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弯我不弯》土豆想上太空

22、022 夏至

　　秋意扶了扶眼镜框，将心中猜疑问出口，“你是季博士的人。”

　　夏至并不满这个身份，很是隆重得做了一次自我介绍，他模样生得小巧，与他那双裹满杀意的眼睛不符。

　　披着一件薄薄纱衣，头顶镶着一顶黄金打造的草冠，耳坠是一滴绿色的森林之泪。

　　似受到污染的黑化精灵。

　　“我是夏至，夏至的夏，夏至的至。”夏至说不出什么华丽语言，短短三句话让，秋意这个不过初中文化的人也不禁感叹。

　　秋意效仿，“秋意，秋意的秋，秋意的意。”

　　夏至感觉有被冒犯到，很不客气地瞪了秋意一眼，在那座荆棘王座之前来回徘徊。视线却始终钉在秋意身上，他后来的每一句话，都充满恨意。

　　“你别学我说话，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博士不要我，爱人不要我，就连最后的雇主也喜欢你！”夏至嫉妒疯了，他明明只是想要活得出彩一些而已。

　　可他不管怎么努力，他的光始终被另一个人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光所压制。

　　所以，他恨！

　　他恨看不起他的所有人，恨制造他，有把他抛弃的季博士，恨始乱终弃的爱人，恨这个瞎了狗眼的雇主，更恨导致这一切还若无其事的人。

　　对面秋意利用芯片，很容易就捕捉到夏至眼神中的每一种情绪。

　　恨意饱满、自嘲更甚。

　　秋意真是厌烦死了这些人，太容易被季博士的‘温柔幻境’所迷惑，一个个出来尽找他事。

　　易之南就是很好的例子，要不是季博士强行把他们两个人安排在一起，非要绑上那么一个正品与替代品的身份，他也不至于和她的关系那么差。

　　再说眼前这个，一看就是被季博士洗脑了。

　　夏至见秋意不答话，心底很不是滋味，说话声音加大，要吸引秋意注意力。

　　“你既然来了，那也别走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今天我就代替那些被你杀的人，杀了你！”

　　秋意掀起眼皮，对他的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语气始终淡淡得，品不出一丝情绪，好似在朗读一段文字。

　　“从前的我或许是不配活着，可现在，我觉得我或许有活着的机会。况且，我的命从不是别人给予的，是我自己一点点捡起来的，你凭什么杀我？”

　　话落，下巴微抬。镜片忽然闪过一抹蓝光，将秋意如死水般的眼睛，注入一点生命之水。

　　秋意理了理已经松散掉的头发，依旧用那支相当廉价的地摊货插起。动作并不熟练，整理出来的丸子并不好看，还有些歪歪的。

　　抬手一枚硬币便悬在手心，周边一群干尸再次冒出来，他们目标明确，直冲夏至而去。夏至见状也没客气，他手里出现一枚跟秋意手中一模一样的硬币，硬币同样悬在手中。

　　只不过，他弄出来的东西，可比秋意的要多多了。

　　那是一个个被针扎得面目全非的小孩，拇指粗的针管贯穿手臂、手掌、脚踝、心脏等全身上下，每一个每一个都发这尖锐得叫声，冲破天际。

　　秋意手指一颤，他能保证，现在状态下的他是没有办法跟夏至打个平手，胜过他更加困难。

　　他的身体太久没有补充过所需能量了，日常还能靠一些食物来补充基本需求，可要动用异能，那可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

　　跟野外的肉食动物一样，只不过他们这些变异体喜好比较特殊，必须要是拥有强大能量人类的血和肉才行。

　　这是植入基因里的天性。

　　秋意违背天性，好似叛离狼群的狼，无依无靠。没有饿死街头都算好的了，偏偏刚好能吃个一分饱的时候，有其他狼找他打架。

　　秋意动了动口袋里的小盒子，这是他哥送来的东西，他不用想就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罐血。

　　只要他喝下，他就能维持一段时间的身体平衡，别说夏至了，就算是其他几个来到地下城的变异体一起上，也奈何不了他。

　　秋意思考之际，刚刚召唤出来的干尸，已经被那些针管小孩制服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反手之力。

　　干尸强悍强度，完全就是跟着主人的厉害强度而定。

　　终于，在夏至冲上来的时候，他忍着恶心与血液沸腾，一口将罐子里的血喝了大半。说不出的腥味在他口腔、鼻腔蔓延。

　　压抑多年的欲望上涌心头，伴随着的是永无止境的力量，寻不到源头，天生如此般。

　　与此同时，两个久远的声音相互重叠。

　　一个人说，“你是天生的猎杀者，食物链的顶端，他们都是你的食物，包括我。”

　　另一个人说，“你是芸芸众生，你是展翅的鸟儿，离经叛道为自己寻一座孤岛。”

　　一个人说，“你是被抛弃的种子，在充斥着血肉的地里茁壮成长，长成一朵食人花也无人能责怪你的不是。”

　　另一个人说，“你只是你，追寻本心。”

　　两种不同理念在他脑海里反复来回，一个是根深蒂固得思想，他本是被亲手父母变卖出去的，他该怨；身边一个个人的沦陷，一个个从能跟他谈笑风生的人，变成只知听从主人命令的野狗，他该恨。

　　他长大后就应该报复社会，亲手终结这一切。

　　另一个是后来的，他对他强大的内核视若无睹，不论何时何事，都将他当做常人看待。

　　让他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他既已离群，应当去寻自己的岛。

　　秋意心底刚被掀起的杀念，一下就被那个温和的男声安抚住，在无端的自责与痛苦中，掀起沉重的眼皮，扬起头，让人瞧清他这张厌世脸。

　　“我不会让你死。”秋意只说了这一句话。

　　抬脚便飞快向冲刺而来的夏至袭去，他的动作相当敏捷，半点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抬手一把折叠刀便对夏至张开獠牙，似要将他啃个皮开肉绽！

　　往往，野兽之间的斗争都相当简单，没有什么心理较量，都是□□与力量的比拼。

　　秋意也不想在这种满脑子混沌的时候跟人动脑子，夏至可没这么想。

　　他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野兽，是季博士所放弃的半成品，一半人性一半野性。

　　开口问：“前辈，你沉寂几年怎么又冒出来了？当年不是还叫嚣着要生物基地覆灭吗？被打得跟落水狗一样，躲躲藏藏那么久……”

　　“还想复仇？前辈，你已经老了。”

　　“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吧！博士研发出能让人瞬间进入癫狂状态的药物，还有能让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喷雾。现在已经在一座城市慢慢渗透进去，你猜是那座城市？”

　　秋意下刀的手没停，仿佛在听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他始终无法对人类走向灭亡这件事，起任何同情心。

　　要说唯一能让他动点心思的，也就贺川那双疲惫的眼眸。

　　无奈与失落。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是完全的单方面碾压，变异体不死不老，人类无法做到这样，他们需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了剩下的其他人，换取每一分每一秒的生存时间。

　　秋意不需要理解，他只要知道，事情停歇了，他就能真正得与贺川来一场情感上的博弈。

　　于是他每一次下手都相当狠辣，不致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秋意置于半空中的硬币疯狂旋转，刚刚那群干尸跟充了鸡血一样站起来，一拳一个小朋友。

　　不仅如此，他强行更换此次战斗的主导者。

　　只见区域内的黑色扩充范围越来越大，后面的木一舟，逃跑的胖子瘦子，以及在城堡内躲避机器人，寻找秋意的贺川。

　　天一暗下来，贺川就发现不对，连忙往下面探头看去，看到草坪上秋意正和另一个男子缠斗着，还有人质被劫持。

　　他想都没有想，干脆利落，翻窗而下，刚刚苏醒的江哲，睁眼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硬生生给自己吓晕过去。

　　一晚上昏三次，也是突破了灵警队新人记录。

　　虽然前两次是人为的。

　　依旧是几十米的高台，贺川说翻就翻，丝毫不顾虑后果，冲动极了。落到一半时，手腕一转，一柄银光短刃便插入墙体，受到重力强压，在墙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还未落地，两个机器人就带着数不清得子弹追了上来，各个都要贺川失去这俊朗的容颜。

　　贺川咬紧牙关，用力在这种火力下，护住自己的脸。

　　他就不明白了，这机器人不要他的命，非盯着他的脸干什么？

　　秋意与夏至正打得火热，完全没有被那边巨大动静给吸引。秋意抬起来，眼睛通红猩红一瞬，身后黑暗中便飘出来一个巨大鬼神像。

　　獠牙将嘴撑得变形，眼睛瞪得老大，一条血水从额间滑落，落至颈侧便悄然无踪。

　　哼气，两股年久的腐臭味从鼻孔喷射而出。

　　秋意早就料到这家伙出来肯定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气势，因此老早就退出老远，欲追上去的夏至嗅到刺鼻的味道，才发现身后出现的大家伙。

　　夏至跑都来不及，就被大块头一手抓起来，疯狂甩动，势必要将对手甩晕似的。

　　“我艹你M的狗东西，你竟敢算计我！”

　　秋意端着那副人畜无害得笑容，“怎么会呢？我不过是请了一个小帮手罢了，怎么？你没有？”

　　以前秋意从来不屑于相信外物，只相信自己。

　　因为这个理念，他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以至于现在，能用上外物的事，绝不会劳烦自己。

　　柳钐说过的一句话，秋意至今都相当认可。

　　——我研发的机器人，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不用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做饭，不用自己打扫卫生，不用自己下楼倒垃圾、采购生活用品。

　　能苦了它，绝不能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