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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摄政王府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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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佯装痛心疾首,站起身走到崔广深面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崔广深拽着崔望轩的裤脚颤抖着话语:“求您了,侄儿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求您给条生路。”
崔望轩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再说。”
到底是三妹妹家的,总不能一点活路不给。
等崔广深站直了身子,崔望轩撇看他一眼,示意他凑过身子,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话后冷眼瞧着他的反应。
崔广深自恃胆大,可在自家族长面前仍旧逊色。
正殿唯有崔广深和崔望轩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寒意,崔广深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的眼底闪烁不定,嘴角微微抿紧,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滑动,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咽口水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如同平静湖面上突然荡起的涟漪。
思及家中妻儿,以及过往被当作弃子的族人是何等待遇后,崔广深“哐镗”一声跪在族长面前:
“侄儿愿意为了崔氏的发展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叔叔一件事,若是侄儿当真被那为魏清然清算,还请您照顾好我娘和我的妻儿。”
崔望轩捋了捋长须,面容慈善似和善的长者,他重重拍了拍崔广深的肩膀道:“你放心便是,若当真有那么一天,你只管安心去便是。”
崔氏这边算是打定主意要对付安霖和魏清然,可另外郑、卢二位族长可并不看好崔家。
郑氏族长郑长风以及卢氏族长卢起元是多年好友,相较于崔氏做事鲁莽冲动,二人更倾向于静观其变。
昏黄光影交错的书房内,郑长风面容沉静如水,却暗藏着难以言喻的深沉与复杂。
他的双眸仿佛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在书房踱步的卢起元:“你是如何想的,依我所见,朝堂多一位皇子也算是件好事。”
卢起元停住脚步,面色犹豫不定:“好是好,可若是皇子能站在你我这边更好,若是站在摄政王那边——”
“那又如何,左右如今和魏清然对上的是崔家,崔家势弱,你我二人便可取而代之,这些年崔望轩有些过了。”郑长风打断道,眯了眯眼,眼底闪过狠厉。
他仍旧忘不了自己的妹妹嫁入崔家却最后抑郁寡欢,以至于年纪轻轻便撒手人间。
卢起元虽说是族长,可做事难免优柔寡断,年轻时有生父帮衬倒还好说,等继任族长站上朝堂多随波逐流,眼下三公内部出现矛盾,他更倾向于随机应变。
他拉开椅子坐下和郑长风对视:“那可要早做准备,若真等到明日让崔氏得逞,摄政王势力怕不是要被他接手了。”
郑长风冷哼一声:“你放心,崔家也是时候受些打击了,这些年越发不将你我放在眼里。到底是庶出的废物,得了势便不知如何显摆!”
三公内讧旁人自是无法察觉。
深夜月明星稀,安霖坐在亭子内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荡漾。
她拆下首饰玉佩,身着素衣披散着长发眺望星月,夜深人静她终于有时间去思念母亲了。
入京一路刺杀不断,纵使魏清然带来的人严加防范,可仍旧出现了伤亡。仓皇赶路,以至于安霖一路都紧绷着弦不敢松懈。
午夜梦回,回想起死去的年轻面孔,她忍不住怀疑自己踏入京城这趟浑水当真是正确的吗?
“娘,我好想你——”
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似乎这样便可以给予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可她内心的彷徨却无法诉说。
早朝上世家门阀的针锋相对,所有人都像是在打量物件般估量着她的价值。
利用、谎言、威胁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充斥着安霖的头脑。
就在安霖落下一滴泪后,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随后一道清冷的声线仿佛从遥远雪山之巅随风飘来的一曲天籁,不带人间烟火气:
“夜风寒凉,殿下出来赏夜景怎么也不带件披风?”
魏清然身着黑色暗花水纹长袍,眉眼间的云纹被洗去徒留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如同远山之巅的一抹轻烟,透漏着清冷。
“忘了,况且乡野间大家都是这么赏夜景的。”安霖将头埋在怀里,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魏清然轻笑一声,在寂静的碧水庭内格外得清晰。
“你笑什么,摄政王半夜不睡特意前来嘲讽我不成?”安霖像是应激般将头抬起狠狠瞪了魏清然一眼,随后怕眼角的泪珠被发现又将头缩了回去。
魏清然见此生生憋住了笑意,大步流星走到安霖身边,将身上的云锦披风轻轻解下盖在了安霖的身上。
安霖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暖意,抬起微红的眼眶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和魏清然抬眸间撞上。
二人的距离从未有过的拉近,近到安霖甚至可以看清魏清然脸上的毛孔,眼前人的肌肤犹如玉脂般光滑细腻,在光线的照耀下,他的墨黑瞳孔闪烁着微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她合上眼撇过头,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魏清然俯视着耳唇泛红、浑身上下就只有嘴最硬的安霖淡笑不语,他转头朝着来时路挥了挥手,安霖好奇他的举动顺着方向看去。
只见一头白狼从草丛中钻出,它的毛发如同冬日里最纯净的初雪般没有一丝杂质,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辉。
“这,这是狼!”安霖吓得差点从石椅上掉下,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这摄政王府怎么会有狼,府里的人居然任由它走动,一群疯子!
眼见那白狼越发靠近,安霖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右手忍不住死死拽住魏清然的衣袖。
白狼却直接忽略了安霖,迈着矫健的步伐扑向了魏清然。
魏清然伸出手摸了摸白狼毛茸茸的头:“好孩子,几日不见又长胖了,阿月又偷偷塞给你多少肉了?”
白狼用脑袋拱了拱魏清然,伸出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襟,海蓝色的瞳孔如蔚蓝的天空般清澈宽广。
安霖被吓得连呼吸都急促不少,刚才的悲情一扫而空。
“你是故意的!”她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盯着魏清然。
魏清然拍了拍白狼,示意它乖乖站在原地后,侧过身看向抓着自己衣襟不放的安霖笑道:“殿下胆子也太小了,阿雪可是个乖孩子!”
安霖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在魏清然脸上,心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眼瞧着那白狼歪头打量她,安霖恨不得撒腿就跑。
落林村靠近深林,冬日上山打猎的农户难免会遇到野狼,安霖十三岁那年为了上山找柴火遇到一匹野狼。
若非恰好碰上村长家的二弟弟上山打猎,她怕是早就喂了狼。
眼下再次碰到狼,尽管白狼看似温顺,可嘴角尖锐的狼牙在月光下泛着白光,依稀间瞥见那狼牙上有些血丝。
安霖控制不住开始猜测那些得罪了魏清然的人是不是被抓来喂了狼。
“嗷呜——”
阿雪见主人半天不理会自己有些无聊,见有沾满主人味道的安霖,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身上的白毛,凑到安霖身边趴在她的脚下。
安霖吓得就要尖叫起来,理智压过了情绪,她拽着魏清然衣袖的右手逐渐冰凉,可看着皮毛柔顺有光泽,浑身上下透漏着雪山气息的白狼心里又有些痒痒。
安霖拉了拉魏清然的衣袖,试探着问道:
“我若是摸它,不会被反咬一口吧!”
“噗嗤!”魏清然笑出了声,“殿下当真是出人意料。”
安霖撇了撇嘴,眼神瞄着白狼挠云锦披风,越发觉得眼前的白狼更像是家养的狗。
虽说凶狠,可面对主人时却又摇头晃尾,谄媚到让人难以想象它面对敌人时的狠历。
魏清然拍了拍阿雪的背,蹲下身子像是嘱咐小孩子般温声细语:“好孩子,快让我们眼馋的殿下摸摸你,说不准她一高兴你又多了块肉吃。”
安霖从未想过堂堂摄政王居然如此幼稚,居然试图和白狼讲道理,刚想要开口嘲讽,却不料那白狼居然真的站着身子凑了过来。
她试探性伸出左手在白狼鼻子附近晃了晃,在确定白狼没有攻击意图后才摸了摸它身上的白毛。
入手如棉花般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青草芳香,皮毛蓬松一看便是被人精心打理。
安霖惊讶道:“它好乖啊!不像是白狼,倒像是达官贵人饲养的玩宠。”
魏清然道:“阿雪自幼便在府里长大,自然和外面野狼不同,但殿下也别小瞧了它,阿雪一张嘴可是能将生铁咬下呢!”
阿雪听到主人叫他的名字,欢快地直摇尾巴,像是农家看门的小黄狗。
安霖若有所思看向魏清然,似乎在今夜窥探出被认为冷血无情的他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她心软了软,觉得自己对魏清然过于苛刻,言语间也带了几分暖意:“摄政王还真是喜爱它啊!”
魏清然眼神突然变得晦涩难懂,抚摸着阿雪的手不自觉停下,他看向安霖的神色也带了些玩味:“殿下啊……”
如此轻信于人,又如此心软,该如何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啊——
“夜深了,殿下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准备滴血认亲,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安霖不明白为何眼前人态度发生了变化,心头有些失落,仿佛今夜的一切犹如梦境般虚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