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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没有饭就做 ...

  •   只是还没等她心里这点怜悯升起来,萧玄止就亲自给她摁了下去,复又成了那个成婚当日讨厌的样子。
      萧玄止怒气冲冲来到西苑时正值西苑人齐齐躺着晒骨头睡午觉的时间。吓得众人顾不得被吵醒的瞌睡,慌忙卷起各自的铺盖卷儿,罚站似的站在两边。这公主府名义上是新修的府邸,实际上是萧玄止上书不宜过分奢靡,于是以萧府作底子,重新改出的一所宅子。因此府中大多数下人都是萧府旧人,都对萧玄止这个不苟言笑的主子又敬又怕。
      赵徽光被扰了清梦,从躺椅上艰难爬起来问:“你来做什么?”
      萧玄止四下扫了一圈,一屁股坐在院子里那架秋千上,冷哼道:“你说我来干什么。”
      他身边的小厮小跑过来:“公主,驸马今日在您这里用膳。”
      原来是来要饭的。
      赵徽光对萧玄止的愤怒只觉莫名其妙。更重要的是,西苑小厨房向来提前备菜,压根没准备多余的量。成婚之日开始,萧玄止就没和她吃过一顿饭,西苑自然也不会准备他的那份。赵徽光老实告诉小厮:“我这儿没饭,没他的那份啊。”
      小厮为难的把话传给萧玄止。他一脸无语的神情,然后像个学究那样背着手过来对赵徽光道:“没有饭就做。”

      这顿饭吃的赵徽光十分难受,只能用坐如针毡来形容。萧玄止如同一个瘟神,跟他坐在一起总让人想起在上书房被太傅点名查功课的日子。好不容易吃完,萧玄止道:“以后每日晚饭我都来西苑吃。”
      赵徽光大惊失色,摆摆手:“大可不必。”
      萧玄止嗤笑一声:“既然不必,你又何必找陛下告状。”说罢拂袖而去。
      他身旁的小厮为难的看看主子,看看赵徽光,快速小声说:“今日午朝后,陛下将大人单独叫走训斥了一番,说是听说公主在府里过得不大舒心,要大人好好待公主。”说罢,忙追着萧玄止一同离去。
      赵徽光看着萧玄止广袖宽袍的背影,只想大声喊冤。大理寺断案还允许人到刑部复核辩驳呢,他萧玄止三句两句就给人定好罪名了。亏她还觉得他娶了她有些可惜,亏她还想着和他相敬如宾互不打扰。她扭头问松月:“皇兄骂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驸马是不是有病?”
      松月抿抿嘴,往日伶牙俐齿,如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
      赵徽光警惕问:“你怎的不说话?”
      松月讪笑:“公主,您刚刚都没吃几口,不如奴婢去给您做碗三脆羹。”
      简直不打自招。正是松月偷偷给宫里递了消息。
      赵徽光大怒,把松月叫到书房,关上门教训:“我吃得不好吗?”
      松月不答。
      “我睡得不香吗?”
      松月仍是不答。
      “那你为什么要在皇兄那里讲些是非?!今日我非要教训教训你!”赵徽光四下看了一圈,最后拿起桌上一叠宣纸,高高举起,轻轻打在松月的手心。
      松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公主,奴婢就是看不下去驸马欺负你。”
      赵徽光顿时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去为松月擦拭眼泪:“哭什么,好松月,哭什么,是我打痛你了吗?”
      松月摇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
      最后赵徽光答应赶明儿带她吃三顿京城新开的馆子,这小姑娘才破涕为笑。
      入夜,赵徽光怎么也睡不着,她隔着帐子叫睡在外阁的松月,才听到松月也未入睡。
      各有各的心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直到天亮前才昏昏睡去。
      松月睡着前,听到赵徽光轻轻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像你担心我那样,我担心皇兄。我是不聪明的,可我也知道不能给皇兄平添烦忧。”
      新帝的江山并不很稳固,赵徽光常自嘲是蠢人,但任她一个蠢人都看得明白。先帝早年南征北战,晚年纵情声色犬马,丢下了一个又大又烂的摊子。
      新帝的皇位来得没什么悬念,先帝没有别的孩子,也没有兄弟,宗室无人可用,他几乎是命中注定一样承袭了这个尊贵的身份。
      太傅在新帝继承大统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世了,这个倔强古怪的老头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都在忧心家国。他临死前对皇兄说,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心腹,皇兄大哭着说知道了。他老老实实照着太傅说的做,殿试钦点了萧玄止和另外一个好儿郎。
      即使有为赵徽光择婿的私心在,也不得不承认,如太傅从前期盼的那样,萧玄止对治国理政有巨大的热情,昼夜不分地撰写公文。赵徽光曾经专门计算过,照他这种强度下去,假如寿数有八十,迟早会因为缺觉少眠而打个对半,四十早夭。
      当然这话是说不得的,只能在每日吃晚饭时腹诽。
      是的,从那以后,在皇帝的强迫下,萧玄止和她日日晚饭都同用。他吃饭时总爱捧着书边吃边看,赵徽光看他如此入神,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萧玄止嗤之以鼻:“告诉你你也不懂。”
      赵徽光“哦”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
      大约刚刚态度过于恶劣,大约萧玄止多少有些良心发现,沉默一会后,他用一种缓和气氛的语气说:“你认字吗?”
      赵徽光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认字,我还会写字,没想到吧。”
      萧玄止挑了挑眉没说话。她读懂了这个表情,意思是:没想到。
      侮辱。简直是侮辱。她只是不会写诗词歌赋,不会那些精巧的文藻,又不是什么睁眼瞎。
      赵徽光夹了一筷子菜,话里有话道:“萧大人,你很博学嘛。”
      这次轮到萧玄止听不懂好赖话。他以微不可察的骄傲回答:“我父亲教习我读书。”
      赵徽光又“哦”了一声。她有天下最博学的太傅做师父,最后学了个一窍不通。太傅有时比父皇更像一个父亲,他无家无室,统共只有赵徽光和她皇兄两个学生。有时她也会想太傅夜里会不会抱着被子哭泣,后悔收了他们两个学生,毁了一世英名。
      这话是不能跟萧玄止说的,不然他又要说些刻薄话。
      他这个人,样貌有多好,性情就有多古怪,平日里与赵徽光除了吃饭外很少对话,一旦开口就是不中听的刻薄话。
      赵徽光问:“今日晚膳和胃口吗?”
      他答:“食不言寝不语。”
      赵徽光遂无言。
      等她真的一句话不说埋头猛吃时,萧玄止又会颇为嫌弃道:“吃有吃相。”
      总之怎么都不能合他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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