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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立碑男子和一场两不情愿的婚礼 ...

  •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花鸟鱼虫已经吵吵闹闹着爬过同类的尸体,开始了又一天的忙碌。

      这是一处僻静的林子。一个清冷的年轻男子挥手抹掉脸上的汗珠,继续凿一块墓碑,不时拿起身边的酒壶痛饮几口。

      这年轻男子衣着虽简单,却透着华贵考究,靴子上已沾了不少泥土。他捧着墓碑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左右端详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周允尘之墓,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等立好墓碑,他拿出备好的银杏树苗一通忙碌细细栽好。待后退几步端详,似是极满意。环顾四周的青山绿水,笑了,起身牵马离去。

      周府门前,华灯高悬车马鱼贯,往来人群言笑嘻闹个个挂着喜色。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只见一身素雅华衣的年轻男子裹着清晨的寒霜味儿从马背跃下,正是周府老夫人派人偷偷寻了一早上的新郎周允尘。

      门口守卫旁的文弱书生,正是周公子的书童石斛,捂着心脏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埋怨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怕是要被老夫人活活打死了。”他牵起少爷的马亲昵地摸摸马尔的头,和疾驰归来的马一样惊魂甫定。

      周允尘那双冒着清早寒气的眼睛看向石斛时柔和了许多,他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我说过会赶回来,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说完甩了甩担了雾水的披风,大踏步走进门去。

      看到儿子满身酒气归来,周老夫人脸上的焦急霎时变成了冰冷的失望。

      她越过儿子,将失望的目光瞪向他身后的石斛,柔声呵斥道:“我问你石斛,少爷这般胡闹,你也不加劝阻,你是如何侍候左右的?姑且记你五十板子,等少爷的大婚吉日过后,自己去领罚。”石斛闻言不敢自辩,熟练地跪下磕头认错。

      周老夫人冷峻的目光终于挪向儿子:“允尘,你是家中长子,素来稳重。大婚的日子,怎么如此胡闹?你只马单行不见踪影,还带着满身酒气,这般任性妄为,置母亲于何地?”周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威严的脸上落下泪来。

      周允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最终起身赔罪道:“是儿子的错,让母亲忧心了。”

      看母亲眉眼并没舒展余怒未消,便保证道:“母亲放心,虽说这门婚事非我自愿求娶,儿子既已答应了母亲信守您与父亲多年前同张家定下的婚约,定会尽到为人子、为人夫的本份,与张氏女举案齐眉,保家宅安宁,不令母亲忧心。”

      周老夫人缓和了脸色,缓缓说道:“世上哪有那么多戏本子里说的两情相悦佳偶天成。等到了我这年纪你就明白了!这世间的夫妻,能举案齐眉,已属难得。不成怨侣,就是祖上烧了高香了。这桩婚事,我知道原是委屈了你,等日后你有什么心仪的美妾,为母一定全凭你喜好。”

      周允尘苦涩一笑,若是自己同弟弟允安一样素来得母亲怜爱,他大可以跳到母亲膝前撒娇,“我不要日后的美妾,我只要这桩婚事随我心意。”可他不是周允安,他是家中长子,是家族里要担大任的棋子、完成一早安排好的婚约的工具。

      他原本不想做徒劳反抗,却被母亲的话刺激到了,苦笑着问道:“全凭儿子喜好?九岁之前父亲尚在世时,儿子还有过全凭喜好的时候。可自从儿子九岁那年和父亲外出遭遇流寇致使父亲离世起,又有什么事是让儿子可以全凭喜好而做的?是十岁那年母亲亲手烧了我满心欢喜雕刻的木偶让我日头下罚跪背书,还是高烧命儿子坐在书房练字?抑或是除夕夜万千灯火母亲命我一人闭门思过却等不到母亲哪怕嘘寒问暖一句‘儿寒乎?’”

      泪在他眼眶里含着,却被硬生生憋着一滴也不落下,得到母爱的孩子才能肆意在母亲面前哭泣,他不能。一旁的周婆见他如此也登时红了眼,于心不忍地低下头不忍看他。

      他脸上的苦涩愈发浓厚:“不知为何,我常常觉得母亲恨我。哪怕是对您养的鹦鹉,母亲怕是都要更怜爱些。我活到24岁,连只鹦鹉也不如,真是笑话一场。”

      周老夫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任由儿子说下去,她看着涕泪交加的儿子,眼神里的冰冷有一瞬间几乎要融化出一道缝,却又旋即冻上了。

      周允尘抬头望着母亲,他清楚地感受到,就同多年来他无数次感受到的那样:母亲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就像看一个怪物。

      他曾无数次怀疑,是否因为九岁那年自己没能护住父亲,与母亲情深意笃的父亲去世了,而他偏偏活了下来。那怀疑越发笃定。活下来的,不该是他,他不该活下来。

      若当时活下来的是父亲,该多好。他或许还能成为双亲常挂念的早夭爱子,也算父母疼爱的掌中宝。

      这样想着,额头上的疤又开始疼了,随之而来的是头痛。九岁那年那个小小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替父亲挡了一刀,旋即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时,镜子中的他,身着一身孝服,顶着一块丑陋的疤……

      母亲冷峻的目光,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她对待长子一贯严厉,从不许他在人前流露出有损仪态的任何情绪。她脸上冷漠和痛苦轮番流过,像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风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终于,她长叹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冷冷说道:“好了,母亲今日不会责怪你言行无状人前失仪。今日起就真是大人了。去迎亲吧,别误了吉时,失了我们周家的颜面。”

      周允尘盯着母亲凄然一笑。他和母亲之间那扇几乎要打开一条缝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拜堂的仪式,好像一碗囫囵喝下除了苦涩不知其味的中药,在朱可乐昏头昏脑中开始、仓皇失措中结束了。

      她暗骂自己这个流程工具人像个提线木偶机器人,被不认识的手牵来牵去,一会儿门前迈脚,一会儿立住等待,整个人被不认识的声音遥控得彻彻底底。

      噪杂的吵闹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一双冰冷有力的大手换掉了五福柔软肉乎的小手,轻握住了可乐的手,令她一阵无措。可乐一毫力气也不敢用,将手乖乖蜷缩在那双冰冷的大手中,尽量少触碰到他。

      虽隔着盖头,可乐灵敏的第六感还是捕捉到身旁的磁场一片不妙的低气压,她大气不敢出,脑子里快速划过拜堂逃跑洞房逃跑的八百种场景。

      拜堂的口令一出,身后的婆子忙推着可乐跪下,一推不动,那婆子吃惊,赶忙手上加了力道大力一推,还没习惯下跪的可乐一双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吃痛地“呃”了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逃不过周遭人的耳朵。

      周老夫人一向看重仪态风度,不悦地蹙眉,盯向新妇。周允尘略惊讶地扭头看了身旁女子一眼,一双无神的眼睛旋即熄灭了,木然继续。

      可乐被人大力强按着脑袋下跪磕头,气呼呼地深呼吸,快被沉甸甸又束手束脚的头套和宽大衣服搞疯掉,等跪拜叩首的流程结束,终于被人簇拥着扶去新房歇脚。

      终于等到旁人散去房间里清静下来,她一把扯掉挡眼的盖头,一脚踢掉束脚的鞋子,大口呼吸。吓得一旁的五福惊呼一声,赶紧去关牢房门。

      忙活了半天,半口饭没吃上,半口水没喝到,朱可乐饿得加班落下的老毛病胃炎都要犯了。可乐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径直走到桌边抓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完全顾不得吃相。

      她指指糕点,一努嘴冲五福道:“傻丫头,还站着干嘛,赶紧来吃点东西喝点水,不按时吃饭落下胃病才遭罪呢。”

      五福捧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一脸胆怯道:“我的大小姐,这也不合规矩啊。这盘子里的糕点摆了多少,都是有数的。咱们吃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岂不是平白落人耻笑张家不懂规矩?”

      可乐被她认真焦急的样子逗笑了,她倒了一杯水拿两块糕点塞到五福手里,笑着说道:“快吃吧五福。这饿新娘的陋习,早该改改了!凭什么新郎在前厅吃饭喝酒,咱们就得饿着等他?没道理。别惦记那些折磨人的规矩了。别人笑,就由着他们笑去,想笑话人的人总能找到缘由笑话人,管他们呢!咱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看五福还是左顾右盼不敢吃,她拉她到桌前坐下,小声道:“趁这会儿没人,你就安心坐下歇歇腿喝点水吃两口,不然谁知道要等到几点才能吃饭呢。小心静脉曲张和胃炎。世上的规矩那么多,好的规矩可以遵守,不好的规矩就该反抗。”

      五福一天没吃上饭,终于恭敬不如从命。“可是小姐,什么是静脉曲张和胃炎?那些规矩,你怎么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她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看新娘子饿着不许吃饭,新郎在前厅可曾饿着?不曾吧。那凭什么规定新郎可以吃而新娘不能呢?这种不公平的,就是没道理的规矩。”

      门外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响起,五福吓得弹起来,飞奔去轻手打开门闩。

      朱可乐扯起盖头盖上,不放心地又摸了摸口袋里藏的褪黑素,才安下心来。一股恶臭的酒味随着一群人的脚步声到了屋里,一群人簇拥着新郎,踉跄着脚步几乎摔进门来。

      “我们要听新娘子弹琴。素闻张娘子才名,古琴乃京师一绝。今日大喜的日子,让我们也沾沾光饱饱耳福!”不知哪个粗犷的大嗓门喊得人尽皆知,惊得朱可乐心里一颤。

      她暗暗恨道:“这不靠谱的张易折,这么重要的信息点竟然瞒着我。什么古琴一绝,我会弹个球啊。”

      正焦急,一个颇具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改日。改日再来切磋。今日我被你们灌了这么些酒,不胜酒力,得歇息了。”

      众人怪腔怪调地模仿那句“得歇息了”,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喊道:“春宵一刻无价宝,是我等唐突了。”

      话音刚落,周允尘一个眼神,石斛利落地把众人半哄半推了出去。周允尘立即拴上了门锁。

      朱可乐低头盯着自己绷紧的脚尖,听到门拴落锁声,悬着的心终于落定,满意周允尘解决麻烦如此干脆利落,省去了一番难缠的纠缠,却又担心做事这样清爽的人怕是不好糊弄。

      屋外的哄闹声终于散去,周允尘起身去关窗户,一声惊呼。

      可乐一惊,一把扯掉碍眼的盖头,看到几个人竟然从窗户跳进来,还来了出里应外合,开门迎进了门外的人,黑压压站满一屋子人。而众人围着的男子,那双眉目含笑的星辰一样的眼睛正瞪着众人,笑得一脸无奈。

      众人见可乐自己扯掉了盖头,都吓了一跳。跟着跑进来的五福一个箭步上前,惊呼一声“小姐”,将盖头一把糊到可乐脸上。

      一个油腔男子说道:“冒昧啊冒昧!还望嫂夫人见谅。我等只是想来闹闹周兄的,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先周兄一步,一睹佳人容颜。嫂夫人果然是光彩照人灿若明珠。”

      可乐不喜这轻浮的声音、酸腐的话语,眉头紧皱。素来最讨厌调戏女子的男子,知道自己越是害羞他们越是要闹,便索性大大方方地拿掉了盖头,站直了身子,挤出工作多年练就的职业假笑,逐一扫视一圈满屋子的男男女女,全然不顾众人脸上的错愕。

      她笑着挥手道:“很高兴见到诸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说着冲众人鞠了一躬。

      原本想来调戏害羞新娘的众人,被这一番反常操作搞愣住了,面面相觑尴尬起来。只有周允尘抬眉打量一眼可乐,面带三分笑,走到她身边朝众人抱拳道:“如此,各位便受我和娘子一拜,今日就见过了。”

      那油腔男子毫无眼力劲,又要搞事,大声起哄道:“周兄,你这美娇妻真是厉害。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们这些人污染了嫂夫人的贤良美名,兄弟们岂不愧疚?不如你和嫂夫人一起敬兄弟们一杯,我们马上就走。”

      可乐生怕周允尘不够醉,听众人起哄,倒是正合心意,她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酒壶娴熟地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周允尘,便将手中酒仰头一饮而尽,才笑盈盈看着众人不说话。

      周允尘那张初雪般的脸染了些酒晕,如雪中梅花,煞是好看。他接过酒杯笑道:“娘子给的,岂有不喝的道理。”说完也一饮而尽,便叮嘱石斛:“你带公子们去醉春风接着玩乐,算在我账上。务必让诸位公子尽兴而归。”

      石斛响亮地答应一嗓子,跟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半哄半推着意犹未尽的众人离去。

      屋子陡然静下来,只有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还在继续,衬得屋子里更静,让本就心虚的人心里更发毛。

      掀盖头的玉如意,在周允尘手里攥着,他信步走到桌前放下玉如意,笑道:“娘子倒是不寻常。”

      “周公子过奖了。”朱可乐摆出招牌的营业微笑答道。她偷偷打量眼前人,暗呼好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好皮囊。好看的皮囊谁不爱看,就像欣赏一幅画、一捧花。

      满屋熏香和夜色,为他平增了几分说不清的美。他那双星辰一样闪烁的眼睛醺醺然半睁着,易碎而悲伤。跳跃的烛火在他脸上印上阴影,衬出几分落寞,和四周红帐红烛渲染的喜气格格不入。

      “恭喜。”可乐看到他身上的喜服脱口而出。脱口的瞬间简直想抽自己,只能顺势打个哈欠掩饰尴尬。

      他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人人都在说恭喜,我今日听了千百声恭喜。究竟何喜之有?恭喜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初次相见就结为夫妻吗?还是恭喜两个陌生人此后余生都绑在一起?”

      他干笑几声,拿起酒杯仰头灌下去:“人生啊,还真是寂寞如雪。”

      朱可乐心头一震,他说的不错,命运的大手任意摆弄世人,哪个又能逃脱呢?不过她终究是乐观的人,便开口安慰道:“事已如此,看开点。也不一定余生都要绑在一起,总有办法解决的。”

      朱可乐钦佩他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脆弱的那份勇气,她自己像独自在荒野间行走的孤狼,连哀嚎都要在无人处才敢出声。

      她叹了口气,取下重得要压断脖子的凤冠放在桌边,坐到他对面,索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又帮他满上。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松软下来。

      “缘分真是奇怪。两个陌生人,一辈子都碰不到面也再正常不过。又或是作为赶路人擦肩而过,你坐车我走路,谁也不会看对方一眼。这世上有那么多男子女子,我偏偏阴差阳错被命运绑到这里碰到你,鬼知道为什么。”

      他听了莞尔,抬头道:“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想象的是什么样?”

      他笑了:“说不上来。”

      她咧嘴一笑,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叔本华,有人说过一句话很对:人生就像是一个钟摆,一边是痛苦,一边是无聊,而尽头是死亡。说到底一切就是一场空。不过你放心,咱们的婚姻你倒是不用那么痛苦,你全当不存在就行。”

      他讶然问道:“说得好。叔本华是哪位高人?我竟头一回听说。权当不存在这种话,第一次从女子口中听到,娘子当真不寻常。”

      “叔本华,是我认识的一个夫子,你不认识也很正常。”朱可乐随口胡诌道。她的酒量本就一杯倒,两杯下肚已经觉得脑袋和脚都飘飘然。

      桌上的红烛烧了大半,烛火还在摇摇曳曳。她抬头,撞上他探究的眼神。

      “娘子饱读诗书。”周允尘睁着惺忪的睡眼说完,便趴倒在桌上睡去。

      排山倒海的疲惫感从身体四面八方袭来,残存的理智逼着她维持清醒。她起身拿起那杯放了安眠药的茶水,拍拍他的肩柔声道:“周公子,先喝点茶水醒醒酒吧。”不等他细问便灌了下去。

      “这茶水味道怎么这么古怪?”他皱眉,配合着喝完才睁开眼,撞上朱可乐睡眼惺忪的眼睛。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左眼下的泪痣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感,他一时有些愣神。

      窗外有野猫喵得一声跑过。

      “我家祖传的醒酒汤,喝了睡个好觉,明天不会头痛。”

      “你不会想在新婚夜谋杀相公吧?”

      “想,但不敢。”朱可乐笑道,她端详眼前这张妥妥的厌世脸,偏偏生得眉清目朗煞是好看,看得她摇头叹气。

      周允尘被她这幅怪模怪样看愣了,疑惑道:“你盯着我看什么?又为何叹气?我这张脸还是头一回有人看完直叹气的。”

      朱可乐挥挥手,说道:“叹老天不公平啊。你生在这富贵之家,听说还颇有才华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看来智商也不低,偏生还长得这么好看。会投胎又生得好,唉,老天怎么不把这好运气分我几分?”

      周允尘还未被人当面调戏过,唰的红了脸:“娘子何苦取笑我?若论这些,张家也是书香门第,娘子早就琴棋书画才名远扬。”

      朱可乐叹了口气小声咕哝道:“张熙然也是投胎欧皇啊,多好命多般配的一对。”

      看他为了这样两句话脸都红了,更想逗逗他:“周公子不是不知,我算什么书香门第。谁不知道我张家被流放之后落魄至今,我不过是小门小院养出来的乡野丫头罢了。满大街都在传,周公子重诺信守婚约,抛下诗书棋画素有才名又与你两情相悦的谢二小姐,娶了小门小户才疏貌鄙的张家姑娘。整个京师都在替你鸣不平,说我高嫁委屈了你呢。”

      周允尘听得脸上一阵铁青一阵红,却极有涵养半句也没打断,待她说完才缓缓说道:“市井闲言,无聊至极,听听罢了,过耳即忘。你又何必介怀。看你这样伶牙俐齿,想来虽家道中落幼年坎坷在边陲长大,也没受过什么欺负。倒是我多虑了。”

      “多虑什么?难道你还担心我被人欺负着长大不成?”朱可乐不解地问,又不忘八卦问道,“还有那谢二小姐,要不说说你们的爱情故事?”

      周允尘面色不悦:“我和谢二小姐,只是认识许多的朋友,仅此而已。”

      朱可乐看他有些生气,笑道:“你家还有几个妇人今日在门口小声嘀咕,说你大喜的日子脸上毫无喜色,还说如果娶的是谢二小姐,定满面欢喜。你放心!我先把话说开了,我一丁点儿也不介意。你心有所属,我也一样,咱们谁也没亏欠谁。”

      周允尘聪慧的眼神牢牢盯着朱可乐,什么也没说,半晌柔声道:“我明白了。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卷起一套铺盖席地而眠。

      朱可乐也逐渐抵不过浑身疲惫,爬到床上倒头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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