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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超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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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吓得魂飞魄散,瞬间跑了好几个。
余下的护了夫人,变了调地扯嗓子喊那几个新雇的护卫过来。
谁曾想那两个畜生跑得极快,转眼就到了眼前,阴桀怪笑,将一个东西往人堆里一扔,扭头就跑了。
那东西......
恰好扔在夫人脚下,夫人垂目一看,登时惨叫一声,一口气没匀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一时间丫鬟们尖叫不止,还有两个,被那东西吓得嚎哭失控,浑身哆嗦着非要辞工不可。
沈七七周身微微颤栗,说不清是恨还是怕,颤声问:
“那,那是什么?”
墨玉脸色苍白,朝檐下盛灶烬炉灰的灰桶看了看,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七七不顾墨玉拦阻,乍着胆子走过去。
目光向桶内一投,瞬间腹中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呕吐出来。
灰堆里滚着一个满是污血,圆滚滚的东西。
原本洁白的茸毛肮脏不堪,只有两只乌溜溜的黑豆眼睛,仍带着死前的极度惊恐,无辜大睁着。
竟是雪球的头!
那前一日还在追蝴蝶抓蜻蜓,给母亲作揖打滚,被门槛绊摔的雪球,引母亲不知笑了多少次的雪白小糯米团......
竟被那两个如魔似鬼的疯畜,活生生将头砍了下来,还特地跑来,扔给母亲,当作催命的恶咒!
这两个超雄恶童,步步都在将母亲往死路上逼!
但偏偏,他们的行径,无论对谁说起,都是小少爷不懂事,行径顽劣罢了。
他俩头脑简单冲动,暴力狂躁,绝不是能想得出如此毒计的人。
背后的孙姨娘,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沈七七死死咬住牙关,缓缓站直了身体。
她能忍住腹中天翻地覆的反胃,却抑制不住不久前才被压抑下去的狂暴念头破堤而出。
若是善良隐忍,便可换来平安顺遂,那母亲,便该是世间最幸福康顺的妇人。
可偏偏不是。
善良,如果没有利爪,便只有任恶人欺辱的下场!
对恶人,只有比他们更恶,才能保住那些没有利爪的好人!
沈七七胸膛深深起伏两息,肃正了脸色,一转身,大步挟风回了清芷阁正房,将所有人都叫了进来,扬声道:
“清芷阁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若有人害怕,想走,我不勉强,一会找苏嬷嬷领了工钱便可离开。留下来的,在我父亲回来之前,月钱一律三倍。今日母亲受惊时,围在她身旁没有跑的人都有谁,墨玉你可看到了?”
墨玉点点头:“都知道。”
沈七七颔首下令:
“每人赏一两银子!”
这番话一出,原本不敢在这儿干的丫鬟顿时面露喜色,犹豫着要不还是继续干下去?
沈七七又道:
“墨玉,一会你和小石头,找两个护卫护着,一起出去,再去雇四个护卫回来。八人分成两班,昼夜看守清芷阁!以后这院中女子,无论因为何事,只要出院,务必带着护卫,安全为上。”
一席话仿佛定海神针,苏嬷嬷并之前几个干久了的丫鬟自不必说,就连新买来的,除了一个吓坏了执意要走的,其余也都坚定地要留下来,承诺一定守护夫人万全。
安定了人心,沈七七便单独拉了苏嬷嬷进内室,细细向她询问,那两个恶童平日生活起居,有何喜怒爱憎。
这是一场战斗,一场争夺母亲性命的战斗。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苏嬷嬷叹气说,那两个孩子,自婴儿时便昼夜啼哭,十分磨人。
及至长大些,到了启蒙时分,夫人便为他们请了最好的先生,可什么都学不进去,一日日只知玩乐混闹,先生稍加训斥,便嚎啕哭闹,不奏效便勃然发怒,不知气走了多少先生。
夫人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全都没用,与他们说什么,仿佛对牛弹琴,全不通半点人情道理。
说的多了,竟像养了两个仇人一般,一见面就横眉立目,小小年纪,动辄一副要冲上来拼命的架势。
他们虽不敢对夫人动手,但带他们的丫鬟小厮,被他们咬伤抓伤都是常事,才五六岁,就已经人人躲着他俩了。
夫人见实在劝不通,孙姨娘又百般委屈掉泪的,无奈之下,只得让孙姨娘把他们领回东院了。
自那以后,在家中见了夫人,竟如陌生人一般,连上来请安问好都不肯。
沈七七问:
“那孙姨娘可为他们请了先生,教他们什么不曾?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苏嬷嬷冷嗤一声:
“她可不请。她想着沈家就这么两个儿子,以后这诺大家业,必定交由他们继承,何苦让儿子从小受这份罪,只要将儿子养得只听她一人的话,不就好了?因此百般纵容这两子,只要他们高兴,便是赌博斗鸡,吃酒打架,都不带说一句儿子的不是的。小小年纪,出门就惹事,不知多少人找上门来告状。”
“后来老爷实在气不过了,断了他们娘仨的月钱,花钱必须先报账。又明令门房,不许少爷们再出门!如此身上没钱,老爷又盯得紧,才渐渐不再出门惹是生非了。”
“可他们留在家中,对仆役婢女动辄打骂羞辱,下人们苦不堪言,做多年的老人都留不下。孙姨娘为哄着他俩少惹事,带着他们在房中玩些骰子骨牌之类,也常能玩几个通宵不睡的;老爷养了多年的一只会说话的五色鹦鹉,趁老爷不在家,他俩竟偷了出来,活活一根根拔毛取乐,生生将那鸟儿折磨死了,没人敢告诉老爷,都怕他们两人报复......”
沈七七听了,微微颌首,心中有了成算。
翌日上午。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天香楼酒帘高悬,下面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几位客官里边请~”
沈七七几人刚一进去,瑞安便像平常一样热情地迎上来,高声唱着诺将她们往楼上带。
走至楼梯中间,见四周无人,他便悄声说到:
“人找好了,一会儿就到。”
沈七七步步踏阶,眼睛只望着前方,过了片刻,才几不可闻地回道:
“安排个有隔间的屋子。”
瑞安快走几步,赶到她们前面引路,毫无破绽高声道:
“——客官这边请。”
也就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瑞安自下面引了一人上楼,一身灰色短衣,人颇精瘦,即使说着话,眼睛也不住四下窥看,问:
“小伙计,到底什么人找我?你给我透个底。”
瑞安苦笑:
“真的就是个富商,好像南边过来的,想安排自家亲戚的孩子出去玩,自己又不方便出入那种场合,所以问我,能不能帮忙找个人,带他们去玩,赢得钱给孩子,输的银子都他出,我打听来,说你好像常在里面玩,这不就找到你了嘛?你若担心,我找别人也行。”
“别别,我先去探探,若是真的,这位小哥,咱还少不得谢你呢。”
这人叫李丁,是城中最大赌坊——千秋赌坊的“塘边鹤”。
所谓“塘边鹤”,就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将人骗入赌场去赌博的。
他头一次见肥羊主动送上门来,只担心有诈,又怕错过这个机会,犹豫猜疑,但究竟还是跟着伙计进了包间。
包间里空无一人,只红木圆桌上放了一个绸缎包裹。
那伙计关了门自去忙碌,他独自一人,拉出高背椅坐下,忍不住去打量桌上那包裹,越看那鼓起的弧度越象一包银子。
“你可以打开看看。”
突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浑厚威严,吓了他一跳。
猛站起来,发现这包间中另有一个隔间,隔间那边显然是有人,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忙弯腰行礼,堆出了满脸谄笑,问里面那人可否出来一见。
里面那人没理睬他,单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他,说得与那小伙计别无二致,又让他打开桌上包裹看看。
他打开一看,竟真是一包银两,约莫能有二十两。
“这些钱先放你那儿,让他们慢慢玩,若输了,你便用这钱替他们还上,若不够,你便记赌坊账上,每月十五,我会来京都办事,顺手替他们还上就好。”
那“塘边鹤”一听,好嘛,这不是肥羊,这是只超级大肥羊。
虽然这事处处透着诡异,谁家好人让亲戚孩子天天泡赌坊里。
但他不管这些,他对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能从这一票中赚多少银子,才是他唯一关心的。
隔间内的富商,将时间地点相貌长相与他一一交代清楚,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门从外面关上了,沈七七、墨玉、小雀、小石头,才从隔间内推门而出。
墨玉惊叹:
“小雀你,你竟连男子的声音都模仿的这么像?”
小雀翘着小鼻子十分得意:
“只要听过,我就能学出来。”
沈七七哭笑不得:
“那你也不能用我父亲的声音啊。”
小雀撅嘴道:
“但我见过的富商,只有沈老爷啊!要不,就只能用李爷爷的声音了。”
说罢陇上田庄李爷爷那苍老的声音响起,殷殷嘱托:
“那俩孩子啊......就托付给你了......”
沈七七几人听得哈哈大笑。
确实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