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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两手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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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闲大大方方走上前,在打擂的两人身侧坐下。
“我出五万零一两。”
此话一出,现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点兵将亦然。他觉得似乎见过这人,又觉得不大熟悉。
他将木牌举到中间,问道:“可知摆得什么擂?”
“无论他们出多少钱,我都比他们多出一两。”花闲先摆明立场,告诉所有人,她对这单势在必得,然后才指指牌子,算是回了点兵将的问,“知道。不过我有一问,擂主何在?”
花闲问得巧妙。
黑市的擂台,一般都是攻擂人发起,由与此单有关的一方,作为擂主,举牌的通常都是擂主。
点兵将一时说不出话。
众人亦是一片哗然。
他们只顾着看热闹,倒把黑市擂台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对啊,怎么没见擂主?”
一人说道。
纵使交易双方都死了,黑市也只能封存单子,点兵将可没有开擂的资格。
“我们可以打擂,但没有擂主同意,打擂的钱该交给谁?这中间若生出矛盾,黑市管是不管?”
花闲戴着狐狸面具,只能围住半张脸,下半张露在外面,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配上一张西柚红的浅唇,真像壁画里飞出的妖精,清冷而诱惑。
花闲道:“还是请擂主出来吧,如果不便,应个声也行。”
“对啊,让擂主说句话也行,这单子都飙到五万两了,可不是小数目。”闲情在台下帮腔,哄一下,好多进山人都说起来,现场嗡嗡痴话,扰得点兵将头疼耳鸣。
“别吵了!”点兵将吼道,“此单一方已经失去进山资格,还有一方……摆擂前,黑市已征得她的同意,由我来替她当擂主。”
“呵。”
花闲陡然轻笑一声:“纵使你来当擂主,钱我们可得交给擂主本人,我记得无面的单子,一般只有公子弥接的起,是也不是?”
“自然。”
点兵将点点头。
花闲道:“既然如此,两位兄台,这单子可否让于我?”
擂台一边,打擂者有二。一位戴有山峦面具的蓝衣青年,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壮汉。
青年嗤笑一声,问:“凭什么让你?我们二人,谁不是冲着单子来的?”
“无面公子的单子,确实惹人注目。”花闲扣了扣掌心。
她怀疑这青衣男子和无面有关,有些消息便不得不透露。
但若戴斗笠的这位,确实是陷害他们的人,那以他对他们的了解,只需保证改良后的神机弩不落到他手上,多说点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花闲想了想,说,“公子弥是我师傅,这单子她同我讲过,里面的东西,二位担不起。”
“你师傅?!”
花闲说完,蓝衣青年猛地抬头:“他人在哪里?”
花闲眯着眼看他,她撑着桌子,瘦削的下颌仿佛一把凌厉的,泛着幽光的折刀。
花闲悠悠道:“你很在意她?”
萧流年没出声。
花闲问:“打个商量如何?”
“什么?”
“这单子让给我,我带你去见公子弥。”
任务单的内容,公子弥的线索,孰轻孰重?
无面为求一单赏金万两的事迹,到如今还在黑市传播。
萧流年方一踏入黑市,便直奔典而来。打擂也是他塞了无数银钱之后,点兵将给出的一个办法,从开始就没征得公子弥同意,他想借此引公子弥出现,没曾想出来一位同他抢擂的徒弟。
他默默想了会,身体半撤:“我退出。”
但他仍旧没离开多远。
喊银到五万零一两之后,许久没动弹了。
见少了一个对手,斗笠大汉继续向上加钱:“六万两。”
花闲紧随其后:“六万零一两。”
“七万两。”
“七万零一两。”
……
接连两个轮回,一万两一万两往上加,斗笠大汉也有点吃不消。
越往后叫,他越迟疑,频频望向台下。
偏偏花闲像没事人一样,老神在在,似是再来个十轮,都能跟上。
直到九万零一两。
斗笠大汉终于放弃:“行了,我退出。”
他撩了摊子,见识完一场高价比拼,台下一阵欢呼。
闲情也松了口气。
这事总算了了。
点兵将扣下木牌:“此单归你,距离三月之期还有半月,请公子在这期间,将九万零一两交至黑市柜坊。”
花闲点头:“自然。”
九万零一两。
于谁都不是笔小数目,唯独花闲游刃有余。
一想到十年努力,即将付之一炬,闲情抑制不住想哭:“姑娘,这钱交出去,我们手上便空了。”
花闲在点兵台签字画押,一路都被蓝衣男子跟着。
走着走着,她停下来,笑道:“谁说九万零一两要我们自己交,说不定,还能多赚个几万两。”
经此一擂,改良神机弩的赏金,从一万两黄金飙升成了九万零一两,黑市抽三成,她收到手能有六万多两黄金。
一眨眼获利五万两黄金。
花闲拍拍闲情肩膀:“闲情,我们赚翻了,另立门户指日可待。”只要有命活到那时候。
“可是姑娘……”闲情无奈道:“那九万两要我们自己出。”
花闲找了处摊子坐下,“老板,两碗甜汤。”然后道,“也可以不用我们出。”
*
这场争夺里,有人比花闲更想知道任务单的内容。
见她们坐下,花闲冲着他的方向招招手。
萧流年跟了过去。
“让我跟了你一路,总该有个说法吧?”
花闲示意闲情给他倒水。
花闲则说:“说法有,看你接不接受。”
“公子不像冲着单子来的,倒像是盯着无面,如今无面公子的进山册子被收,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您才来黑市找公子弥。”
“我来猜猜,公子弥和无面公子最后一份任务单上的内容,应该就是导致无面出事的根本所在。”
萧流年抿了口茶,茶水微凉,茶叶也是市面上最次的货,喝到喉咙里,余下苦味,没有回甘。
“按你这么说,我不该放弃打擂。”
“你当然要放弃,因为对你而言,公子弥知道的事,比一份任务单重要太多。”
花闲一笑,点明中心。
萧流年心中一颤。他总觉得眼前之人对他所思所想,了若指掌。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问:“既然你一清二楚,又为何要花如此大的代价,买下你师傅的单子?”
正巧这时,老板端来了花闲两人的甜汤,热气腾腾的,汤面粘稠酱红,清甜的气息铺展开来。
花闲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难得卸了半边脸面具,花闲还是第一次在黑市吃东西,稍微有些新奇。
“这我说过了,单子里的内容,你和他承担不起,但你运气不错。”
“哪里来的不错?”
花闲放下勺子:“运气好在,我更相信你,愿意同你一起分享单子的内容。”
“真的?”萧流年不可置信道。
“当然,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九万两你来出。第二,告诉我,你和无面的关系。”
花闲的两个要求,说出来委实无耻。
萧流年哂笑一声:“这和我自己买下有什么区别?兄台拿着我的钱,还大大方方说与我分享,想让我感恩戴德,兄台未免……恬不知耻。”
“瞧你说的。”花闲同他纠正,“第一,我拍下的东西本可以不与你分享,如今愿意拿出来,你当谢我。”
“第二,我敢赌,整个黑市没人知道公子弥在哪?又是谁?除了我。”
花闲点点自己:“公子若想和公子弥见面,只能求我。现下我只让你说出自己与无面公子的关系,条件互换,简单的很。”
纵使是霸王条款,但花闲确信,他一定会同意。
从他放弃打擂开始,花闲便明白,他更需要一个真相,而真相要从单子里找,要在公子弥口中拼凑。
果然,正如她所想,花闲的每句话都直戳萧流年心脏,每一点很不合理,但又恰如其分。
萧流年只得同意。
他们约了三日后,萧流年将钱存进专门用于黑市交易的柜坊,而花闲承诺,交易当晚带着公子弥,与他相见。
回去路上,闲情惴惴不安。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跟踪之人的脸,再三叹息后问道:“姑娘,我们将单子买卖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那些人肯定都看见了,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她的声音发颤。
花闲也不能保证,她能做的就是快一点,比所有人再快一步。
花闲不确定道:“那就要看,对背后之人而言,是我重要,还是改良的神机弩更重要了。”
几次三番交手,花闲发现,背后之人似乎更想将她抓走,神机弩固然重要,却都没超过她本身的价值。
希望没猜错。
*
回到闲明院,花闲把自己关进工坊,时值半夜,闲情昏沉着快要睡过去时,她才推门而出。
她做了一堆简易暗器,将闲明院内外摆作围城,每种暗器都有单独的触发线,而花闲房里留了一处总线,能让她自行决定暗器触发。
“人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花闲想,哪怕随意抓住那么一个两个杀手,她也能从细微的线索里推敲,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做完所有的事,花闲终于有时间了解府内的琐碎。
比如迟迟不被放归的花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