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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奸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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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染穿过庭廊,来到书房门口,又是那侍卫站在门边。
她每日送药,他都规矩站在门边,模样瞧着倒是有些机灵,
归染便开口问他:“王爷忙了多久了?”
“才从府外回来,”他接过归染手里的药碟,恭敬回道:“娘娘,属下瞧着这两日王爷似心情不错。”
他欲言又止,归染疑惑,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娘娘入王府以来,王爷每日心情都极好,若是放在从前,属下十天半月见不着王爷回府一趟,更别提其它了......”
他语气略显浮夸,句句都是归染来到王府王爷的变化如何如何。
冬青端着药碟站在一旁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白他一眼,小声嘀咕一句:“马屁精!”
她挨着归染,嘀咕声传进她的耳里。
归染转头瞧她一眼,又吩咐着冬青将药递给那侍卫快些送进去。
而后便转身走回了自己院中。
刚进屋坐下,冬青便忍不住抱怨道:“王妃您何必与那侍卫如此热切?”
归染随手拿起桌上茶杯轻轻抿了口,这才缓缓道:“总归是王府内的人,客气一些总是好的。”
她拿起桌上的梅花糕悠闲自得的咬了一口。
冬青听她如此说着,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道:“这几日王爷每晚都来您房中,奴婢知您自从前起便习惯一个人睡,如今多了王爷,定是睡不好觉,每日又得早起一个时辰熬药,身子如何受得住?”她满心满眼皆是为自家王妃。
冬青抱怨着又想起那日丞相下毒威胁她,便又是一阵气愤:“莫提这些了,王妃您体内毒还未消除,丞相又让您听命与他,眼看着一个月期限快到了,若是任务完不成......”
“冬青!住嘴。”归染及时阻止道。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转头对着窗外,提高声量道:“我既入王府,便是王爷的人,”她眼神示意冬青。
冬青顿时明白过来,没再反驳。
安静了片刻,待窗外人影消失,归染这才松懈了下来。
“方才何人在偷听?”冬青这才压不住内心,开口问道。
归染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知是何人,可仔细一想,能入王府的,除了王府下人侍卫外再无其他,那今日偷听之人便有可能是王爷派来的。
为何偷听?
她想着方才冬青说的话。
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爷自始至终从未信任过她。
归染自知入京城以来,虽一直受到丞相的胁迫,却从未有过伤害王爷的心思。
接下来的一个月自己该如何?
暂时未想到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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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时,归染依然早起将药熬制好后,便送到书房院中。
刚从庭廊转角过来,便见那院中站满了王府下人。
那些下人一排排规规矩矩站在那日头底下,一个个脸颊晒得通红,却无一人敢动。
众人见归染走来,便纷纷行礼。
她将手里的药碟递给冬青,询问道:“这院中为何如此多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低着脑袋,无一人回她。
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人敢回话。
“王妃娘娘问话,无人应答吗?”冬青见这些下人似是无视,发怒道。
这话一出,其中一人左瞧瞧右瞅瞅,放大了些胆子哆哆嗦嗦上前一步来,缓慢说道:“禀娘娘,今日午时,王爷让王府下人都来书房门外站着,奴婢们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便只能站在这儿。”
冬青认出这人是平日与她有所交好的嬷嬷,她上前一步,低低对着归染耳语几句。
归染听冬青说这人原是王府地牢内打扫嬷嬷,内心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她压下心底疑惑,只淡淡“嗯”一声,便没再开口。
正值午时,日头毒辣。
归染此时站在庭廊阴凉处,院内空旷,没什么大树遮挡。
她离得不远,瞧着这些下人站在那院中,各个汗流浃背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她默默大致数了数,几乎王府内的下人都在这了,却好似少了谁,她却实在想不起来。
不知王爷今日是为何?
她正猜想着......
忽然,那书房中传出男子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叫声太过惨烈,嘴里又传出颤抖地求饶声。
那男子似是忍耐不住,大声嚎叫着......
众人在外听着,忍不住跟着颤抖,有些内心脆弱,瘫软在地,只剩下少部分仍站着抖着身子汗如雨下。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过来,书房内王爷正对那男子用着残酷手段,逼迫那男子如实坦白。
归染仔细瞧着那紧闭的房门,又听着房中传来坦白的声音:“王爷,求您饶了我吧!地牢内的凶手与属下并不熟悉,属下也是迫于威胁听命行事,万万不敢背叛王爷......”
她隐隐听得那招供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突然想起昨日门口的侍卫,她立马在众人中找寻。
果然不见他身影!
归染压下心中震惊,深吸口气,在传出的对话中明白今日王爷定是要当着王府众人的面杀鸡儆猴。
万万没想到那侍卫竟是被人派来的奸细。
随后,那凄厉惨叫不绝于耳,众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多看,只竖着耳朵听那凄惨地声音......
大约半炷香时间,那侍卫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书房门从里被拉开。
一群侍卫鱼贯而出,将众人从中隔开,分出道路来。
又进入房中抬出一具尸体来。
那具尸体全身盖着白布,却挡不住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白布被鲜血浸染成红色,被几名侍卫抬着,缓缓走了出来。
经过众人时,不知怎么,那具尸体的手从白布里垂了出来,无力地搭在边缘。
众人低着头,瞧见那被拔了指甲的手指,惨白青紫,不知不觉渗人的很!
侍卫抬着尸体站定在众人面前。
片刻,谢渊坐着轮椅被下人推了出来。
他走出房门,却没下青石台阶,只停留在门口。
他虽蒙着眼,众人却感觉到气场强大,无声无息中透出盛气凌人之势。
谢渊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今日王府奸细已除,都散了吧!”
众人提着的气顿时松懈许多,陆陆续续地歪歪扭扭各自走出院中。
待众人走光,只剩下他一人仍站在那屋檐之下。
归染离得不远,瞧着他那被黑布蒙着的双眼,日光照不到他的身,好似陷入一片冰凉。
她的内心仿佛穿过那庭廊、院中看到了他内心的寒凉。
他在那屋檐之下,转了头来。
“王妃?”
他蒙着的双眼正对着她,忽而一阵寒风吹过,院中梅花翩然飘落,零零洒洒落入庭廊,洒在她脚边。
“殿下!”
归染应了一声。
她穿过庭廊快步穿过那满是落花的院子走到他身旁。
谢渊感受到她近在咫尺,抬手屏退轮椅旁的侍卫,又转头来冲她笑了笑,轻声询问:“来了多久了?”
归染仔细瞧着他,眼眸里只倒映出他一人身影,有些兴奋道:“原本是来送药的,却不想撞见殿下正在行事。”
她话语直截了当。
谢渊听出她话语里有些调侃,并不当真,淡淡叹了口气,道:“如今侍卫没了,只得劳烦王妃亲自送进书房。”
他同样不躲不避,回应着她。
归染听他这样说,顿时眉眼弯弯,语气里含着一丝羞涩,道:“那臣妾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顺手将轮椅转了向,推着他进入了书房中。
谢渊失明后,特意将那碍事的门槛给去除了,归染没有阻碍,将他推入桌案前,冬青紧跟着走了进来。
此时的书房已被下人打扫干净,没有丝毫难闻的腥味,只余下桌案前那燃着的檀香。
归染坐在他身旁,冬青将药碗递了过来,归染正要接过。
只见那房梁处突然震动了一下,从上而下落下一人,稳稳站定在冬青身旁。
冬青感应到,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抖了抖,汤药差点撒出来。
她皱着眉转头看向那人。
那人却突然亲身凑近,冲她笑了笑。
冬青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被吓了一跳的身子往后拉开了些距离。
归染淡定地从她手里稳稳接过药碗,置于桌案上。
“郁禄!”
身旁的男人感应到,提醒他:“正经些。”
郁禄这才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放进嘴里。
归染将药碗递到谢渊手边,开口道:“殿下,趁着汤药温热,先喝药吧。”
她好言相劝,谢渊这才接过药碗,抬手便要一次性灌入喉咙里。
归染难得见他喝药如此爽快,便从袖子中掏出一颗糖丸来。
“这是臣妾自制的,能生津止渴,亦能压制药的苦涩。”说着便将手中糖丸递给他。
谢渊吃下那糖丸,清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开,舌尖的苦涩慢慢褪去,只余那鼻息见充斥着的香甜。
待谢渊吃了药,归染便要起身离开,却被他止住:“先别急着走,留下来,”
他顿了顿,似觉不妥,又开口补了两字:“陪我。”
归染抿唇笑着,心里顿时开了花。
一旁的郁禄嘴角一撇,嫌腻地发出“嘶”一声,见谢渊转头对着他,他便咳嗽一声坐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