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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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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霖听后若有所思,她听娘讲起过,京城世家门阀以利益为纽带,相互连接相互斗争,时而为亲家时而为仇敌。
瞬息万变,几家兴几家亡,如常青树般长存的世家并称三公四氏。
太原温家便是四氏之一,其余三氏分别为陇西李氏、赵郡江氏、弘农杨氏。三公分别为崔、郑、卢。
三公执掌三省,权势滔天,四氏皆追随其后分布各处。
而安霖娘的母族则不在其中,只是个小到不足以为人熟知的新起氏族。
魏清然自然知晓太原温家只怕是个靶子,真正在背后的恐怕是那三公之一。
只不过既然刺客招了,四氏同气连枝,能让温家元气大伤也是件好事。
眼瞧着李福云说完后俨然脸色一白,额头豆大的冷汗落到了地毯上,魏清然情不自禁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魏清然轻叹道:“瞧把营千总吓得,本王当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小的温家,若是日后见了三公,营千总怕不是吓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云福将头低得死死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摄政王权势滔天,地位可和三公媲美,可他不过是个营千总,还是个走后门上来的,又岂能和摄政王一样将三公四氏不放在眼里。
一个温家就足够让他心惊胆战,恨不得回到方才将那刺客的嘴死死堵住,也省的他硬着头皮前来见摄政王。
见李福云像是被吓破了胆子,魏清然越发觉得无趣。
原本他是想将自己的亲信带来,可京城的几位老狐狸非要安插人手,想来那些刺客就是预先安排好的。
不过只要刺客留了活口,就不怕那温家不翻车!
想到这儿,即使魏清然再如何嫌弃李福云无用,却还是赏了玉如意。
李福云捡了条命又得赏赐,自是难以抑制住喜悦飘飘欲仙,回到帐篷内恰好兄弟汪富贵前来找他喝酒。
汪富贵和李福云乃是同乡,人其貌不扬、本事不大、吹牛皮倒是一个顶俩。
偏生有个当营千总的兄弟,自恃高人一等,往日在军营中也算是狐假虎威,积攒了不少的人脉。
他特意拎了罐桂花酒,酒度不高可却胜在后劲儿大,加上李福云素日酒量差,一时不慎竟被汪富贵直接套了话:
“俺老刘和你说,今儿算是走了大运。摄政王得知刺客背后是温家,非但没有怪罪我监察不力,反而赐给我一个玉如意。摄政王计划入京让我带着证词上书给温家找点麻烦!我老刘也算是攀上摄政王了!”
“那可真当是走了大运啊——”
王富贵满脸堆笑恭迎着李福云,俨然副鸡犬升天的架势,连连恳求苟富贵莫相忘。
等李福云喝醉后,汪富贵看着醉酒趴在桌子上鼾声连天的李福云啐了口吐沫。
蠢货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当上营千总的。
待安霖随摄政王入京城后,魏清然安插人手准备好奏折,借此对温家展开攻势,却不料所有的活口包括李福云都惨死。
“温家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就敢杀人灭口!”
魏清然铁青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气,前来汇报的人颤颤巍巍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好的人就死了!
安霖坐在魏清然旁悄无声息端起了茶杯,掩饰住眼底流露出的愤怒以及恐惧。
她在担忧入京认亲是否会困难重重,还未进京便遇到刺客,等真正和那些氏族面对面的时候,她又能否怡然自得应对呢!
且说安霖因为伤势过重以至于延误了回京的路程,京城已然从盛夏转到了夏尾。
安霖再沿途常见乞讨之人,甚至各地出现暴动,可入城门后京城仿佛与世隔绝,嫌少见到穷困潦倒之人,更别说是沿街乞讨。
街上男女结伴而行,沿街叫卖的小商贩面色红润,俨然盛世太平之景。
马车内,魏清然和安霖置于马车两旁,二人中间摆放着果子茶水,可却未见有所减少。
魏清然一身朱红色绛纱袍,眉眼间缀红色云纹,低沉的嗓音声中带着些许凉意,语气温和可却带着不容质疑的笃定:“等入了皇城,殿下无需担心自己的女儿身会被发现,那些老东西脑子还想不到殿下女扮男装,可至于旁的还请殿下见机行事。”
安霖内穿朱红色褶衣,外两档以金银线交织汇成吉祥云纹,乳白色的合裆裤遮住了下半身,只露出靛青色的翘头履。
她扶了扶头顶上的平巾帻,总觉得下一秒它就会从额头掉落。
可中书舍人却称这是京中世家子弟最为常见的服制,甚至给安霖涂粉簪花,让她误以为自个儿身份暴漏,差点闹了笑话。
听见魏清然的话后,自知眼前人已为她行了最大的方便,便也不再有所要求。
“多谢摄政王,还请摄政王放心,孰轻孰重我铭记于心,定然不会让摄政王心血白费。”
“如此甚好!”
待二人进宫时,从云龙门下马车,将利器上交,皇城内除侍卫外皆不允许携带利器觐见。
可安霖却眼瞧着魏清然将一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胡人匕首藏进了靴子里,心下便明白皇城并非如自己所想那般戒备森严。
摄政王深受帝王宠爱,因而入宫并不罕见,可宫内早就流传此次觐见的亦有民间寻来的皇子。
一路上安霖明显能够感受到不少暗地里打量的视线,多是好奇,可也掺杂着恶意。
安霖内心惴惴不安,可抬头望见魏清然的面无表情的侧脸反倒是安心,纵是他不发一言,可只站在身旁便表明了态度。
皇帝慕容复将召见安霖的地点放在了朝堂之上,也就是要在早朝上宣布皇子的存在。
安霖在进宫的第一日便被皇帝秘密召见,可既没有安霖想象的皇权压制,也没有所谓的父子情深。
皇帝就如同天边的云高不可攀,安霖只能跪在地上趁着问话的时候偷撇圣容,却也只是窥见帘子后打扇的内侍,至于皇帝长什么样子竟是毫无印象。
早朝上,群臣争论,大多为的是确定赈灾官员,可最关键的钱粮却无人问津。
等此事勉强告一段落后,皇帝这才宣布已经寻得民间皇子,朝堂一片哗然。
早早得了信儿的世家自然毫无意外神色,可除此之外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官员却心头一震,只因前段日子以三公为首的四大世家才上书恳请皇帝过继宗室子弟。
慕容复将群臣的神色收入脑中,自嘲皇权衰落可却无计可施,只得另寻他路以此延长缙朝的寿命。
他做不到如开国皇帝般伟大,可却断断不能让缙朝在他手上没落。
思量至此,他命谒者仆射宣安霖以及摄政王入朝,随后抬眸注视着三公的举动。
三公以崔、郑、卢为首站在距离皇帝最近之处,虽随时可观圣上容颜,可却始终低头不言。垂下的眼眸闪着暗色,盘算着该如何让皇子陨落。
安霖进殿后,扑面而来的压力像是千重山难以承受,百官或暗中打量、或交头接耳,亦有如三公者将皇子视若无物。
魏清然上前一步,宽袖恰好将安霖挡住,自然也将百官打量的目光停留在绛纱袍外。
魏清然行至朝堂中间,撩开外袍三叩首,随后起身清声回荡在大殿之内:“臣魏清然不负圣上嘱托,寻回民间皇子安霖!”
话音刚落,安霖随后三叩首却不似魏清然般起身,反而是垂头静候皇帝的指令。
“起身吧,凑近些,让朕好好瞧瞧你!”
安霖听后方才起身,面虽不显,可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随着谒者仆射的脚步恭敬走到皇帝面前,得到允许后方才敢直视皇帝。
“眉眼和朕倒是相似,如今几岁了?”
慕容复沙哑的声音如古钟回荡在大殿内,百官屏息不敢发出声响。
安霖强装淡定,咽下紧张的口水,半弯着腰回话道:“回圣上,平民...臣...15周岁。”
慕容复撇眼瞧到安霖飘忽不定的眼神,知道他初入朝堂想必心下紧张,故而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不必如此紧张,朕是你生父,日后你便自称儿臣即可。路途遥远,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安霖见皇帝不似前些日子端坐御座般冷漠,反倒是多了分慈父的意思,心下知晓皇帝这是有心要在百官面前上演一出戏。
故而也缓和了语气,不似方才死板回答:“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一路有摄政王相护不曾吃到苦头,只是初入朝堂恍然不知所措,这才在百官面前出了丑。”
慕容复听后大笑,拍了拍安霖的肩膀,语气温和:“这又不妨事,你素日养在民间不曾接触皇室礼仪,待日后学习便是。”
随后慕容复将安霖留在身旁,低头看向站在大殿右前方的魏清然,眼底染上一层薄雾。
半响过后,皇帝示意魏清然上前听旨封其为光禄勋,掌管皇宫禁卫。另赐黄金万两,织锦百匹,另有京外百亩良田等。
原本魏清然虽直属皇帝,大权在握,可却并无实职,其摄政王的称号多为虚职。
而如今皇帝借寻回皇子一事将魏清然提拔,将朝中要职托付,难免招人嫉恨。
果不其然,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崔氏旁支,现任侍御史一职的崔广深高声质疑:“臣启奏!摄政王魏清然有混淆皇室血脉的嫌疑,寻回民间皇子一事尚存疑点!”