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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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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族?
那个都尉大人的母亲竟然是异族?
江白芷难免吃惊。
自从汉室衰微,政权四分五裂之后,人人都是打着“匡扶汉室、一统中原”的旗号占地为王。
那些各怀心思的各路诸侯、一方军阀,无不对异族趋之若鹜。
就在江白芷所在的这处边塞,本是各个民族的人们混杂居住的。
然而,并不是平民百姓喜欢和平相处,战乱就不降临他们身上了。
就在江白芷来此地的十年前,曾经在此向北扩张领土的一方军阀势力,对那里的契族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镇压、摧毁。
自此,其他异族与汉民族已成不共戴天之势。
怎么可能通婚呢?
而且……沈大人说的是“鸣渊的母族”……
他们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
沈怀风看着江白芷瞠目结舌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正要解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二人对视一眼,皆以为迎敌作战的队伍回来了,连忙站起身,出了营帐。
却只见,一队轻骑,刚勒马停在营地中。
领头的士兵正对今日职守的百夫长说着什么。
在旁的轻骑队伍中的一名士兵,看到了从营帐中走出的沈怀风,立刻惊喜的朝着自己的领队说了什么。
领队扭过头望见沈怀风,立刻丢下了正在说话的百夫长,朝沈怀风的方向走过来。
“沈参军!”
一队轻骑,齐刷刷地向沈怀风行军礼。
“秦副将快快请起!”沈怀风上前扶起行军礼的众将士。
“你们一路奔波,实在不用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
秦副将起身,瞧了一眼站在沈怀风身边的江白芷,显然对军中竟出现一位女子感到惊奇。
“这位是?”
沈怀风侧过头看着江白芷,笑着说:“这是我们找来的一位医师,江姑娘,多亏有她,我的身体才能这么快转好。”
“哦?这偏远荒凉之地,竟能寻来一位医师,着实不易。”
秦副将朝着江白芷拱了拱手,道:“多谢江医师妙手回春,让我们参军得以转危为安。”
江白芷忙颔首俯了俯身子。
“不敢当,份内之事罢了。”
“我听都尉说了,因军医迟迟未到,派你们回程打探消息。”
“是的,参军。”
秦副将说罢,立马打住,看了眼江白芷,似是不想将军中要务说与旁人听。
江白芷识趣的开口道:“天色已晚,我该把晾晒的药材收回了。”
言毕,朝着沈怀风与众人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
“沈参军,她一介女子,且观她身上衣着,不过是粗布麻衣,想来是寻常人家,果真懂得医术?”
秦副将盯着江白芷走远的背影,一脸质疑的神情。
“她已为我诊疗两日了。”沈怀风无奈的摇头轻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吗?”
“沈参军不觉得奇怪吗?”秦副将仍然一脸紧绷。
“一个远在边塞地区的普通百姓家的女子,竟能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沈怀风听着秦副将的话语,面上也缓缓收起了笑意。
虽说江姑娘自称是医治牲畜,医人只是偶然巧合,但这两日自己观她所为,并不像一个对药理十分生疏的人。
而且昨夜……
昨夜自己问起她的家在哪里时,她的反应……很是怪异。
见沈怀风的神色也变得严肃,秦副将继续道:“保不准……又是第二个阿史那呢!”
“秦烈!”
沈怀风严声喝止。
“不论旁人怎么在背后议论,在我面前,我都不希望别人提起这件事。”
“沈参军,我不是……”
秦副将刚要解释自己并不是想要置喙都尉的母族,沈怀风抬手再次制止了他。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江姑娘不会是契族人。”沈怀风斩钉截铁道。
方才自己提到契族,她那样的反应,是不会有假的。
“都尉让你们打探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见沈参军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秦烈也只好不再追问。
“我们回到了豫章,距此地最近一处驿站传信,八百里加急。今日卯时得到回信,称军医已从都城出发。”
说着,秦副将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沈怀风。
沈怀风接过,快速瞟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假若这封信是昨日发出的,依照都城距离此地的路程,军医怕是还要三四日才能到。”
“那帮老头子,赶路总是磨磨唧唧,唯恐把他们那把老骨头折腾散了!”
秦副将一脸不忿。
“不过好在,如今有一个能为沈参军医治的,我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沈怀风却摇了摇头。
“敌军,已经先我们一步来了。”
“什么?!”
“敌军已经打过来了?”
秦副将大惊,他身后跟随的士兵听到这消息,无一不是满脸愕然的。
“不必如此惊慌。”
见众人瞬间哄然,沈怀风解释道:“来了两千人,估摸着应是来打探前路,或是探我们军力虚实的,都尉已经率三千人前去。”
“两千人?”秦副将放心道:“那都尉肯定没问题的。”
沈怀风点了点头。
“打仗难免有受伤,沈参军不必太过忧心。即使没有军医,我们军中还带着大多止血的药物呢,哪个兄弟对包扎止血不是轻车熟路呢!”
“但愿一切顺利。”
如血的残阳,已坠落在平直的地平线上方。
广袤的大地上,帅旗猎猎作响。
两军人马经过一番厮杀,疾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声音谱成的一曲惨烈乐章,在此时停了下来。
大地上斑驳的殷红点点,马匹上的士兵鲜血汩汩流出,仍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手高举盾牌,一手紧紧握着长矛,死死盯着前方的敌军。
压抑的气氛下,仿佛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两军人马又会立即冲锋、厮杀、殊死搏斗。
最终,一方人马终于动了。
“你叫,陆鸣渊。”
那是契族人军队的一个首领,说着并不流利的中原官话,坐在马上,左手捂着正在出血的右臂。
伤口,正是刚刚厮杀时,被对面一个男子拿着剑砍下的。
如果不是自己躲的及时,恐怕自己的右臂已经不在了。
但受伤的男子脸上丝毫没有不快,他望着方才还欲砍下自己右臂的那名男子,勾起一边唇角。
果真如首领所说,这位战功赫赫的少年都尉,长得与契族人很是相似。
“希望,下次,还,见到。”
陆鸣渊只是眉宇低沉沉默着,不发一言。
直到对方人马全部撤离了,他才收回目光,掉转马头,吩咐道:“回吧。”
太阳完全隐在了地平线以下,营地里忐忑不安不安的众人,终于迎来了回营的部队。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是都尉他们回来了!”
营地大门哨楼上的值守士兵激动的喊着。
沈怀风听到了动静,立刻走出了营帐,江白芷紧随其后。
只见陆鸣渊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执着长剑,快步走来。
身后的将士,有劳累不堪被领走吃饭休息的,有受伤被人搀扶走的。
陆鸣渊交代好事务,抬眼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沈怀风,还有,那妇人,犹豫了片刻,率先开了口。
“兄长,我不是有意瞒你,我……”
“不必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沈怀风无奈道,转而又问道:“战况如何?”
“对方并不是抱着你死我亡的决心来的,也不恋战。虽然我们人数占优势,但在几乎无遮蔽的平原上,他们的弓弩,这样的远距离攻击武器,更有优势。”
说到这里,陆鸣渊停了一下,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江白芷。
“若不是我们及时退到一处山洞里,重新部署作战计划,险些被他们重创。”
“你可受伤?”
“我无碍。”
得知陆鸣渊没有受伤,沈怀风方点头评价道:“善骑射,是他们的种族优势。”
“能在快速疾驰、上下颠簸的马上,发出又快又稳的弓箭,实力不容小觑。”
“因一开始,被他们的箭阵所伤将士太多,我就留了这部分负伤的人马在山洞中修养,率领着剩下的两千余人与他们交手,在我与一位将领交手,砍伤他后 ,他们突然停止发动攻击,离开了。我也没再追击,带兵回来了。”陆鸣渊接着道。
沈怀风十分认可。
“这片土地,对方说不定比我们更熟悉。若追去,不知又是怎样一个陷阱,回来是对的。”
沈怀风说完,见江白芷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的轻笑着替她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几百人不同程度的轻伤,有两人……”
陆鸣渊目光移向远处士兵们的营帐。
“一个腹部中箭,血流不止。一个摔下马,再也没站起来,被放在马上带回来的,恐怕……”
此言一出,沈怀风的笑意隐去,沉默了下来。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没有军医的情况下,重伤几乎是等着残废,等待……死亡。
这时,江白芷上前一步,语气里满含焦急。
“他们在何处?我去看看!”
若是之前,她这副模样,陆鸣渊必定要出言嘲讽她不自量力了。
然而此时,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江白芷在行军前对他的嘱托,告知了那处可以隐蔽的山洞和草药,才极大地降低了伤亡的情况。
因此,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江白芷。
“随我来。”
沈怀风本也要跟上,江白芷却制止了他。
“沈大人,您现在的病症,大多是由肺引起的。受伤之人聚集的地方,血腥味与各种气味混杂,会加重您的病情。”江白芷劝解着,“现在已然入夜,您刚饮下药,宜回营帐休息。”
沈怀风看了看陆鸣渊,又看了看江白芷,无奈道:“好,我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同我说。”
江白芷见他进了营帐,回过头,正要随身旁男子前行,去看受重伤的那两名士兵。
突然,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钻进了江白芷的鼻腔中!
江白芷猛然看向身侧男子!
他此时全然不复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
面部紧绷,密密的汗不断渗出,形成豆大的汗珠滚落。
江白芷看的出他在咬牙强忍,惊讶道:“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