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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大冤种再背一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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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母亲二字,沉默已久的山道玄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般,手指甲一下掐上圈椅一角,脸瞬间沉了下来。
不过抬眼时又换了一副心痛哽咽的模样:“三弟你别激动,咱俩打断骨头连着筋,母妃也养育过我多年,若她是被冤枉的,我必然为其翻案而不是坐视不理。”
可接着他痛息一声又继续道:“不过母妃这事终与你不同,是她触犯天条延长了下雨的时辰,寿县数千口人呐,死于大水!此事证据确凿,你叫我如何替她,唉!”
“可母妃当时是为了赶去救人,才会被人偷偷篡改了雨数和时辰,不去索拿真凶,反而将她治死……”山道年一度哽咽。
“够了。”山道玄抬手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接着手扶上额头,愁眉苦脸道,“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也缓缓吧。”
山道年盯着眼前这位处事游刃有余,圆滑老练却不失风度的兄长,一时觉得他对于亲情真的很冷漠。
两人同父异母,山道年心性洒脱,做人做事向来直言不讳,而山道玄的性子正好相反,表面温文尔雅,可从不轻易与人交心,有什么事也都往心里藏,虽然说话有礼有度,做事滴水不漏,私底下却是个极重名利,争强好胜的性子,也正是凭着这份表面上的功夫在三界混得名声极佳。
山道玄的母亲出身高贵凤族,后在平息叛乱中殒身,而山道年的母亲原身乃鲤鱼精,是通过一跃龙门方变身成龙,这才有机会成为新一代的龙母。
在山道年的眼中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在山道玄的眼中两者有着本质的差异,是云泥之别。养母的出身令他心怀芥蒂,每每在三界中参加重要活动时他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经常借故推辞不去。
他甚至将怒火牵连到潍川龙王的头上,觉得自己的父亲因为贪恋鲤鱼精的美貌而忘记了自己的原配之妻。
所以在山道年的母亲触犯天条后,山道玄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相信她的难言之隐,更不是去想办法为她辩护,而是立马鼓动龙王赶紧与她和离,以免牵连家族。
那时山道年年纪颇小,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只从以往的卷宗和曾经侍奉过母妃的婢女嘴中知道了些雨数和时辰的只言片语,再问便什么也不说了。
他曾经也在龙王和二哥的面前问过,但都以令家族蒙羞的理由得到了冷漠和不耐烦的回应。
再后来他长大了,即便不问有时候也能从侍女小厮的嘴里听到些有关二哥和母亲的闲言碎语,但他心里始终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二哥不会那样心狠绝情。
可如今轮到自己,看到对待亲兄弟都如此圆滑的兄长,自己的真诚在他面前是如此可笑。同样是冤屈只怕不像母妃那样被处死,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局,就像现在一般好言好语的安慰着,却永生永世被软禁在人间发臭发烂。
“等历完劫就回宫”这句话不过只是客套罢了。
“好三弟,咱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我此次冒雨前来是有一件喜事相告,关于你的。”此时山道玄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笑模样,很难想象方才还是一个悲痛交加的人。
“我能有什么喜事?”山道年禁不住苦笑。
“你这次立了大功,我已经替父亲修书上表天庭,等你历劫归来便会重新恢复你的神籍。”
“立功?什么功?”山道年随手拿了个核桃剥开,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有些纳罕。
山道玄见状笑起来:“怎么变得谦虚了?这可不像从前桀骜不驯的你。”
见山道年皱着眉头,依旧云里雾里,他才缓缓道:“多亏三弟消息灵通,让我们找到了碎甲的消息,果真是被那群低阶生灵私藏在摇鹊山了,东西虽然没找到,但也不算白跑一趟,剿灭他们就像碾死一群蚂蚁。”
山道年听到这话不禁浑身僵住,手中的核桃咔的一声破裂,坚硬的外壳刺进了他的手心,温热的液体正在手心流淌,山道年猛然抬起的眼睛正对上二哥鹰勾般的锐眼。
他笑得很得意,那声音在山道年的耳中却无比刺耳。
“诶,三弟这是怎么了?”
山道年僵笑道:“没,在犹豫该怎么向二哥解释,功劳我实在不敢冒领。”
“怎么能说是冒领?”山道玄一脸不可思议的与侍卫相视一眼。
侍卫见状忙作了一揖道:“卑职确实有收到一封来自三殿下的书信,就算我认不出字迹,可二殿下不可能认不出,而且我们也是根据信上的地址才找到这里来的。”
得,以前是目无伦理纲常的混蛋,现在又背负上了无恶不作的骂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我从未给二哥写过书信,碎甲的事更是不清楚。”
山道玄了解他的脾气,是自己干的自会潇洒承认,不是自己干的即便被抽了龙筋也面不改色,见山道年一脸严肃,他沉默了瞬喃喃自语:“莫不是有人冒充你给我送信?可为什么这么做呢?”
他的表演痕迹太过明显,尤其是和身旁的侍卫一唱一和,山道年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泛起讥笑——如此明显的嫁祸手段,还有谁能比自己的二哥更清楚。
打理潍川上上下下几百年,在三界圆滑有度,结交甚广。
如此残忍的事被他说的云淡风轻,足见心狠。
山道玄说到嘴干,端起茶水轻酌了几口,并朝着身边侍卫招手示意,立时便将一个小紫檀盒拿了出来,打开正有一枚泛着油腻光亮的黑色丹药立在上面,血腥味刺鼻浓郁。
山道年只是侧目去瞧便被味道冲的想呕吐,他紧皱着眉头强行压制住,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仁兄。
“这是用摇鹊山上那群低等生灵的精血化炼而成的,对龙筋的修炼大大有益。”
怪不得这几日小妖怪没在,莫不是已经……他震惊地盯向紫檀盒,心里莫名慌乱。
“多谢二哥。”山道年低沉着声音,隐忍道。
打着自己名义送信的人定是认识自己和山道玄的,至少明白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又能跟踪到摇鹊山,那就说明对小妖怪的情况也有所了解,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碎甲已经在自己手中,却还要给无辜者引来祸患实属无妄之灾。想到谈四喜平时活蹦乱跳的可爱机灵样子,山道年强力压抑在心底的愧疚再也控制不住,突然觉得胸口喘不动气,心脏跳的十分急促,他的手猛地握住凭几,脖子上青筋凸起,冷汗顺着双鬓滴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山道玄赶忙将茶水端到他面前,施法点了几处他身上的穴位,责备道,“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快拿着。”
他忙把盒子扣起来放在山道年流血的手心,故作讶然,“手怎么流血了,小厮这么多,让他们给剥核桃就是了,何苦劳烦自己?”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重铸龙筋也不在一时,多谢二哥。”山道年虚弱道。
山道年将锦盒推了回去,看向眼前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男人,那个心怀仁慈,翩翩有度的三界君子怎么可以伪装的如此精湛,竟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在外打着自己的名义杀人,对内又可以向自己赚个好脸,在三界众神面前依旧可以坐稳对弟慈爱的神设......
没想到三界最强演技派就在自己身边。
“别逞强,拿着吧。”山道玄将锦盒推过去,又忽然叹问,“我记得你和祝余以前相处甚佳,想必你也知道他的事了吧。”
山道年伸指抵住推过来的盒子,余光瞥了他一眼,低头将捏碎的核桃仁往嘴里送。
“碎甲之害关乎三界苍生,如今往生经已能破译,若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得到,三界必危。”见他不语山道玄叹了口气,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
山道年却苦涩道:“如今我靠着这副残躯不过勉强度日,潍川被二哥打理的井井有条,众人臣服,我也以二哥为荣,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管什么碎甲。”
对方忽然陷入了沉默,山道年即便是垂着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好哥哥已经换了副脸色,正在冷漠得打量自己。
“不过还好,听说他死前已将重要信物转交,这才没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二哥当时可曾见到祝余转交给了谁?”山道年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
“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哪里曾经亲眼见过。”山道玄被突然问的不知所措。
“额......我记得此前嫂嫂与祝余兄私交甚密,会不会是交给了嫂嫂?”山道年目不转睛的看着山道玄,而山道玄显然未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停顿了好一会儿,眼神方心虚的移开,不自觉干笑了声。
“不会吧......承贤若是知道自然会和我说,况且咱们家发生了那样的事,乱作一团,承贤怎么弄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二哥说的也是,是臣弟思虑不周了,不过二哥放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是关乎天下安危,做弟弟的遇到了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山道年面对他,眼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真挚。
山道玄见状畅快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必定前途无限。”
“自然。”山道年忽然想到一事又道,“劳烦二哥一件事。”
“何事?”山道玄半开玩笑,“那可得是我帮得上忙的。”
“梅道李从小跟着我,如今我落魄了他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让他来跟着我,一起做个伴。”
山道玄一怔,又沉默了,与方才为难的表情不同的是,提起小跟班梅道李来他好像有些不屑和冷漠,但依旧笑道:“小事,等我回去就跟他说说。”
“多谢二哥。”
后边又说了些无关紧要,嘘寒问暖的话,不过都是被草草带过,因为看望山道年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现在已经问到想要的了,其他和碎甲无关的自然也就没有心思浪费在上边。
一柱香后,山道玄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恭送二哥。”
山道年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弯起的嘴角顿时僵住,眼睛里的笑意也逐渐随着深邃的瞳眸退散,转而是一脸的阴翳。
他紧紧攥住锦盒,手心施法便一切化为乌有了。约莫着山道玄已经走了,山道年忙朝着小厮那边喊道:“来人,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