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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救人心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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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几根银针,快速而精准地扎在孩子的几个穴位上。孩子的抽搐略微减缓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
喻流转头吩咐道:“快,去寻些热水来。”
周围人熙熙攘攘的,交头接耳,但却没有人动。
喻流有些焦急,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快点,这孩子性命堪忧!”
有人在人群里高声道:“大夫,你刚刚没听到这娘子的话吗?她定是得罪了蔡姨娘才会这样的,那些个大夫不肯接手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大夫你可莫要胡乱插手啊,把自己赔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喻流了然,怕是权势压人,才有今日这一出结果。
她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沉声解释了一句:“他只是一个孩子,无论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我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她再次环顾四周道:“今日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心安罢了。在座诸位若是有好心的,指个方向也行,我去取。”
人群中终于有个好心的妇人怯生生地站了出来,说道:“大夫……我家就在附近,有烧好的热水。”
喻流感激:“多谢!”
说罢就要起身去取。
此刻孟净胥却上前一步,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去,低声:“你看着孩子的情况,我去取热水。”
喻流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好。”
孟净胥很快端来了热水。
喻流取出一些草药,放入热水中搅拌,然后用湿布蘸着药水,轻轻擦拭孩子的额头和手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孩子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嘴唇的紫色也慢慢褪去。
终于,孩子轻咳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妇人也悠悠转醒,看见孩子恢复了气色,喜极而泣,爬过去一把抱住孩子。
“我的儿啊,你可吓死为娘了!”妇人紧紧搂着孩子,泪如雨下。
孩子也被吓蒙了,躲在她娘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见孩子哭出声,妇人反倒是笑了,边哭边笑,抚着他的背。
喻流在一旁瞧着,知道孩子已经没什么事了,便对一旁的孟净胥使了个眼色。孟净胥心神领会,微微颔首。
两人悄悄退出来,离开人群。
闹了一通,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了。
两人各回房间,收拾洗漱一番,天就彻底黑下来了。
点上灯,孟净胥坐在床边,掀开单衣,腹部的伤口再次崩裂了,包裹着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轻轻揭开纱布,扯带着已经长好了一点的伤口,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渗出,唇色浅淡,脸色苍白,眼神却平静。
孟净胥手很稳,把药洒在伤口上。
从他能下床走动后,都是他自己换药了。
缠上纱布。
就在孟净胥准备穿上单衣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孟净胥一愣,回应道:“稍等片刻。”
随即迅速换上衣服,披了一件罩衣,去开门。
喻流站在门外,带着药箱。
她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微微有些凌乱,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衣领,挑眉:“换完药了?”
孟净胥垂眸看着她,应了声:“嗯。”
喻流:“不让我进去?”
孟净胥侧身。
喻流走进去,把药箱搁在桌子上。
“衣服解开,我再给你看看。”
孟净胥摇了摇头:“不必了,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他谨慎惯了,总是有意无意地隐藏自己虚弱的一面,尽管自己面前的是个大夫。
“今日伤口不是又裂开了?”
孟净胥闻言,琥珀色的眼睛微动,抬眸瞧着她。
喻流难得好脾气,打开药箱拿出金疮药:“我是大夫,自然要比你知道得更清楚这伤口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当然也能知道是不是又撕裂了。”
见她坚决的模样,孟净胥也不再拒绝,再次将刚包扎好的地方漏出来。
白色的纱布从肩背缠到腰上,足以看出当初受伤之深。只隐隐露出几处恰到好处的肌肉,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漂亮又精健。
喻流小心地解开纱布,看到伤口处果然又有了撕裂的迹象,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动作轻柔地为孟净胥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神情专注又认真。
“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帮忙,那孩子怕是要救不回来了”
孟净胥:“这都是喻大夫的功劳,我不过是顺手帮了帮而已。倒是喻大夫……”
喻流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
孟净胥笑了笑:“今日我直接动手将那妇人劈晕了,我还以为,喻大夫看见,得斥责我乱伤人了。”
喻流闻言却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你要是一直细声细气地哄着她那我才是真正惊讶好吧。况且当时那种情况,是我我也会把她打晕,你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孟净胥愣了愣,随即再次笑了。
是了,总觉得自己还在京城,还是那个翩翩如玉,完美无瑕的君子孟净胥,生怕露出一点恶劣卑鄙的样子,却忘了自己和她相见的第一面时,就展示过最真实的模样了。
现在的他,是那个敏感多疑,能对哪怕只有一点威胁的“救命恩人”动杀念的苏净。
装得久了,真要忘记自己真正的样子了。
“我该夸你不愧是苏家人吗?整日心思重重的。”
高门朱庭吃骨地,喻流许多年前便体悟到了。
专吃像孟净胥这种自甘敛羽入笼的笼中鸟。
孟净胥温声道:“是啊,毕竟苏家的产业将近覆盖整个南方,我若是不忧心,那每天可是要损失许多金银的。”
喻流:呸!
孟净胥瞧她这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几日切勿再乱动,伤口若是再裂开,就没那么容易好了。”喻流一边包扎一边叮嘱道。
孟净胥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感慨道:“喻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就这么片刻,我便觉得身心舒畅极了。”
恍如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不再拧巴紧绷着。
喻流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但他今天毕竟是帮了自己,还是包容他一下好了。
将药收拾进药箱,喻流道:“行了,我去厨房做点晚膳,一会儿你记得来吃。”
孟净胥:“我同你一起。”
喻流缓缓扭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我会好好学的,下次一定会做的让你满意。”孟净胥微笑道。
其实人的包容性还是有限的。
比如让孟净胥下厨房,喻流觉得自己是真的包容不了。
“我拒绝。”
“嗯……若是我再做的让你不满意,那我就再请你去饭馆吃饭。”
但是话又说回来。
“好吧,下次再让你试试,今晚好好跟着我学。”
“好,定不负所望。”
——
这几日厨房里的菜被孟净胥霍霍的不成样子,但好在是有了收获,从最开始的不堪入目到现在的勉强入口。
前不久收的那篮鸡蛋也已经没有了,虽然最后进到他们肚子里的也不多,大多数都为了孟净胥的厨艺祭天了。
正巧赶上今日闲暇,喻流打算再去城南采购点物资。
奉陵算不上小,在没有驴车牛车等的交通用具的情况下,从城东到城南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喻流到了城南时,已经是中午了。
其他东西先不急,得先去采购些药材。
药材只靠收购附近百姓去采了然后晒干的根本不够用,还得去这些大一点的药材店囤一些。
喻流转了两圈,对比了一下,选好目标。
踏入药材铺,店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喻流目光迅速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药材,粗略地估算着医馆紧缺的药材。
“掌柜的,这几味药材怎么卖?”喻流将选中的几种药材指给掌柜看。
掌柜的抬眼瞧了瞧,慢悠悠地说道:“姑娘,这几味药材可都是稀罕货,价钱可不便宜,总共得五十两银子。”
喻流皱了皱眉,心中暗叫这掌柜太黑:“掌柜的,这价格也太贵了些,别家可没您这么高的价。”
掌柜的双手抱在胸前,笑了笑:“姑娘,我这药材的品质那是有目共睹的,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喻流没理会他,自顾自地翻看起药材来,手指捻了捻,一挑眉:“掌柜的,您这‘高品质’的药材都受潮了,还敢要这么高的价?”
掌柜脸色微变,翻看了翻看刚才喻流检查过的药材,果然有些受潮了。但店家仍是不死心,试图辩解:“这……这只是一点点受潮,不影响药效的。”
喻流摇了摇头:“罢了,我还是去其他家买吧。”
掌柜急忙拉住她:“哎姑娘,你再看看吧,这点受潮程度不影响药效的,这样,我给你便宜些,三十两,三十两如何?”
喻流推开他的手,拒绝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药材受潮了终归会影响药效,我要对我的病人负责。”
虽然喻流平日里抠抠搜搜地乐意省点钱,但在这等事上,她贯不会吝啬。
若是她之前,或许还真的可能会这样做。
就像她刚跟着林清和的时候,那时她像一株刚长出来就被压弯的小树苗,歪的彻彻底底,没道德没底线,做什么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顾后果。为了省点药材钱,偷偷瞒着林清和把本是要扔掉的不好的药材掺进方子里,害得那人上吐下泻了整整一天。
林清和知道后拿着柳条把她揍得嗷嗷叫,那是他唯一一次上手揍她。
她边躲边哭,大声吼着想要多省点钱。
林清和下手毫不留情,说你就为了省这点钱差点害了人一条命,那人还有妻儿老小,他要是出事儿了他们家就完了。
喻流哭着说没这点钱我这条命也就没了。
确实,跟着林清和之前这点钱的确够要她的命了,在被寄养的那家里,她带去的钱都不是她的,每日挨饿,冬天还要挨冻,只有想尽办法才能苟活下去。
逢年过节漏下来的那一两个钱就是她最大的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