一点。
　　而且我也给徐炳义徐教授发过邀请了。他在脑控基因这方面是专家，还有他的学生，去年刚拿下过大奖。或许让他学生来做这个观察员，这样很合适。”

　　“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我的意思是，他来到澄励的时间还很短，怎么就突然这么重视？”祁谨提出疑问。

　　“他的情况值得我们加以重视。”贾率沉声道。
　　“之前威廉博士提出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在脑控这一方面或许也存在人种优势。我们做脑控基因研究的，不可能不关注这个东西。
　　除了后天的训练，我们更关注先天就存在优势的那些脑控员，这个沈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你知道他的承载容量预计有多少吗？4.8晶（晶在这里指脑部运算承载容量单位）啊。这还是他没有进行过专项训练的成绩。
　　你大学也是学这个的，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说着，贾率深深呼出一口气，望着集训营里的孩子们，神色复杂。

　　“沈雀跟这里的人相处不来。学脑控的人，情绪基本上都是大开大合的，他太稳定了，不适合这里的指导模式。
　　尽早给他找个专属观察员吧。”

　　“还有，把他调到实验部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不通过的话我会在向上提出申请的。”

　　祁谨苦笑，“贾副院，那既然您还要申请，那何必又来问我？”

　　贾率哼了哼，他才不想跟董事会那一帮子交流呢。
　　那群人动不动就是盈利、市场的，一点也不在乎研究。
　　跟祁谨说最管用了，既听得懂人话还能办成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行了，就这样，你去吃你的午饭吧。下周我要在我实验室看到沈雀。”
　　贾率说完，蹒跚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又离开了，只留给祁谨一个顽固又无私的背影。

　　祁谨回过头，沈雀还在座位上写着什么，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