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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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虽说漫长，但也就花落花开的时间，转眼间，已经开春了。
元光元年初，汉武帝令郡国举孝廉。
三月中，春寒料峭，梅枝上的雪刚刚融化，现在有些湿哒哒的，垂头丧气，不过梅花的香味倒是愈加浓烈了。
霍瑶此时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手上捧着《尚书》读着，旁边站着春雪。
低着头久了，许是有些累，霍瑶抬头看向窗外，转头看到了春雪的走神，暗自发笑，轻轻伸了个腰。
霍瑶:“我出门一趟。”
春雪反映过来，有些无奈:“小姐，这时候外头还冷着呢，过几日再去吧？”
霍瑶摇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春雪门前，戳了戳她的鼻子。
霍瑶:“前几日听二哥说长安城内新开了个茶楼，里面的花茶味道不错，我去试试，若是真名不虚传，顺道买一些给母亲尝尝。”
春雪:“这些事您叫我去做就行了，何必费这般功夫，遭罪。”
霍瑶:“好啦，整日待在府里有些困倦了，不如出去走走。”
霍瑶走到梳妆台旁边，施施然落座，示意春雪帮她理理后面的头发。
春雪瘪瘪嘴:“小姐也才在府里待了三个月，好不容易身子骨慢慢养回来了，现在又要走，到时候夫人知道还好，被二公子和侯爷知道，定要骂一顿才解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春雪还是乖乖走上前去帮霍瑶整理，然后去拿了一件大裘，帮着霍瑶穿上。
霍瑶起身站定，莞尔一笑:“到时候我会去说和父亲他们说的，你不是正好想上街买零嘴吗？走吧。”
春雪心知拦不住自家小姐的，她家小姐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骨子里有些霍家人独有的坚持，下定决心做的事，就一定要办成，也不知这种执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和府里的管家说了声就出门了。
几个月没出府，霍瑶轻轻吸气，心道:还是得出来走走。
长安城依然热闹，无论何种天气，商铺小贩们都会开门迎客。
买了些零嘴，霍瑶踏出铺子，转头询问春雪:“二哥说的那间新开的茶楼在哪儿？”
春雪一边收拾着口袋的银子，一边回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小姐要去吗？”
霍瑶:“出来就是奔着它去了，既然在前面那我们去吧，品一品那花茶，快些时候回去。”
春雪答了声是，两人前往前面的茶楼了。
原本霍瑶还以为这茶楼要找上一阵子，谁知道这茶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透露出一股浓郁的古风，一眼就让人注意到了。
茶楼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镌刻着“大学茗”三个大字的牌匾，笔力遒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霍瑶看着牌匾，不懂一间茶楼为何取个这么怪异的名字，倒是引人注目了些。
她现在茶楼外，透过半开的木制窗棂，可以窥见室内摆放着几张精致的竹制桌椅，桌上铺着素雅的茶巾，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霍瑶顿了一下，让春雪跟上，踏进了茶楼。
一进去，就看到几位身着布衣的茶客正围坐一桌，或低声交谈，或静心品茗，脸上洋溢着满足与闲适。
不像往常的茶楼那般喧闹，这里倒是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茶的香味。
这个时候，店里负责招待的小二看到霍瑶走上前。
店小二:“两位小姐是喝茶还是买茶呀？”
春雪:“楼里还有厢房吗？”
店小二:“自然是有的，楼上恰好还有一间函数阁空着，二位不如去那歇歇。”
函数阁？这是什么厢房名，真奇怪。
没等自己开口，春雪先问出声:“函数阁？函数为何物？真奇怪这名。”
店小二连忙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店家取的，说是一种难以看透的符号，你瞧瞧，我们茶楼的名也是我们掌柜取的，奇怪了些但是确实带来了不少客人。”
霍瑶听完后有片刻怔愣，但立刻回神，扭头示意春雪。
春雪收到后，对着店小二开口:“那先劳烦带我们去厢房吧。”
店小二点头，带着二人上了楼。
推开函数阁的门，一进门，正对着窗，往下就是长安城街，窗子旁是精致的红木方形茶桌和圆木椅，两个屏风直愣愣地放在一旁，上面画着墨竹和墨梅。
吩咐店小二上写糕点和花茶后，二人落座。
春雪眼睛圆溜溜到处看，然后兴奋地告诉霍瑶:“小姐，这茶楼名字是奇怪了点，但是店主品味还不错嘛，熏香也是好闻的，让人不自觉静心呢。”
霍瑶点了点头，透过旁边的窗户往下看，楼下商贩的声音和车马声混在了一起，但这个茶楼却像与世隔绝，即使是落在最喧闹的街上，但是楼内依然给人安谧的气息。
霍瑶闻了闻熏香，竟然是梅，倒是和她的品味不谋而合了，想来这店家也是个有雅趣的。
没多久，店小二端上来了两盘糕点和一壶茶，说完:“二位小姐慢用。”就轻轻退了出去。
春雪给霍瑶倒了杯花茶，然后期待地看着霍瑶，等她品味。
春雪:“小姐，这花茶如何？”
霍瑶轻轻吹了下花茶，然后抿了一口，最后小酌，一股暖流带着些许甜味进入口腔。
霍瑶放下茶杯，不自觉舒展了眉头。
笑着开口:“果然名副其实，这花茶里尝起来倒是有不同茶的味道，细细一品，好像还有果子的甜味。”
说完看着春雪迫不及待地眼神，笑出了声，然后点头示意春雪尝尝。
春雪眼睛一亮，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惊呼:“小姐，这花茶和我们平时喝的好不一样，这个甜味是桃吧，真好喝！”
看着春雪咋咋呼呼的，霍瑶有些无奈，还是宠溺地笑了笑，夹了块白色的糕点，吃下去是甜馅，却不是特别甜，糯米和鲜花一起在嘴巴里迸发。
又喝了口花茶，霍瑶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对着春雪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买几副花茶回去泡给父亲和母亲喝吧，这茶他们铁定喜欢。”
春雪应着，两人下楼结账。
走到楼下，又看到那个领她们上楼的店小二，准备招呼一声，询问在哪里结账时，店小二先一步走上前。
“二位小姐打算回府了吗？”
霍瑶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麻烦给我们几副刚刚那个花茶，我们想买些回去。”
店小二听完后好像是有些为难。
“小姐，这花茶只能来楼里品，我们店家不让我们卖这茶叶和方子。”
春雪:“是怕方子泄露吗？这不打紧的，我们买回去在自家府里泡着喝，多少钱你们直说就是。”
察觉春雪语气，霍瑶朝着春雪摇头，示意她不要那么说话。
然后有些歉意地对店小二说:“抱歉，既然是店里的规矩，我们不买了便是，那我们该付多少银子？”
店小二送了口气，这面前的小姐虽然穿着不像平常富贵人家般华贵，但是举手投足间尽是典雅，而长安城内有这般绝色和气质的，除了霍府三小姐，也没有常人了。
随即，他笑了笑:“二位麻烦往里走，里边结账，然后我们这茶楼新店开业，给每个人都送了礼，劳烦二位随我去取吧？”
霍瑶点头，二人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从茶楼里走出一个俊朗的男子，霍瑶看到那张脸，一愣。
还没开口，却发现男人也呆呆地望着自己，店小二突然对着男人喊出声:“店家，您今日来查账啊？”
店家？
霍瑶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分明是之前躺在雪地里的那个哑巴。
男人脸好像有点红，瞪大了眼睛，她的出现显然是出乎意料的，他呆住了。
霍瑶有些疑惑:“店家？”
这句话让齐渊回过神，他试探:“霍家三小姐？”
齐渊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自己的期中作业再次相遇是在自己的店里。
但是想了想，自己当时开店在长安街中心不就是为了等她吗？
虽然霍瑶不认识他，但是他可太熟悉霍瑶了。
史书上最令人可惜的侯府小姐，年少才识过人，容貌倾城，又是侯府之女，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霍瑶精通儒学，文采斐然，纵然是名女子，但没人小瞧了她。
可后来匈奴大举进汉，霍家世子战死沙场，将军病逝，二公子为父兄报仇也死在宫内，而胞弟在某次陪着贵妃娘娘出宫的时候被当成皇子刺杀了。
谓是侯府陨灭，只剩霍瑶和霍夫人，霍夫人大受打击，不愿留在城内，去了城外的寺庙里吃斋念佛，不久感染风寒去世了。
霍瑶因朝廷争权被迫嫁给沈珏，沈珏却站错队，霍瑶连坐，最后死在发配路上，年仅十七八。
霍府不再。
齐渊当时在期中作业选题的时候看到了史书上对霍瑶的记载，不到一页纸，霍瑶的一生就在文字中草草结尾。
他有点恍惚，不顾同学的疑惑，执意到处搜寻霍瑶的记载，在只言片语中窥探霍瑶的一生。
画像肯定是没有的，但是霍瑶好像确实长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看到现在的霍瑶，齐渊有些恍惚，史书上的人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霍瑶点头示意，心里暗自忖度:原来他不是哑巴。
一旁的店小二看到这幅场景，想到刚才霍瑶的请求，深吸一口气，冲着齐渊作揖。
店小二:“店家，刚才三小姐想要白桃蜜茶的方子回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霍瑶怕齐渊为难，准备开口拒绝，没想到齐渊眼睛突然发光。
齐渊:“给给给，要多少给多少，这可是我的期中……这其中没什么好隐瞒的东西，普通的东西捣鼓一下就行。”
看了眼霍瑶，齐渊咽了咽口水:“三小姐喜不喜欢奶茶？”
霍瑶一时摸不着头脑:“奶茶为何物？”
齐渊:“我们楼里的新品，一同带回去试试看吧。”
霍瑶有点愣神，她看到男人神采夺目的样子，与城里的公子哥们都不一样。
霍瑶抿嘴一笑:“总共多少银子？”
齐渊连忙摆摆手:“不收钱！就当是……就当是还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霍瑶没想到他还记得，但是还是想拿银子给齐渊:“举手之劳罢了，店家收一下吧，这年头开个铺子不容易。”
霍瑶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名门望族，大家闺秀，齐渊有点后悔自己去蜜雪打工时偷懒摸鱼，没有学会其他好喝的新品，不然一定要给霍瑶尝尝。
但是如果真的接受了他的赠送就不是霍瑶了，没办法，齐渊只好说:“那三给小姐打个五折，三小姐莫推脱了，不然我良心不安的。”
见他固执，霍瑶只好作罢，付了钱后，春雪跟着小二去拿茶包，留下霍瑶和齐渊在角落。
她看到齐渊往自己的袖口拿出一枚玉佩，然后递给她，这赫然是之前送给齐渊的玉佩。
霍瑶惊讶地看着齐渊，原来他没有丢掉，难怪侯府没有通报。
这个时候齐渊笑着开口:“三小姐，感谢您的举手之劳，这枚玉佩还给您。”
霍瑶摇头:“既是送你的，就没有返还的意思。”
齐渊又笑了:“您还是收下吧，我这茶楼刚开业，还要麻烦三小姐帮我宣传宣传。”
霍瑶:“你这茶是极好的，自然会有人光顾。”到底还是没有收下。
这个时候春雪喊着霍瑶的名字，准备离开，齐渊送她们到门口。
霍瑶突然开口:“还不知店家如何称呼。”
“齐渊。”
齐渊把玉佩交给春雪，“那就交个朋友吧，三小姐。”
见他如此，霍瑶只好收下玉佩，系在自己腰间，冲齐渊莞尔一笑。
“齐渊，我是霍瑶，幸会。”
齐渊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历史，霍瑶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期中周很多次，终于明晃晃地砸进他的心里。
他看到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